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个无声无息的家庭里活了这么多年,终究没想到我的家居然是世界。
我伫立在喧嚣的街道,看着匆忙而欢乐的人群偶尔投来的白眼,款款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破旧的鞋,轻轻地叹了一声,我无家可归。
我坐在街旁身穿暗绿色的大衣,尽管衣服上油迹斑斑。一掏兜里的烟,发现已被挤得皱皱巴巴,想想前几天在烟店买烟的情景,心里不禁一阵刺痛。
“你有事吗?没事出去!”
我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来5元钱说:“给我来包中南海。”
店主快速拿了一盒中南海扔到了我的身上说:“把钱放地上赶紧走。”
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烟,拿起旁边满是尘土的被子,一拐一拐地走向无尽的黑夜,我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我走过光亮的耐克专卖店,看着里面年轻貌美的女子提着大兜小兜往外走,她鄙夷的瞅了我一眼,我惶恐地低下头慢慢地走过她身边。
我向店中玻璃望去,身体便映照在上面,什么时候我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疑惑地摸着自己的脸,看着满头斑驳的白发,凹陷的双眼看着我往昔的沧桑,皱纹趴在了我的脸上不再离去,想许多图钉摁在了我的心上,我想我的孩子在和我的孙子畅爽新年的欢乐吧。我的离去,或许是正确的,我的痛苦,缔造了他们的快乐。
我累了,我坐在街头把铁盘从被子里拿出来摆在地上,蜷缩在地上看着欢笑的人从身边倏忽而过,偶尔会有几个人掏出点钱扔到我的盘子里,我一如既往地说了句:“谢谢。”可我不想抬头看他们,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的样子,我希望别人同情我而我丝毫不同情自己,我讨厌自己,讨厌窘迫,讨厌这漆黑的夜晚,抢钱,我不敢,所以我只能要钱。
天冷了,我裹着厚厚的被子趴在地上,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听着这声音我感到莫名的慌张,感觉它好像是在驱赶我。我望着天空璀璨的烟花,看看衣衫褴褛的自己,不禁泪流满面。
我哆哆嗦嗦地游离在楼道里,被子卷起来压在背上真的很重,我想我真的老了,还记得我辛苦赚钱给我的孩子,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累。可是现在我只能气喘吁吁地望着这逼仄的空间,然后铺好被子,这就是我的床了。
我想很快入睡,这样我就能忘记寒冷和饥饿,可是我的耳边始终飘荡着儿子的话:“我养够你了!要养让你女儿养你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说话,这种恐惧我不知道来自哪里,我静静地听着他说,心里却如临千剐。直到那一天我回家敲门时无论怎么敲也没有人给我开门,门口堆着我的被卷,我靠着被子无助地睡了一晚。
我走了,我知道我不走将是个眼中钉,我想我这个垂死之人是不会引起他们注意的,我迷惑了,迷惑自己这一生的命运,迷惑自己曾经天真的儿子为什么变成这样,迷惑我的女儿为什么连个面都不给我,我不知道,我只想找个温暖的地方过夜,我不想死。
我想我将生活在梦中,没有人鄙视我,也没有人喜欢我。见面微微的一笑,离开真诚地问候,我将和人们沐浴在春风中,一起奋斗,一起生活,一起看葳蕤的景致,我的笑容将挂在这个世界,而我的哭泣将荡然无存。
当我醒来时,无数人围绕在我的身旁,热情地问候以及对我孩子的咒骂。我知道当我的照片和事件被放到网上时,我可以回去了,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依旧坐在街头,感受着世态的冷暖,而我的家却成为了世界,我无家可归。
(仅以此文敬给被儿女抛弃的大爷,也献给那些挨千刀的王八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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