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来看我,我狂喜。看到她满头银丝,满脸风霜时,我酸楚得心中隐隐作痛,仰头望天,高频率地眨眨润湿的双眼,这是调控情绪的最佳方式,再回看母亲时,已是满脸的微笑.,
母亲走后,回忆母亲所有平凡故事,在我心中渐成伟大。
小时候,在夜幕来临时,收工回家的母亲,她手里常常会拿有,用宽大树叶做成的容器,里面装有因季节变化而不同的各种野果,有红,黄,绿三色的地果,有乌黑紫亮的桑椹,有酸酸的梅花泡,脆生生的山籽````````(我必须尽量使用适当的形容词来表达它们在我心中的美好),现在琳琅满目的各种水果,没能让我吃出小时候那种喜滋滋的心情,和美滋滋的口味来。食物因母爱作为调味剂,真能让人回味一生.。
艰难岁月,小小的我常常不能忍受粗粮糙饭,不懂事地,饿着肚子抗议地,在哥姐的责备声中放下碗,母亲放下繁重的农活,用不多的细粮做成食品,送到学校找到我,我重复地让这种故事上演,而母亲不厌其烦. 。
食物终于在青黄不接的二月难以为续,这天凌晨,母亲用最后一点粮食做了早餐,自己却空腹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中,活泼乱跳的我们似乎感受到了生活残酷的严重性,一下安静了下来,没有母亲忙碌的身影,连空气都凝固着,这天在我记忆中是最难熬的一天了,当晚上母亲亲切的呼唤穿透黑夜传递给我们时,如天赖。母亲步行近百里的路程借到的粮食让我们度过了一时的困境。
小时候我身体太差,是父母最操心的一个娃儿了,最严重的一晚上,父亲给我灌了药,然后绝望地说:这娃儿怕是不行了。文盲并迷信的母亲急了,她笨拙地用朱砂在我头上画了王字,嘴里念念有词,手里拿着刀挥舞着。黑白无常,不知是被母亲比白娘子救许仙还执著的精神所感动,或是害怕母亲手中不停挥动的刀,加上药物的作用,终于让我在半夜醒来,弱弱地叫了声:“妈妈,我要喝水”。母亲喜极而泣,挥刀的手变得僵硬。
永远做不完的繁重农活,让母亲变得爆燥,我们这些让母亲生活更加沉重的娃娃,时有,不听母亲话时受到呵斥,或者体罚。我常常会理解地,宽容地,忍住痛,最灿烂,最温柔地对母亲一笑,希望母亲在我这讨好的一笑中,消出恕气。
母亲终于在生活的重压下,病倒了,瘦枯如材的母亲,时不时地倒在床上起不来,但她奋力支撑着这个没有她就会倒塌的家。晚上,我会将母亲冰凉的双脚放在我怀里,用我温暖的体温暖和母亲。疲惫的母亲躺在床上,不想动,敏感的我就会感觉惊恐,害怕母亲突然就离我而去,我清楚地知道,没有母亲,我们如同从天堂坠入地狱。我翻转着身体,试探着,故意去惊动母亲。我常常因此而不敢入睡。母亲被我闹得不耐烦了,她生气地斥责着我:“你不睡,干吗?”!那声呵护却让我感觉像吃了定心丸,安抚了我惴惴不安的心,让我感知母亲就在我身边,没有抛弃我们。我立刻沉沉入了睡。
后来随着我们的长大,一切都好了起来,我们让母亲休息,不想她再操劳,母亲却依然力所能及地种一些蔬菜,替我们分忧。我吃着鲜嫩的蔬菜,却不以为然得声音发飘:“妈妈,你种一年的小菜,我只须工作几天。”母亲沉默了,神情变得有些落暮。母亲啊,此时你真该毫不客气地斥责我,母亲所做的一切,可以用钱来衡量的么,我真是糊涂呀。
善良的母亲有一次看电视,哭得泣不成声,我惊异地问:“妈,你怎么了?”母亲伤心地说:“你看那女人好苦,和我以前一样。”我嗤嗤地笑声中含着一丝不以为然的轻视:“你们那一代人都一样啦。”母亲沉默了,母亲啊,你真该毫不客气地给我厉声呵斥,让我清醒,长大的我是这样的堕落,认为母亲的辛劳是理所应当,而我曾是怎样地享受着“母恩浩荡 ”啊,没有母亲,就没有今天的我,而今天的我都忘了母亲过去是怎样玩命操劳。忘了必须要对母亲说的那声;“谢谢。”
当我有了自以为是独力的思维时,常就一些问题埋怨母亲和母亲发生争执,母亲真是伤透脑筋,甚至因我倔强,而伤心时,母亲啊,既是你有错,你也真该毫不客气地给斥责我,我是怎样的堕落啊,我竟然没有小时候的那份对母亲的理解,宽容,体谅。
母亲老唉,常常生病,她叨叨地向我诉说,她身体的不舒服,我常常为母亲配制药时,在感受压力时,有了一丝不耐烦。更忘了母亲需要的关心与安慰。我真的好堕落啊,我竟然没有小时候对母亲的那份关怀和温暖母亲的乖巧。母亲啊,你真该毫不客气地,恨恨地给我当头棒喝,我真是不可饶恕。
我拒绝和母亲心灵交融,母亲啊,我是怎样的浅薄,愚钝,不知感恩。
再次回家,母亲好开心:“我女儿好勤快喔。”
进到城里,父母几次来话说:不习惯,就回家。人生旅途,我品百味,真的无所惧。因为有父母啊!
在母亲节来时,女儿送了我礼物,当我反应过来时,母亲节已过,我却从没在母亲节对母亲说一声;“谢谢。”道一声问候。
我是成人,却依然让父母操心,挂念。我好惭愧。父亲,母亲啊,我只想对你们说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你们操劳了一辈子,休息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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