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同窗同室的几位室友，如今都已各奔东西。有的将为人夫，有的将为人父。回首曾经共同经历的岁月，心底仍会不时生出一股感慨和怀念。今分述每人以纪念。所述多为糗事，甚或涉及隐私，还望众兄弟多多包涵，勿将我送上公堂也。

大傻

不管何时，只要谈到室友，首先都是要谈大傻的。这似乎成了大家约定俗成的惯例。大傻之重要，非在于其傻，而实在于其智。大傻这一外号是毛驴爱强所起。的确，大傻是典型的北方汉子，皮肤黝黑，虎背熊腰，看上去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可是只要和他聊天，不管生人还是熟人，我敢保证你会在三分钟内被他逗笑。他似乎天生就有幽默的本领，极其寻常的一件事，经他三言两语的一说，就让人忍俊不禁。

像每个男人一样，大傻也好色。不过他的好色从不遮掩。走在街上看到美眉尤其是打扮暴露妖艳的美眉，同行室友多是采取故作淡定的姿态，目光一边在美眉身上游离。大傻不这样，他会瞪大眼睛直盯人家，待我们对从身旁走过的美眉进行评论时，他往往会对我们的探讨如是回应：欠日。当然，这种话是不能让女人听到的，因为会被视为对女人的亵渎和不敬。不过我却觉得他在我们所有人中，是最纯洁的一个。这一点从他对嫂子的态度就会看出。坦白说，嫂子是个有些霸悍的女人，不过大傻却能在她掌下活的游刃有余。我也从未听到一句他责怪或埋怨大嫂的话，小两口在一起向来都很恩爱。当每个室友谈起心仪的对象时，无不口沫横飞，或者单相思似的频频叹气。大傻却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从来极少谈及自己的感情。也许在他看来，比他略小的我们谈起感情就像过家家。我们都看得出，常常语出恶俗的他对大嫂却是一往情深。他似乎也从不会有爱情的烦恼。只是有一回，我们在桌上看到他写的一行字：爱情是一个人将另一个人心揉碎的过程。我们看后无不哈哈大笑，惊讶彪悍的他竟还有柔情至此的时候。所幸他的感情一路稳定，毕业后就和大嫂结婚，如今也快做父亲了。

大傻天真之时会像个孩童。初到学校报到那天，我们就亲眼身材魁梧的他盘腿坐在床上，动情的吃着饼干，不时掇来手边的大瓶装的绿茶。不知为什么，看他喝那么大瓶的饮料，却吃那么小的饼干，我们总觉得怪怪的。小野每说及此，总不忘强调，当时他确实把大傻当作了家长父亲。是的，大傻太成熟了，成熟得有些老相，不过说他老倒无妨，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他长得臃肿。有次爱强这么说后，他急了，伸长脖子，用手指着爱强不屑地说：“你看你那是什么身材！干瘪不堪！”

有次大伙一同逛超市，驻足于一台笔记本前，久久没有离开，那时我们都无电脑，对之自然有着渴望爱慕之心。不料大傻从旁走过，对电脑乜斜一眼后，不屑地说：“早晚是我的。”

看似玩世不恭的大傻，也有很严肃很较真的一面。有次我和他同坐一公交车，他忽然劈头就对我说：“诶，现在媒体经常称呼一些名人为老师。老师这么严肃的词，能够乱用吗？”我看他既疑惑又认真的表情，竟有些想笑。他常说我这人偏激，听他说过这句话后，我开始明白再乐呵的人也有愤世嫉俗的一面。

大傻的趣事是说不完的，他是给大家带去欢乐最多的人。我们公认他做老大，遇到不好决断的事情，往往都想听听他的见解。

小野

写出小野两个字，我忍不住坏笑了一下——大傻此刻若在，他一定会说：兄弟，你干的对，就该把小野放在我下面。只要小野和大傻共同出现，小野必会受大傻一番言语欺凌。损小野似乎是他的一项义务。我分析原因，大概源于他和小野一开始就结下了怨仇。入学第二天，我站在寝室门口，大傻亲口对我说：“这屄孩子天天弄个mp3戴着，看着都烦。还不够我一拳打的。”说完后他又补充一句：“以后有人欺负你就跟我说啊！”我笑着说“好”。后来同寝室的兄弟情同手足，彼此都无任何芥蒂时，我当着这两人的面转述大傻的话，我大笑，小野大笑，大傻也大笑。

