谈起这个话题先要说一说我们部队驻地潮汕地区的一些民俗。潮汕地区是一个人多地少的地区，土地最少的地区每人只有4厘土地。虽然土地的单位面积产量早就已经超出了亩产二千斤，可是由于土地少的这个事实，粮食还是不够吃。这样，就要在副业上想办法了。潮汕地区有一种特产，叫“潮州柑”，这种水果在文化大革命之前每年出口180万担。另外，潮汕地区的妇女普遍会刺绣的手艺，她们帮日本和东南亚一带的客商作刺绣产品，每天平均可以挣一元钱。这在当时可是个不小的收入，通过副业的收入，农民就可以买国家的商品粮吃。然而，由于多年的生活习惯和实际的收入，农民一年四季仍是喝稀饭度日，只在农忙时节吃几天干的。

文化大革命时期，“四人帮”片面强调“以粮为纲”。老百姓的副业也没了着落，“潮州柑”的出口下降到30万担，同时又强调要老百姓吃上干饭。结果，到了1972年初，老百姓把上一年打下的粮食，包括种子粮全吃光了。作为吃“皇粮”的军队，这时一方面把节约下来的粮食送给老百姓吃，一方面组织人力下去帮助老百姓春耕。当时农村里有的村子只有一头耕牛，有的一头牛也没有。没有办法，我们为了赶节气，只好人当牛使。四个人一张犁（老百姓是决不会这么干的，因为他们吃不饱）。我们那些农村来的兵会扶犁的，大家就轮流去扶犁。可我不会，只好老老实实的埋头拉犁。这下可苦了我了，因为有牛的村子他们可以让牛犁第一遍，人犁第二遍，这样田里总算是松过了一遍。而那些没有牛的村子就对不起了，板结了一冬的土地硬得像石板。拉犁那真是费老劲了。一天下来，人都麻木了，不知道累，也不知道饿，回到驻地一坐下就不想动了。有一天我在田里拉犁，一位老农对我说：“大军同志，你下辈子就是一头牛。”原来在潮汕地区有一个迷信的说法：人这一辈子干什么动物的活，下辈子就是什么。

干活累，饭量就大。一次，我最后一个回来，炊事班长给我端来一大盆饭和一大盆菜。我无精打采的把饭和菜和在一起，用盛饭的勺子舀着一勺一勺得吃了个精光。吃完之后还觉得不饱，一个劲的舔勺子。炊事班长问我够不够，不够再给我下面条。我摸了摸肚子，挺不好意思地说：“算了，别麻烦你了，吃得差不多就行了。”后来回想一下，那顿饭至少也吃了有两斤多。真够算得上是饭桶了。有好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想：下辈子我可惨了，当牛，这命可真苦哇。

王天立

2012年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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