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给爸爸,电话接通后,我听到他他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我问他在做什么。他用很大的声音回答道:我说正在“挖地”!
挖地?我笑了,这是一个多么亲切熟悉的词,渐行渐远的故乡,熟悉的乡音却是一种甜蜜的怀念。我似乎嗅到了泥土的芬芳。
爸爸是个闲不住的人,始终不肯舍去那一亩三分地,眼下是开春时节,他老人家肯定是扛一把铁锨,脱了棉衣,搓搓发红的手掌,新翻一块土地,在随风吹来的泥土清香中播下希望的种子。
“两手不沾泥巴,住瓦片如鳞的高房大厦!”曾经是爸爸对我们姐弟的期望,虽然我现在没能住高楼大厦,但是两手确实不沾泥巴里,可是我却莫名地开始眷顾着故乡的土地。
曾经,赤足走在温暖柔软的泥土上,任小脚丫沾满黄黄的泥巴,那些惬意而舒畅的心情,始终是人生记忆里最为清新的片段。小时候,向往外面的繁华世界,长大后,才明白能一直栖居在故乡的土地上,才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不必有怀乡的哀愁,不会有思念的痛楚。回眸,是熟悉的风景;倾听,是亲切的乡音,永远不会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凄恻与彷徨。
我家屋后就是一大片田地。地头两排高大的杨树,一条窄窄的小路,初春的阳光在晨露中挥洒,穿过杨树光秃秃的枯枝,隐隐透露出些微轻寒。
一年之计在于春,尽管春寒料峭,但是冰雪已经消融,勤劳的乡亲早早翻开土地,晨风送来泥土的缕缕芬芳,泥土在阳光里晾开,泛着灰白,风携带着尘,他们微笑着,憧憬着,在希望的田野上,播下希望的种子,用不了多久,这里将是一片碧绿。
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我看不到泥巴的颜色,嗅不到泥土的芬芳,可是在春天,我愿意植下一颗种子,或许它只是一滴晶莹的汗珠,或许它只是一个尚未实现的美好愿望,又或许,它只是平凡人生里某个执著的坚守。当春风绿了江南的岸,故乡那些破土而出的色彩是我们共同簇新的希望,那些娇艳的花朵、那些斑斓的梦想也在悄然绽放。我们的土地,也因此在眉眼盈盈里春意盎然。每座桥梁,每条河渠,也因此有了灿烂的理由。
我,不过茫茫红尘里微不足道的一粒轻尘,在城市的上空浮浮沉沉。有生之年,我愿随风飞回故乡,融入那一寸故土中,在春天里,把最好的土壤供给给一颗颗种子,让它在这片土地上缓缓生长出春天的颜色。
岁月是一条河流,时光两岸隔着我们永不回头的童年。唯有思念和眷顾,还支撑着流浪在外的孩子坚强地走下去,就像泥土的芬芳,一直萦绕在我的身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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