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访的第三站是护林,到学生家没有人,便叨扰了一下夏哥,喝了一口茶水。第四站是燕平,恰逢已经中午,领导亲自安排了饭菜,十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简单的吃饭。早已饥肠响如鼓了,不慌不忙的,我吃了八两饭。饭后,马上出发,上长坂坡与继红村。继红有我的学生,她的孩子也上了初中,还是我的学生。到了她家,七年级的班主任与学生要来了寒假作业,我检查我的语文学科的,比较好,除了有几处需要弥补,其它都可以。班主任老师看到了学生家里的电脑,主动与家长商谈,征求了家长的同意后,为电脑设置了密码,以防学生没有限制的上网。这个班主任的工作很负责,关注的方面比较多,而且全面细致扎实。
然后,顺路到长坂坡村。这里有我们小组的两个学生,一个是女生,一个是男生,居住地一上一下。长坂坡村所在地是一个陡坡,来时上坡,回时下坡。村民的房屋也是这样的依着地势而建,凌凌乱乱的,没有秩序的。
我们决定先上那个女生的家里去看看。路,不好走,有积雪,而且她家还在村子最南面的半山腰处。那个地方,我来过几次,曾经是我们学校这个地方村小负责老师的屋子;后来,村小撤并了,他搬到了中心校所在地,就将这个已经破败不堪的屋子留给了自己的妹夫,说是并没有要钱。至于是否属实,我没有考证,也没有那些人热衷于这种考证的兴趣。
学生的家长姓纪,有两个孩子,一大一小,都在我们学校上学。大的,是女孩子,上初一;小的是男孩子,上小学二年级。这样,我们陪着校长,连着两个班级的班主任相约一同到了他们家。
四下里,尽是清一色的瓦房,而且还镶着瓷砖;只有半山腰上的那间屋子,远远地望去,就很破败不堪:后墙,用几块大大的绿色的苫参农膜从墙根到屋檐,严严实实的遮着,几根木棍支撑着房屋,给人的感觉是生怕房子一不小心就坍塌了似的。
没有来的时候,我只知道这个家庭很是不幸,家里的男人有病,是脊髓坏死,为了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到现在病没有治好,还外欠着一大堆的饥荒(外债)。妻子也有病,经常的吃药打针,而且还担负着照顾娘家八十岁的老爹与患有精神病的兄弟。
走近了后,房屋的山墙也是用绿色的苫参农膜遮着的,前脸即使也遮着农膜,却稍微好些。进了屋,黑黑的,如果不开着屋门,没有外面的光透进来,很难看见什么。男人在家,正拄着一副拐在烧着炕,儿子在炕上。他把我们让进了屋,倚着间壁墙顺手打开了电灯。这时,屋子里亮了起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个家庭是很确切的。处在这样的屋子里,人会很压抑;即使有一个色彩已经斑驳的电视剧在播报着国家的扶贫助学的节目,我也还是欢快不起来,因为我知道阳光不能洒遍每个角落,总有被遗忘的地方。
初一的班主任老师要检查作业,家长打电话将女儿从媳妇的娘家叫了回来。我问了几句作业的话题,还可以,就没有再问其它的。从屋里出来,那个放在门边的拐差点将我绊倒。我将拐重新放了一个地方,就黯淡地站在了院子里。
他的家里饲养了不少山黄鸡,还有飞鸭,在篱笆边的空地上,瑟缩地拥挤着。没有正常家庭的柴禾垛,零散的新茬的柈子,堆在院子的一角。我站在房屋正面,仔细的看着这个破败的房子,联想到刚才进屋看到的情景,真的为这个家庭的未来而焦虑,也更加的为那两个聪明可爱的孩子的求学之路而惴惴担忧。
小学的班主任带着她的小组的人走了,离开了这个家以及这个院子。我,初一的那个班主任,还有初中部的主任,依旧站在院子里。我问这个家长了,他是我教过的一个并不熟悉的学生:吃什么药?病情怎样?他说: 已经吃不起药了,只是靠着,慢慢地吧着;能恢复最好,不能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他说着,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无奈,也感到了他越来越走进的那份酸涩苦痛的绝望。
此时,我只有沉默。班主任在与家长说着什么,我似乎耳塞了什么堵物,已经失聪了。
后来,与家长告别,走出了很远,我还是禁不住回头遥望着山半腰处的那几间破败的房屋。若干年前的杜老夫子诗云: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我是否此时此刻也按捺不住了这样的呐喊了呢?而他家的情况是:房屋破败是次要的,疾病才是导致这个家庭逐渐走向贫困的主因。
而我,除了以后更加关注他们的孩子,多给予精神上的慰藉,适当的物质补贴,以及偶尔的洒一点同情的眼泪,我还能够做什么呢?
在面对我的乡邻、我的朋友、我的学生饱受着疾病的折磨,与贫困的煎熬时,我真的感到了自己是那么的渺小,而又无奈;即使在这个时候,勉强抑制着情感的潮水的汹涌,写了些许文字,也还是那么的凄美苍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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