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早就给父母说,等放了年假一定带二老去省城转转。按说这不算什么事情。放在我原先的单位,别说年假了,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可现在不行,换了新单位,我似乎就不再属于自己。甚至于连自我的一点空间也被剥夺去了。从年初一直忙到年底,就连礼拜天想休息也成了奢望。
忙碌了一年,总算放了年假,可是我想休息,却总也安生不了。年看着就是年关,但电话铃声不断。本来还想今年大年我要和往常一年,好好的下几天厨,不说秀一把自己的厨艺,也算是为父母大人尽点孝心。然而一直到年三十我也没能消停。
父母知道我忙,所以什么也都不说。其实家里早就没有指望我,过年的一切早就准备好了。大年的三十下午,一家人总算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了一顿团圆饭。晚饭后就是等着看春晚了。几十年了,大年三十看春晚总是大家的一个愿望,总想着从春晚里获得一些快感。不管怎么说,旧年要过去了,新年就要来临。不管人世间怎么传说,光阴却总是这样的一分一秒的流逝。
可今年的春晚真的很令人失望。这倒不是有没有赵本山的问题。其实让我看,赵本山其实也都已经是江郎才尽了。其实今年他不来未必不是好事。中国人好像有这么一个情结,对于曾经的好东西总很适合让您留恋。殊不知,事物的发展总是要吐故纳新的。就说当年赵本山的小品很好,但是如果我们总是沉浸在那样的情怀中,这世界恐怕就不能前进了,更不好说有什么好事情。
春晚我没有看完就和儿子商量着去放花炮。往年是新年的零点放花炮,今年我们不到十点就开始热闹了。过年其实就是热闹,这点我和儿子的观点一致。等我们热闹完了回到暖和的屋子里,春晚已经更是没有什么看点了。
元还指望大年三十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可是到最后也都没有什么提起人精神的节目出现。年三十就算这样过去了,等到初一起来,大家的程序似乎都成了一样的。放佛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一个样子。不过在这里我得说两句真话,大年初一我真的感到很安静,至少手机除了信息,别的什么也没有。我也暂时得到了心灵的安息,不用再为手机的叫唤而感到恐惧。看起来宁静真的就是心灵的养护剂。
等到了初二就是开始拜年的时间了,这是风俗,我知道谁也改变不了。就是天天见面的人,这一天也要去拜会。中华文化的精髓大概就在这里,看似随意,其实隐含着一种别意的意思。难怪如今过年拜年如此的风行。不过还好,初二的拜年是去岳父岳母家,所以社会的功利是没有的。
当然这也是表面上的没有。要说哲学上的说法,不光是有,而且还更是邪乎。想想看,人家把闺女都给我了,我一年也就这么一次,难道还不应该。说穿了,说是给岳父岳母拜年,其实也就是给妻子看看,让她一年的辛劳有点自我安慰的理由。
从初三开始我的手机就开始响起来了,尽管陌生的号码我是一个也不去接,可是熟悉的号码不接总是对别人的不尊重。因为在年关,大家的心情都不错,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大家扫兴。不过所心里话,我是真的不愿意去接。因为接了心里就不好受,我知道接了就有可能失去自己的空间,就得跟着社会的庸俗去折腾半天。
从初三到收假,我就没有闲过一天。收假了,单位的事情一股脑儿都来了。这个我有心理准备。不过我答应父母去省城转转的诺言却一直没敢忘记。因为在家乡,不过正月十五,都是算过年,那么我说的话也就不算过时,也就算不得食言。
从收假到正月十三我几乎每天都忙。我想如果不下点狠心,我恐怕还真的要失信父母。这可不行,社会里尽管如今假的盛行,但是儿子对父母可不能有假的什么存在,要不然这做儿子的名号就会大打折扣,就会出现做人的问题了。
就在正月十三的下午,我看单位里有了空闲,于是我决定带父母去省城。我在单位里就给父母打电话,让二老做好准备,我回家就出发。父母自然很高兴,因为儿子说话还是算数的。下午我们三点多出发,一路上也没有神耽搁,五点多一点我们就到了省城。找好宾馆住下来,我就问父母想吃点什么。母亲倒还罢了。父亲可就不一样了,他说想吃南院门的葫芦头。说到吃这点,我觉得我也是从父亲那里获得了真传。可能这就是遗传的基因在起作用。说到美事,我和父亲什么时候都能达高度的成统一。
既然是带父母出来转转的,所以父母的心愿也就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心愿。因为我们是住在东郊,所以去南大街还有一段距离。放在平日我会开车前去的。可现在还在过年,我怕去了没地方泊车,于是我们决定打的前往。可是在宾馆门口我们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出租过去的不少,可就是没有一辆停下来。看来如今大家的生活水平还真的是提高了,出门都不走路了。
不过我坚信会有出租停下来的。等了快一个小时,总算等到一辆出租。有了出租,去南院门吃葫芦头就没有什么困难的。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到了目的地。可能我们去的正巧是吃饭的时间,这里的食客还真的就是不少。我们找好桌子,我就开始喊服务员。可能是刚过完年的缘故,服务员似乎也和平常有些不一样。反应很迟钝。我喊了半天才过来一位像是领班的的女人,脸上没有表情,问我们怎么吃。我说了,她就走了。过了一小会儿端着几个碗过来让我们先掰馍。