小野可能是所有人中最好学的，也许正因好学，他身上的文艺青年特性比较明显。以至于大傻看他老戴着mp3，就觉得他装逼，就忍不住骂他。多数时候，小野面对大傻的指责，并不生气，只是支支吾吾的为自己惹大傻不满的行为寻找合理的解释。

与小野相处五六年来，我从未见他发过脾气。就我所知，他生气时，不外乎靠看书、写小说、听音乐来排遣郁闷。就性情与爱好来说，我们很相似。最大的不同就是，温驯的时候，我比他还温驯，一旦遇到忍无可忍的事，我会像疯子一样暴戾，但他不会。

那时小野喜欢早出晚归，多是去泡图书馆。大傻因此给他起个“雅号”——野男人，经我加工后就成了“小野”。这他应该感谢我，至少我介绍他认识的朋友都知道了这一雅号，这名字的确也比他的原名朗朗上口。不过可笑的是，上次他携女友来此，饭桌上弟妹竟然问我为什么叫他小野。我当即差点和小野翻脸，责备他怎么连这么好的名字竟不让女友知道，岂不是太不尊敬我了？

提起小野，我想每个室友都会不约而同地想到同样的词汇：闷*、抠门……闷*是必然的，因为据说文艺青年尤其是外表羞涩的多为闷*型。我曾以为闷*是个很不雅的词汇，后来听到一个清纯的女生亲口说她自己闷*，我当即表示惊讶，她却说“本来就是嘛！”从那以后，我就不避讳在人前说闷*一词了。小野的闷*是特别的，也是有名的。大学时期流行上网包夜，据我所知，很多人包夜都是为了看a片，因为平时不易看到，只有上网搜索。这时搜索技能则显得极为关键。而小野则是其中的翘楚。在这方面他有无师自通的本领。举凡pp，哇嘎等软件，他无不用的得心应手。后来室友们便争相向他请教，为的就是能够独立搜索那些能让他们满足的小电影。再说抠门，大学三年，室友之间一起吃喝玩乐虽然多是aa制，然而平时的礼尚往来，彼此请客还是少不了的。似乎只有小野严防死守他那自给自足的经济政策。想让他请你吃顿饭，除非你能找到一家免费的餐馆。不过人总是会变的，小野的改变以毕业为分水岭。自从踏上工作岗位后，在花钱方面他似乎变了个人。毕业后我和他一直住在一起，因为我的潦倒（那时还在一家餐厅卖苦力），工作收入都不如他体面，那些日子里他经常不求回报地请我吃个饭、喝个酒、看个电影。让我着实为自己的深谋远虑感到欣慰：我一直相信对别人好必然是有回报的。当然我算不上对谁好，但是兄弟们在一起，我至少可以做到对每个人推心置腹，襟怀坦荡。我一直想问他为何有此转变，又觉得这么问有点贱——人家对你大方了还不好吗？何必究其原因呢。

面对女人尤其是风韵绰约的女人，小野往往不知所措，跟对方谈话时掩饰不住的心慌意乱，常常紧张地顾左右而言他。为了掩饰紧张，他就眼看着地皮说话。　

小野个子不高，却体格强壮。每有人问及此中缘由，他便滔滔不绝地从他小时候放羊说起，讲述自己勤劳的小前半生练就了他的体格。不过体格的健壮不代表内心强大，记得刚开学那会，学校组织选举大会，为组织学生会抽取人才。要求应选者每人来个简短的演说。轮到小野上台时，兄弟们努力为他鼓掌、加油，可是这小子不争气，紧张得说话哆哆嗦嗦不说，连手都抖得插不进口袋里。那一幕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想：传说中的帕金森综合症就与此类似吧！

毛驴

毛驴，原名吴爱强。这一绰号是大傻所起，起初爱强极力反抗，为这一称呼几乎要和大傻翻脸，不过大傻坚决不改口，时间已久了，爱强便习惯了。以致后来听到升级版的“野驴”、“亚洲野驴”，他也不再反抗。对此我曾有个不恰当的比喻：好比一只易主的小狗，起初会对新主人又叫又咬，但是时间久了，它便会忘记或习惯自己的处境，对于无法改变的事只好坦然接受。

