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之死(29)
他们,是历史的浩叹者,也是现代的目击者。
——题记
石 泉
夏言正纲
劈开,秦时古月
锯断,汉时初阳
光明都被投进炼炉
炼出西苑妖氛
年复一年
一个火烧季节
愤怒,终于被吼了出来
——以震撼聋子的方式
悲壮燃起灿烂的火焰
烧红骨头,锻一柄利器
为重锈堆积的大鼎
削去风斑雨迹
一刀刀,削出清平
在一个逼仄之地
打造一片广阔的风景
那一颗历尽磨难的心
要凿开多少个眼?
日夜守望的灌浆季节
被错乱的风雨一夜掀翻
十年劳作,被囫囵打包
捆成“罪”字形状
在市曹叫卖
鬼头刀下,黑了天地
所有的沉默,都
打开了良知
闭上了眼睛
陪半截残梦,感受
黑有多深
心的亮堂,找不到出口
只有万里霜风
吹过白发江山
夏言,明正德、嘉清年间曾任兵科给事中、少詹事兼翰林学士掌院士、礼部左侍郎、礼部尚书、内阁首辅,后加少师,特进光禄大夫、上柱国。一生豪迈强直,纵横辩博,为政清廉,在任时力举革除弊政、载减冗员,抑贵亲民,曾出按皇族庄田,悉夺回民产。后因议收复河套事,辞官归里,受严嵩构陷,被追回,囚至通州,遭弃市,时年六十六岁。其诗文宏整,以词曲擅名。
沈炼取义
县古槐老,官清马瘦
一幅不朽的风景
在乡情乡韵的肥沃里,长出
清风、明月
闪电、惊雷
把路交给识途老马
一心披阅无边的疲乏
风很拥挤,奔跑着
穿过乱坟山岗、茅屋村庄
那是一群褴褛的孩子
大声喊出痛苦的词
一声马啸,顶风放纵:
是谁,把大地的血色抽干!
记忆的祭坛,堆积了
多少路边冻死骨
怎咽得下,那朱门酒肉
岂能,让这一身剑气
腐烂在心,污辱了
这身青衫
权势疯子,总在打门叫阵
时时闯进心的公堂
亮出耍赖撒泼的招数
作践道义底线
一切本能的叫喊
都被野蛮剁成碎片
灯下,检阅十万文字
呼点八百精壮
投进燃烧的血,熬出烈性
捆绑在铁的意志上
为完成一次惊天闪击
点响生命
万里沉默里,一声裂帛
划破了,夜的肚肠
沈炼,幼聪敏能攻古文,时提学副使得其文,谓为异人,拔居第一。中进士后,始任溧阳知县,与御史争执,受诋,徙茌平知县,服父丧三年后任清丰知县。一生为官清廉,惠爱于民,因秉性耿直,不阿谀奉迎,最后被贬为锦衣卫经历。其时,严嵩父子把持朝政,天下黑暗,因此上“十罪疏”弹劾严嵩,被处以杖刑,谪发守边。在塞外,沈仍詈骂严嵩,嵩大怒,其子严世蕃遣人设计诛除,沈炼被诬为谋反,被处死,两个儿子同时被杖杀,时年五十岁。其诗劲健有力,气骨傲洁,郁勃磊落。
继盛死劾
牛背上,晾干童年的感受
填进记忆的陶罐,腌出卤汁
伴日子走过酸甜苦辣
把梦的家园,搬进诗书
一棵草,向绿的意志
没有人能够踩碎
心上,长鸣向善的佛号
义勇的叫喊,坚守廉明前哨
当良知被恐怖逼成哑巴
欺心,怎面对这顶乌纱?
用什么撞碎这浩大的冬眠
爷,只有这颗头颅
惊蛰不落地
谈何春分、雨水、清明!
借一豆灯火,碎瓷作刀
在刑棍嚼烂的残损上
把夜割响、割破,割得淌血
剖开巨痛,割净腐肉和筋膜
晕血的灯火,哆哆嗦嗦
在风中,寻找逃逸
此心,早已葬在生命坡地
守候大野,漫过绿色的正义
死亡的礼仪,只等三声鼓响
镣铐,撞响编钟古韵
吼一首诗吧
让鬼神三界,一起哭泣
杨继盛,七岁丧母,继母妒,使牧牛。年十三始从师学。因家贫,为学十分刻苦。中进士后,任留都(南京)吏部主事,后调京师任兵部员外郎,因上书驳斥严嵩死党获罪被贬。在贬地,大力兴办学校,疏浚河道,开发谋矿,并让妻子传授纺织技术,深受百姓拥戴。后被起用为诸城县令,又改任南京户部主事、刑部员外郎、兵部武选司之职。因弹劾严嵩开罪,严假传圣旨,将其廷杖一百,投入死囚牢。狱中三年受尽折磨,曾自割伤口腐肉三斤,断筋二条。尔后,严嵩又授意将其处决并弃市,杨临刑赋诗,感人至深,时年四十岁。妻徇夫自缢。其诗铿锵有力,展示了荡荡情怀,铮铮铁骨。
以上为明代后期(1)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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