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三次走过康西瓦,走过公元1962年10月的那场战争,雪皑皑的喀喇昆仑山,层层叠叠,在乔戈里的统御下,把祖国西域的苍茫写得无比凝重。
我伫立在麦克马洪线的最西端,这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边界线,也是中国与周边国家最后一条没有签约的陆上边界线,我站在历史的高处回望,回望那曾经的痛与耻辱!
百年,一个世纪,泱泱大国,居然被一个叫麦克马洪的探险家,以长满长毛的黑手,用拐杖在1914年的沙盘上,随意勾画出一条叫做帝国主义强权的边界。
一百年,九万平方公里的领土,相当于一个浙江省相当于两个半台湾省比英阿争夺的马岛大十倍比日俄争执的北方四岛大二十倍,十亿人的屈辱,延续的,是怎样的忧患?
走过康西瓦,走过赛图拉,走过喀喇昆仑山口,双手恨不得拽住这一条叫麦克马洪的绞绳,在西边的这一头,把它扯个粉碎!
百年耻辱。英帝国主义的标尺,以强权划分国界就像他们曾经划分非洲大沙漠一样的武断而荒谬。而此刻,它就这么近,这么近地横亘在我的眼前。看着对面山上八个巨大的汉字“砺兵天山,亮剑昆仑!”我的心头感觉不出半点轻松与激励。我沉重的心犹如眼前的山脉,向南,延伸到西藏、云南和缅甸,直到这条屈辱线的尽头……
柯尔克孜族老人,语重心长的告诉我,我们今天要去的那个山头,一百年前,就是英国人开采白银的地方,少年时,老人还见到过英国人遗弃的冶炼炉。
仅仅一百年,那些为所欲为的劫掠,那些烙印着斯坦因符号的打着文明旗帜的灾难,此刻,就在眼前。一条线,割裂一块血肉!而它的线头,我只需要一弯腰,就可以拾起来,拾起一个东方民族的百年之痛。
我站在喀喇昆仑山口,拽着麦克马洪线的线头,南望的双眼,长满了仇恨的牙齿,我想把这屈辱的麦克马洪撕咬个粉碎,吞进历史的肚子里,让这本来的子虚乌有化为一阵青烟,永远消失在这高高的天穹深处。
这个冬日,我在乔戈里怀里读历史,读中国近代史。寒风从喀喇昆仑山口刮过来,刮得我心口生生的痛。我看见,这一条叫麦克马洪的所谓边界线,若利剑,将我的左腕一刀两断。
——一只血淋淋的手,染红了白雪,在巍峨的山巅,紧紧地,攥成一只血淋淋的拳头,在风中,孤独而坚强的,一百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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