毛驴可能是我们这些人中家境较为优裕的，我们的判断依据来自他的消费习惯。他花钱大手大脚，虽都是农村的孩子，可是每月他的消费要高出我们许多。当他花280买一个煤油打火机时，我们都觉得匪夷所思，不是觉得他有多奢侈，而是他为何以280的价格买个“煤油”的打火机？这就牵涉到他的另一个毛病了——装逼，往好听说叫装小资。和我们这群80后相比，他更像个90后，喜欢享受、装酷、搞些非主流的东西，整日混迹在一群和他同样装逼的人之中。不过毛驴很单纯，很孩子气。有次他感冒，向大家寻求解决之方，大傻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哥哥跟你讲，这好弄哩很，你买瓶白酒，掺点儿辣椒，一喝就好嘞。”不料他真的照做，结果感冒更加严重。后来他找大傻算账，质问道：“你不是说这偏方管用吗？”大傻是说过这是偏方，不过这是他随口扯出来的偏方。不知道是不是此事给毛驴的心灵蒙上了一层阴影，打那以后，他对大傻见一回就骂一回，至于打，它远不是大傻的对手，因为两人站一起就像是水缸和水桶并列。毛驴常常骂大傻的话归结起来往往只有一个字，就是“贱”。他常常要么见面就对大傻翻白眼，直呼其贱，要么是很亲昵地坐在大傻旁边，在两人的手互相在对方胸前磨蹭的同时，这样交流贱的心得：“大傻，你为什么这么贱嘞？”大傻道：“日，你才贱！”毛驴又拖长语调道：“大傻，谁不知道你贱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贱，让我学学，不要留一手嘛！”交流到最后，常会有一场恶战，便是“上门”。寝室有四人操着同样的方言，在我们的方言中，上门意指把门锁好。在寝室里，这个词又多了一层含义，就是一人将另一人以暴力的方式推到门上，类似港台情色片中男人将女人按在墙上并提起其一条腿那一幕。毛驴上门的次数怕是他自己也记不得了。

毛驴体格瘦弱，偏喜欢嘴上叼支烟充爷们。有回我们在他床上发现一种促进荷尔蒙分泌的药丸，忘了是谁既惊且关心地问他：“你是不是不行啊？”他坐在那，抬起头不屑地答道：“不比你持久……”然后又低下头看他的药丸。我们直担心他会吃死，都劝他别吃了，他也不予理会。直到我们发现了一个我们长期忽略的现象，最终才明白他为何要吃这种药丸。原来他几乎一直是扒着睡觉，根据常识推断，这种睡眠方式对他那里肯定是很有影响的，也无怪乎他需要吃这种药丸来补充激素了。

老嫖

老嫖，原名嫖成性，本名在此隐去。至于为何叫嫖成性，我想看过“中外妓者招待会”那条短信的人都会明白，兹不赘述。这个绰号是他极力索取的，笑嘻嘻地要求每个室友这么称呼他。套用老子大象无形这个词，老嫖真是大贱无形了。旁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俗称，他却欣欣然地往自己身上贴。

老嫖老家在淮南，这个蔡楚故地，曾孕育了一大批杰出的豪杰名士，也培养出了一大批好勇斗狠的枭雄。也许正是继承了这种彪悍的风气，今天的淮南人仍是许多人心有忌惮的对象。我们那里至今流传着一句话，**偷，淮南抢，阜阳没有共[chan*]党。因这一句话，热心如老嫖这样的淮南人、善良如我这样的阜阳人，都跟着蒙羞。我就曾听一个女孩子当我面说阜阳没一个好人。当时心里的那种无奈和冤屈都化作了深深的沉默。

老嫖的热心在全校几乎都是有名的，虽然学校也只是个弹丸之地。但是老嫖能够不炒作、不作秀，仅凭借其热心让全校的人闻其大名，确属不易。归根结底，可能是源于他总是好心办坏事。他的热心是好的，刚开学那会，和学姐学长、异校而同址的学弟学妹们打成一片，恨不能把鲜血都洒在这一片校园的土地上。起初学姐学长们都为此感到欣慰，因为有个后学肯这么亦步亦趋地追随他们。不过时间久了，学长学姐们似乎就腻了，原因是老嫖那张嘴。他并不嫖成性，（在校时是我们寝室唯一守住处子之身的）却说成性，他好说，好啰嗦，一啰嗦就收不住嘴，于是说者无意的话传到别人耳朵里，却是听着有心。为此他得罪了不少人。最严重的一次是因此酿成打架事件。结果是那次奔着他而来挑事的人，和我们打了起来，大傻眼睛肿了，我的脑袋缝了三针，老嫖却因不在场躲过了。不过嘛，兄弟们在一起，谁都没怪他的意思。当我们是替他挨打好了。好在受伤后的我，不但没被嘲笑，反被说英勇，有面子啊！有时候会想，为什么那时的自己那么勇敢，现在看到贼偷东西却连呵斥的勇气都没了呢？