要不是过年,服务员这样的态度我肯定是受不了的。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我忽然发现坐在我不远处的一桌客人和服务员争吵起来。原来客人要的是另外的一种,可是他们上来的却是另一种,自然客人就不高兴了。可是服务员却不在乎,还和客人争长争短的。结果客人忍受不住,端起热腾腾的一碗饭摔在了地上。
客人的这个举动我可也是没有想到的,当时想,大过年的,大家都在过年,客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火气呢。我回头仔细去看才发现,原来是我昔日的一位老领导。怪不得会有如此火气。她哪里受过如此的待遇。当年在我们县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后来去了邻县做书记,那就更是不得了。如今在省里供职,好歹也是个厅级干部了。
放在平日我一定会去问候一声的。可现在不行了,老领导怒目圆睁,正在和服务员一比高低,这个时候我在上前去,效果会更不好的。于是我转过身,装着自己什么也都没有看见。我不知道老领导看见我了没有,反正我的心里是很不自然的。好在我们的饭上来了。不过吃起来却没有了往日的风味,就连老父亲也说,这里的葫芦头怎么会退步的如此让人想不到呢。老父亲八十了,什么会没有经历过呢。只是这会儿老人家觉得不能理解。老字号怎么也能变得令人失望呢。
因为有老领导在那边战斗,所以我也不敢多给老父亲说什么。其实这会儿我的心里早就在想,当今的中国什么不会发生变化呢。老字号怎么啦?昨日还是伟大优秀的人,今天就有可能成为千古罪人,不能因为过了新年,世道也能变了。吃完饭,我看老领导那边还是战火未熄,我也不敢多停留,带着父母就离开了南院门这家老字号葫芦头馆。
既然是带父母出来转转的,所以我也就没想着马上回宾馆。好在这里离钟楼的开元商场不远,我就建议父母去那里看看。也有一年时间了,我也没有去过开元商厦。虽说父母年事已高,走起路来都有些蹒跚,可是我发现这会儿他们跟着儿子却显露出就未有过的热情。就这样,我和父母走了不到一千米,用了半个多小时。陪着父母走路,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也是一种人生的绝美。
我一手牵着父亲,一手牵着母亲。我是走在中间。老父亲开始还倔强,说让我牵着走不好。可是省城过年的时候,街道上的行人更多,大概是大家都无事可做,所以没走几步,父亲就被来来往往的行人冲撞的不行。看起来在这样的人群里走路,父母需要儿子的陪伴。就这样,我和父母一直穿过底下通道,来到了开元商厦。这里的人不少。不过我想刚过完年,买东西的一定不会很多,大家也都是来抒发情怀的。
我带着父母来到卖老年人服装的地方,我说今天来了就给他们买件衣服。父亲马上说不需要,他现在的衣服恐怕到死也穿不完。前不久大妹从日本回来就买了一大包,都是给父亲的衣服。说来也怪,老父亲穿什么都好看,穿上日本老人的服装,真的就像是归国华侨。不过也有老人不高兴的,记得去年大妹从日本回来买了一套武士道的服饰,结果老父亲大发雷霆,说一看到这些玩意儿,他的气都不打一处来。
这时我看到母亲再看一件羊毛棉裤,母亲是糖尿病,眼睛患白内障好几年了,我一直说做手术,可是大夫说母亲的血糖一直控制不好,做起来会有危险的。所以现在视力不是很好。她用手在抚摸着那做工很精致的棉裤。我问她老人家是不是买一条。母亲让我看看多少钱。我一看吊牌价七百多块。
母亲一听七百多块,连忙摇头说不要了,一条棉裤怎么会这么贵呢。既然母亲想要,我就执意要买。七百也许在老人的心里是个很大的数字,可是在当今社会里,七百又算什么呢。尽管我不是什么大款,可是做儿子的那点责任我还是有的。于是我给母亲买了这条用羊毛做成的棉裤。母亲抹着很柔软的棉裤笑吟吟的说,她现在腿上穿的棉裤是在县里的集会上买的,一条才十五块钱,当时她真后悔没有多买一条。要不然了两条换着穿会更暖和一些。
十五块钱的棉裤在当今会是什么?我当时听了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其实母亲不是没钱,母亲每月的工资都要好几千呢。可是她老人就是这样,一生节俭,一生只为儿女着想。也许这就是母爱,是这个世界颠扑不灭的真理。
开元商厦很大,我们也只上到三楼就开始下楼了。在二楼买珠宝玉石的地方,我发现老父亲放慢了蹒跚的脚步。趴在柜台上看着什么。我赶紧走上前,问父亲想要什么、父亲说他什么都不要。只是想给我母亲看一个玉镯子。说母亲原先是有一个的,是我姥姥留下来的。可前几年在一次抢救病人的时候不小心摔碎了。这些年母亲一直在念叨。
我一听明白了。这时母亲也走过来了。我说让她看一个玉镯子,母亲说不用了,现在的玉镯很贵的。我这时趴在柜台上也在看。说到价钱的确不低,便宜的也要好几千块,甚至还有好几万的。当然了,我没有买几万的实力,但是为了辛劳一辈子的母亲,几千块钱我这做儿子的还是拿得出来的。
选好了一款玉镯,母亲说和姥姥留下的颜色差不多。就这样,我为母亲还了一个愿。其实不是母亲想姥姥,而是做儿子的替母亲要回一个梦!走出开元,我又是拉着二老的手,走在大街上。这时投来的目光很多,我也不知道这些目光里都隐含着什么……
不过走在省城东大街上,我忽然觉得,做儿子的感觉真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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