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初二给闺蜜奕阳家拜年。那边保姆陈平妹妹一下就听出是我，一口一个“姐姐过年好！谢谢姐姐一直挂念……”我说：“他们姐弟俩在美国都没回来，这年你怎么过的？”她便如汇报般细数起来。　

她将孤身痴呆瘫痪的老妈妈领到了自己老爸家过年，这是第二次了。我真为老同学感到幸运。父母晚年找到了用金钱难买的女儿情致，乃上天的恩赐，让天地动容。

五年前被同学挖来的陈平，已是大连中山公园街道《居家养老》书上有名的“敬业保姆”了。但走近这两位高知南方老人，磨合磨难却让她多次哭过。两年后她成了这家的全天候保姆，操心受累自不用说，但得不到认可和一时亲友误解是她最伤心的理由。好歹我们多次协调劝和将她留住，而后对她的尊重信任让她倾心于这个家庭。

陈平是小我们9岁的妹妹，生得高挑白皙，在家是个从不操心的幸福小女人。出来做个钟点家政，少为经济，多为散心，毕竟那年才40多岁。现在被绑在了这个“孤老”家庭，少是看了同学的面子，多是5年来的融入让她日久生情。那种不舍已渗透心底。

奕阳爸爸早年是大连理工学院，国家知名的地震力学专家、教授。晚年两次脑中风最后卧床。老人家常常抓着陈平的手不放松，期待痛爱的眼神把她的泪水一次次催落。她说，我多次问叔叔，你想儿女了吧，让他们回来看你？！但清醒的老人却说：“都不要！就要你……”我曾看到他耐心地给老人喂饭的样子；看到老人临终前的血便满身，她没有半点嫌弃地去擦洗；看到她说起老人生前诸事一次次滚落的泪水。就是做儿女的还能咋样？

在陈平没来这个家前，保姆炒掉好几位，社区都拿这样的挑剔无招儿。她初干尽心尽力，但免不了性格多疑的80多岁老妈妈数落，一时间她气走过。但最终老妈妈醒悟，逼着我们说和把她动员回来。我每次看到老妈妈年轻精明漂亮的照片，就会想到当年她和我父亲还有老同学秋莎父亲，都在大连教师进修学院作同事的岁月。不免感慨老病有固执糊涂，感慨人生的弹指。

2008年奕阳妈妈得了膀胱癌，头几个月要一周“灌注”一次。陈平一个人推着轮椅去医院，跑上跑下，抱上扶下，也不知流了多少汗，看得老妈妈都知道了心痛。平时她又将膳食搭配的营养合理，仔细烹调，让老妈妈的身体恢复很快，奇迹般地活到现在。一次陈平妹妹偷偷告诉我，三年前老妈妈还没得老年痴呆病，曾把感激化成了一个大红包，送给她初升高的女儿作为奖励。这份感动她都记在心底，她把自己当做儿女，时刻关顾把持着这个残缺的家庭，三年默默照料这位遗孤老人却从不提报酬讲待遇，以至一双海外的儿女探家，还征求我们同学的意见再定夺。

如果不是我主动邻班去照顾老妈妈一天，便不会有这多的感激敬佩之情。去年春节破例给陈平放了三天假。这前她亲自嘱咐一些护理细节。我排第一天。一早看到她一脸轻松兴奋打扮着。她说我现在的心就像小鸟一样快乐。是啊，一年到头守着一位痴呆的老人，什么样的人还不抑郁出病来那？我说：“你快走吧，好好玩玩儿，我们能行……”

那一天，我拿出最大的耐心给她喂饭吃药，最大的力气给她翻身，抱她上轮椅、厕所。那一宿我几乎没睡，稍有下意识的鼾叹，翻身的声响都让我心紧一阵阵，头昏一遍遍。一个瘦瘦的只有80多斤的人体，我真不敢信心自己却不能自如的挪动，几次我都险些连病人一起摔倒，把腰也险些扭伤……我心里骂自己“真笨！”也体会了做一个保姆的不易和难能。那一刻，我突然就想起了一件让陈平妹妹尴尬的事。

去年夏天的一天。我去沃尔玛购物就先去那里看一眼。为了感谢和鼓励她的真情，我总是买点食品或水果。天很热，一进门我就喊渴。她赶紧倒来凉白开递来……不经意我就看到了她空着身子穿件体恤，我半开玩笑说：“一个人就是随便哈，你解放的连*罩都不用穿了……”她顿时脸一红，接这像受了委屈眼泪打眼圈儿的。我真不知道拨错了那根弦。她哽咽着说：“姐姐啊，你不知道我在这里累出了肩周炎，现在连背手扣*罩都痛得要命，索性就不讲究了……”听来真是酸酸的。是啊,我们能代表同学多来关照慰问几次，对她该是多大的安慰啊？

还有次我对她说：“妹妹啊，你的人品太好了，又有经验，如果有一天这里不用做了，我先‘挂号’，给我公公婆婆预备着。”她苦笑了一下说：“姐姐，我现在真不是为了钱而干的，我已经扔不下她了。我妈妈62岁就走了，全当是伺候自己的老妈了。她要走了，我从此不再干这一行了。动心，受不了啊……”

中国人都知道孔子“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的《论语·里仁》。可当下多有观念更新的学子仁人迫于无奈，一游他乡异国。有亲不能跟前尽孝，叶落难归根。他们的心里有念、有挂、有情急，他们更想用多多的金钱换来父母的晚年舒适幸福，但最终都深怀遗憾，只能将爱和孝寄希于亲朋或者无有血缘关系的帮工、保姆。这样说来，一个合格优秀的保姆身兼的不仅仅只有职责，还有自觉的义务和爱！

陈平妹妹，您就是我们可敬可爱的人，一个普普通通，默默奉献大爱的巾帼女性。让我在此代表我的发小老同学奕阳及她的全体亲朋道一声：龙年快乐，您辛苦了！还让我用文字向您致敬，用美酒为您祝福——好人有好报！好人一生平安！

心无垠作于201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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