扯远了，还说老嫖。那次打架事件之后，校方领导好好和老嫖谈了一次，看他落落难合的样子，领导也为他感到难过。明明是个热心善良的孩子，怎么就得罪了那么多人呢？一件坏事都没做过的他，却被人视为眼中钉。后来的老嫖，无论说话还是行事，都尽量低调。只是笑容从此也少了似的。

老嫖还有个天生的毛病：香港脚。尤其在夏天，只要他脱了鞋袜，你就休想在寝室继续呆下去。他睡下铺，脚臭气可以升腾到上铺，他睡上铺，脚臭气可以坠落到下铺。他的脚臭完全和他家乡八公山的臭豆腐有得一拼。有次他特意从老家带来一瓶臭豆腐，室友都慕其大名，纷纷欲一尝而后快。遂打开盖子，立即有股臭味扑鼻而来，三分钟不到，即弥漫全屋。各人略尝一口后，都不肯再吃，从此那瓶臭豆腐放在那几乎就成了摆设，最后只有老嫖自己享用了。

毛人

毛人一名，大傻所起。因其体毛甚旺，大类猿猴。大学时，毛人是寝室中唯一的本地人，也是寝室中唯一拥有城市户口的人。表面上看，他应该与我们会不合群，因为本地人常会有身为本地人的地域优越感。不过他似乎没有地域优越感，有的只是个人优越感。

毛人是个很自信的人，虽然自信的人很多，自信的表现也很多，但是他的自信，总有些与别人不一样。他极少会胸有成竹地保证一定会把事情做得怎样，也很少在把事情做成后表现出得意之色。他做事似乎就是不动声色。坦白说，他有些城府，而且在同龄人中，他的城府不浅。这大约缘于他崇拜毛泽东。而毛又是个深昧权谋之术，深谙人心世故的人。我曾经对深怀城府的人不屑一顾，因为我觉得这样不够光明、不够磊落、不够爷们。后来我才知道，城府未必就是坏的品质。李敖、鲁迅，都是深谙城府的人，可是他们都推动了时代的进步。相比而言，屈原这类怀瑾握瑜的人，因不懂得与小人周旋，最终只能选择葬身大海。这样的襟怀坦荡，除了给人们留下了几部诗篇，为人们的生活又带来了什么实际的益处呢？当然，我并非在宣扬人应该勾心斗角，只是作为人，不仅为己还是为人，怀有一些城府自保总是有必要的。

毛人的城府，大概也止于此。我在他那里也收获了不少东西。他有不少次苦口婆心地叫我处世之道，当然，不是教我怎样害人，而是教我怎样保护自己，别被欺负。如果一个毫无城府心地善良的人，总是频遭人欺负，那么这种单纯又有什么值得提倡呢？这只会导致黑暗的东西更加黑暗而已。

面对我的大大咧咧，他时常会劝导我。告诉我东西乱放的坏处，出行前应该先看地图，哪怕买便宜东西也应该先询问价格免得被诈等等。他的精细谨慎有些像上海男人，在北方男人看来，这种谨慎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是不大让人看得起的。但是后来我发现，这种谨慎有时未尝不是种美德。我们会称赞一个北方大汉豪爽、不拘小节。果真如此吗？倒也未必，也许他只是大的方面爱面子，小的方面稀里糊涂而已呢！我曾有个同学不无激愤地说：“北方人其实一点不大方，死抠。”我不知道他何以这么说，我想他有他的原因吧。

毛人对我的规劝，落实在我身上就是：小事可以不拘小节，但是不能稀里糊涂。

毛人爱模仿，模仿别人说话，走路。模仿的对象有央视主持人，也有身边许许多多的同学，无论男女，他总能模仿出那一份神韵。不过他最传神的模仿，还是a片中中国外女人的叫床，最好还要是德国女人，据他说原因是只有德国女人够野，合他的胃口，美国女人相比还稍逊一筹。他模仿这些东西，不但声情并茂，还有动作配合。有次我们讨论a片中的女人，我们更喜欢那种类型。毛人的选择不消说了，小野闷*成性，肯定是日本了。老嫖向往韩国女人的纯情，因此选择韩国。毛驴则近乎一性无能了，似乎哪国的他都没什么兴趣。至于下面要说的这位奶妈，恐怕亦无多大兴趣。因其太过沉迷网络游戏也。

