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无知,不久前我还一直以为江南就是长江以南,跟一个“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塞外网友吹嘘我们江南如何如何山明水秀,结果被对方当头一棒:“瞎扯什么,你们湖南地处长江中游,不算江南!”我大失所望,乃至悔不当初,我投错了胎啊,只好出洞庭湖沿长江梦游到下游意淫江南。
原来江南不仅是地理概念,还是文化概念,查书,江南特指“小桥流水人家”的安徽和江苏南部以及浙江北部,连同学潘虹(非电影明星潘虹)的故乡下下江上海也不算江南,上海太现代化太性急,是一团火,古朴的江南则是一汪水,水火不容,所以潘虹不是江南闺秀,而是“阿拉上海人”娶湘女养育的混血儿,倒也不输给泛舟西湖的病西施。
中国古典文学作品诗词歌赋有着强烈的江南情结,历朝历代文人画家都爱意淫江南,自然“最是忆江南”,“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是中国明清最富庶的鱼米之乡,丰衣足食,加上六朝金粉,青楼名妓,夜泊秦淮近酒家,才子佳人一天到晚吟哦唱和,如《随园诗话》:“四年前赠扇头诗,多谢佳人好护持。不是文君才绝世,相如琴曲有谁知?”又如《西厢记》“月移花影动,疑似玉人来。”哟哟哟,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难怪牛逼烘烘的“江南第一风流才子”唐伯虎点秋香的佳话流传至今,难怪江浙为“文物之邦”,也难怪我自作多情,对江南始终怀着一种深深的乡愁,尽管我是南蛮。
江南是水乡,为何“智者乐水”?道理很简单,一江春水向东流,流到江南打了一个漩涡儿,歇歇气,以便经上海奔腾入海,如是则养育了一大批闲适多趣的文人画家。
水是流动的,水性杨花,凡事动起来才有生机才有魅力,但江南一带一年中有一个令人讨厌的“梅雨季节”,因此江南之美又透着某种霉味和颓废,苏州作家苏童的成名作《妻妾成群》便是此类作品的代表作,写得纤细棉柔,写出了从前江南大户人家竭尽奢华,腐朽糜烂,但文人画家偏偏喜欢这种生活方式,醉生梦死,病态才能达到极致嘛,女人也喜欢,听听,“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江南大富大贵,大红大绿,大俗大雅,江南乃才子佳人滋生之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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