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在一本杂志上看到《幽人苏家桥》这篇文章,从此恋上了这位作者的文字。他就是野夫,原名郑世平。
唐朝诗人刘叉有诗云:“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用此诗来形容野夫郑世平也是不为过的。不过他起名野夫并非源于此诗,而是因为自己的出身乃土生土长的土家人,又生性正直刚烈,遂名土家野夫,简称野夫。
野夫的书,内地不易多见,即使偶有出版者,也多为删节本。内地文化界的一大特色就是:许多作品尤其是好作品往往都难逃被阉割的命运,书籍是,电影也是。
野夫的书,至今我只完整的读过一本,就是《尘世 挽歌》,其余都是些零散的文字,只要看到是他所写,我是必看的。
当初一直想买本《尘世 挽歌》看看,听说绍兴南方书店有售,屡屡动心,却始终没买。一来担心买到的是删节本而失望,二来自己的足迹尚在漂泊,原有的书籍已是很大的负累,不能再为自己增加负担了。后来便想到了下载电子版的来读,好在是全本。读得很是过瘾。
我向来不大读当代文学作品,总觉得其中缺少了点什么。感觉当代文学读物更像是流行歌曲,缺少意匠惨淡的经营和血泪的倾注。尼采曾说在一切书中,他只爱以血写就的。血泪之书,焉能不打动人呢?可以说,野夫的书正是血泪浇灌而成的书。这个列汉子一生经历了常人不曾经历的坎坷和苦难。16岁那年,他因为给一个女孩子写情书而被告发,天天写检查,被批斗,终因不甘受辱而选择自杀。未遂后他咬破手指写下血书,誓要考上武汉大学。在那里,他遇到了一批渊雅的长辈和志同道合的同辈,武汉大学的良好学风深深影响了这个秉性正直勇敢的汉子。也许正是武汉大学培养了他不畏权贵和黑暗的风骨,使得身为警察的他在80年代末那一场有名的运动中,愤然辞职。脱下警服的他竟戏剧性地穿上了囚衣。出狱后,他双亲已逝。母亲竟是投河而死。多少年来,他亲历亲人、挚友、爱人的失去,尝尽人世苦楚。他像一个苦行僧一般行走在苍凉的大地。接踵而至的苦难非但没有将他击垮,反而将他历练得更加刚强。这个汉子依然豁达、乐观、幽默。他说自己是一个能给身边朋友不断带来欢乐的人。可是只要你看他得书,你就会明白,他的欢乐有多少是从苦难中提炼出来?
野夫的文字又让我想起人们对老舍的评价:带泪的幽默。他写苏家桥、刘镇西、李斯这些颇有魏晋之风的文士,往往让人忍俊不禁,可是接着往下看,看着看着,笑着笑着,就会使你掉下眼泪。他的文字就是有那样的魔力,会让你在不经意间被他牵着鼻子走,和他笔下的文字一起哭、一起笑。他的文采出奇,他笔下的人物也出奇。试想: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人们哪有今天这么多的娱乐和享受?可是今天的时代,偏偏就是出不了一个像他书中那么有趣的、值得玩味的人!岂非怪事?
常人说起文人,有人幕其风雅,有人讥之迂腐。风雅的文人似乎很少经历苦难,迂腐的文人多难济一日三餐。野夫绝不迂腐,(他曾是有名的书商,后因痴恋文学,撕去他人所欠的100万的账单,回归文学)却似乎亦难称风雅,虽然他有很好的文艺素养。然而就性情而论,他应该是击鼓骂曹的祢衡那一类人,不关心自身的享受,而对人间之事恫瘝在抱。在动荡的时期,他像个斗士向黑暗发起挑战和攻击。在和平年代,他四处奔走为那场天灾汶川大地震募捐救援资金,以个人名义募集了190万元人民币。作为一个体制外的作家,他创造了这个数字简直令人不敢想象。
章诒和女士写过《往事并不如烟》,我想读了野夫的书,人们会生发同样的感慨。虽然世事波谲云诡,终会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但是,对于曾经经历过的人,他心里的感触不会消失,甚或会随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更让人难以忘怀。
后记:一直都想写点关于野夫的文字,拖到今天才算完成。拉拉杂杂写了这些,不得要领。实不能表达野夫之精神气度及文采风流于万一。2012.2.9 午夜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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