奶妈

奶妈一名乃大傻所起，至于为何叫他奶妈，我也忘了。奶妈属于昼伏夜出蝙蝠一类的动物。白天睡觉，晚上上网。长期如此，必然导致其气色不佳。一张方阔的脸总是煞白，只是五官中只有那张嘴不协调似的焕发神采。奶妈近视，戴眼镜，目光常常是涣散的，想是长期玩游戏少见天日的缘故。有次我专门看他玩游戏，想知道为何游戏能让他如此着迷。谁知看过后，我更加迷惑：他看似悠悠然地一手叼着一支烟，另一只手却只是不停点击鼠标，而且鼠标是不懂的。那个游戏的名字我也忘了，只是看到游戏中时时出现刀光剑影，而这种看似刺激的厮杀却是不需要玩游戏者全神贯注的，只要游戏中你的角色不动，别人也不太会主动攻击。我似乎能够想象每个玩这种游戏的人，只是坐在各自的电脑前比赛点击鼠标而已。这种看似复杂、大型的游戏反而不如那些小游戏能训练人的反应。后来他告诉我只是为了挣q币，自己也觉得这游戏无聊。

奶妈一般一天只需吃一顿饭，因为多数时间都在梦乡，并不会饿。他一旦到了床上，室友们即使再怎么喧哗也是吵不醒他的。他被子一裹，就像冬眠的蛇一动不动。因此我们也一度奉他为睡神。虽然我们同处一室，可是彼此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一般是早晚各见一次。早出去网吧，晚自网吧归。他的生活极有规律。没特殊原因，一般是不外出的。

奶妈抽烟大类故作深沉者，歪着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某处，口中徐徐喷之以烟，衬着他那副反光的眼镜，样子显得有些狡诈。不过有时他又会显得十分开朗，尤其是和兄弟们互相贬损的时候，越是伤人的话，他说的越是开心。说完不忘哈哈狂笑。有时我们觉得他有些神经病，这也许是常年累月泡在网吧里的人们共有的特点吧。由此又说明了一点，人还是要多余他人交往才不至于显得偏执、神经、乃至变态。

面对得意洋洋从网吧回来的奶妈，大傻常会激愤地骂道：“奶妈，你咋不上网猝死呢？”每听到这话，奶妈就会显得怒不可遏，然后就是给大傻“喂奶”，强把大傻那颗硕大的脑袋往他的胸前摁，之后是两人激烈地互相喂奶。

奶妈家住滁州，也去过那个有名的醉翁亭，不过他倒不是像欧阳修那样寄情山水和书籍的雅士。但是蹊跷的也正在于此，这个俗人后来竟做了书商，我时常在朋友面前感叹，这个俗人想挣钱我能理解，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染指书籍呢？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贩卖军火、毒品、妇孺……你哪样不能干？咋就和书杠上了呢？不过几年的书商做下来，他也不是没有任何改变。至少有时在谈话或短信中，他学会了说一些貌似很有哲理的话。不管他说的好不好，至少他敢说，能说了。懂得附庸风雅总比不会附庸风雅要好！

如今奶妈和他的贤未婚妻仍在苦心经营着那家小书店。生意不是很忙，不过活据说还挺累，上次他亲口告诉我浑身到处都疼，而且年纪轻轻就要贴膏药。都说年轻时拿命换钱，老了再拿钱换命。怕只怕万一老了还没钱换命，或有钱也唤不回命，那就糟了。不过奶妈离那一天尚远，不必考虑，可是眼下即将要做的行为不得不考虑：娶妻生子。古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假若让生命之根成了摆设，于友则会被视为假男人，于妻则会被骂为真太监。不得不引以为戒啊！

自去年离开故地，很久没和奶妈见面，也少有联系，但愿他一切安好，每晚入睡前不需服用汇源肾宝。

后记：拖拉了近半年，终于写完了众兄弟的传记。当初写到大傻时，文字弄丢了，以我的性格，是懒得再写的。只是后来觉得大概没有那个寝室会像我们寝室那样贱才赅备。因此硬是写了下来。文中所写之事，或于事实略有出入，因为时隔太久，记忆也模糊了。只是众兄弟的言谈举止还时时会浮现在脑海。不时会令我莫名为之发笑。同窗三载，将是此生最好的回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