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的一处郊外,没有路径的山邱,叠叠层层的墓茔堆里,住着一位位笑容可掬已逝的老者。终于在半坡的槐树上找到了记号,去年他们来过,可一场地震把这儿的地理改变了,所幸槐树没有倒;于是,顺着浓密的棘丛,富有想象力地踩出一条道来,就这样找到了外公的坟茔。
除了水泥地,能发芽的地方都疯满了草,拔开与腰齐的草灌丛,见到刻有“吴公某某之墓”的碑位;于是,大伙便挥起手中的斧和廉刀,干起清理荒草的工作,必竞有一年多没人来过,加上这里气候温暖潮湿,植物生长欲望强烈,阳光充足,一切都在地震后很快恢复了过来;可惜,外公的墓地因山体滑坡,地基和围墙塌陷了一部分,显得几分凄凉。
打理好周围的环境,己经晌午,阳光在绿荫的衬托下有些毒辣,或许是我们不习惯体力活的缘故,浑身发热手脚酸胀,可一点也不影响追悼怀念的情绪,在茔碑隙间长着一小簇结着红果子的草,大家很乐意称之为“相思豆”。他老人家在里头想家了。
与我们同行有两位,一位是本地的司机,另一位是外公到台湾后的乡已的儿子,粗略一下,年纪已过半百了。据他陈述,他们刚到台湾,日子很不好过,外公和他爸俩人合穿一套西装,早上一人到外办事,另一人就要在家呆着,把唯一的西装让外出办事的人穿,让人不噤佩服“患难之交”的真实感人故事。说到外公的死有更离奇的经历:他之前是国民党某县的县委第一书记长,后来,出于无奈抛下外祖母和六个孩子,匆促逃亡台湾,再后来,做了几年台北县县长,退休后一直牵肠故乡的亲人,不断申请赴大陆探亲,以解思乡之渴,几经周折,终于接到赴大陆的批文,当天夜里就出车祸,卒于他乡异地。
话茬又接到了把外公接回家的事(迁坟),手续上比较麻烦,主要是台湾方面的。最后,研究了一下,有两手的准备:一、到同乡会等机构开证明,证明其亲属关系,希望有关方面能给予支持。二、一年后如果手续没过,只好用不规矩的规矩了,只是海关方面要冒风险。唉,活着沒能回家见妻儿,死后回趟家都这么难。此刻,我们更切肤感受海峡两岸统一的急迫,更期盼两岸自由往来,恢复到原本一家人的便利。
在他坟前上了两柱香,心里想:如果他老人家还在,那又是另一番怎样的景象?我们把从家里带来的冥币一一孝敬了他。
在不时飞舞的火焰旁,我陷入了沉思:
命运的秩序 恰如初春的雨季
你的枯荣逐风缥缈
似曾相识的湖光山色
容不下黑土白发的乡愁
寻找回家的沿途
战火吞噬不曾停驻的风景
颠沛流离后
泪流衣襟阴阳两相聚
下山途中,乡已告诉我们埋葬在这儿的大都是大陆来的。原来,和外公不幸经历的先辈还很多。可我们用什么方式告慰已故的先人,用什么渠道安慰在世的他们……回家!
2012 2 14 改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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