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条会飞的鱼,躺在白色的云朵里,数星星、看月亮,期望有一天能让白色的鱼鳞泛起太阳五彩的光。
那一天,我低头看,看见一片黄色的沙漠,看见抬头朝我张望的黄睿。黄睿说黄色是他的理想,还说白色是他的幸运,黄睿说我是他惊喜的鱼,而他将是沙漠里我生存的水。在鱼儿的眺望里,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引力,在他的循循诱导里我从高高的天空往下走,向那片广袤而神秘的沙漠挺进,让我的惊喜撞碰他的幸运。紧紧拽住睿的衣角,那一望无际的单一色彩和随时可能颠覆我的风沙,使我惊恐万分、手足无措,睿把我紧紧拥在怀中,成了渺小的我赖以生存的整个世界,我渐渐不再害怕,渐渐安逸。
为了纪念那个认识睿的黄昏,我把向往已久的白色居室焕然一新,成了睿要的黄色,久而久之,我也成了一条黄色的鱼,我坚信只有成全睿的理想我才能在他能给我的世界里更自由而畅快地呼吸,我渐渐淡忘了对五彩鱼鳞的向往,觉得黄色的实在也可以永恒成一种幸福的色彩。
我的世界是睿,我快乐的理由、我忧愁的根源、我想要的小小述说,我心血来潮的小小涂抹,都必须通过睿的脸反馈到我的精神世界,我希望那是一张丰富的脸,百看而不厌倦。而睿的世界却是沙漠,当越来越多睿的背影消失在他给我的小小城堡里疲于奔忙在他的世界越走越远,来不及放他的心思在我世界的时候,我渐渐地感觉到自己呼吸困难而苦涩,没有他,我寸步难行,习惯了太久的居室生活,我早已失去野生的本领,除了他给我的小小世界,沙漠里不存在我生存的希望,而我却只能是他身旁的一只幸运鱼,没有我他一样要在他的沙漠里不停脚步地前行,制造想要的奇迹。
越来越多的孤单,使我有了越来越多对蓝天的向往,可是太久的荒凉使我那对能飞的翅膀丧失了能力,像一只被囚禁太久的鸟有了戒不掉的依赖的隐患,睿说,你要习惯这种简单而亘久的幸福,于是我就淡淡地微笑,相信睿,相信幸福。可是在他转身的瞬间,我又有了爬上蓝天的欲望,对着镜子我发觉自己苦涩的微笑早已没有了原来的神采。
抱着睿留下的惟一陪伴我的黄色绒毛鸭子,打开睿留下的惟一能打开的电脑窗口,让小鸭子和我的微笑留在那个方型的屏幕上,鱼儿也变成了和小鸭一样不会说话的平面图,看起来是那样幸福,也那样孤单,突然地,感到茫然而无措。
“嘿,你是我看见的一尾奇怪的小鱼,竟和鸭子走得如此近。”那是蓝颜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不能和鸭子走得近?”
“你不知道鸭子是捕鱼高手吗?难道你心甘情愿坐等鱼翁获利?离开大海鱼儿是在哪儿也找不到它真正的家园的。”
“可是美丽的热带鱼照样可以在大鱼缸里和水草嬉戏,享受饭来张口的安逸,享受无数高贵而宠爱它的人对它驻足观望和赞赏啊。”
“生命没有浪花你会没有遗憾吗?”
“……“
不知道,鱼儿苦思冥想,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鱼儿第一次失眠了,看着身旁的睿满足而安醇的睡容,鱼儿突然觉得好委屈,从那次睿高高抬头对她的张望到把她带到沙漠的这一些日子,她搜索了一遍,似乎就再也没能搜寻到第二次这样深情凝视过她的记忆了,一切都成了一种习惯,似乎都是鱼儿在适应沙漠里的一切而渐渐改变自己,成全睿,睿还是睿,他一样有他的理想,他一样呵护他的幸运,可是鱼儿要的难道仅仅是一个可以呼吸的空间吗?第一次,鱼儿感伤地偷偷哭泣,睿却没有看见。
渐渐地渴望自己能蜕下那一身沾满黄沙的沉重鱼鳞,而蓝颜给了我最大的鼓励和勇气,我又渐渐泛白的鱼鳞仍然不被睿发觉,或许,我已经不再是他的幸运?在越来越多对睿的失望里我越走越远,竟然发现自己没有睿也可以快乐地呼吸。
我慢慢地向蓝颜指给我的那片蔚蓝游去,发觉自己又有了躺在白云端的惬意,也许真的,大海才是我的理想家园,我向往那一片蔚蓝。
蓝颜说,把手给我,我就能带你找到希望,那是多么令人神往的地方和方向啊。
那天,睿跨进门槛,惊觉居室里那熟悉的鱼儿突然蜕变成了他不再熟悉的蓝颜色,我知道你惊恐的程度一定不亚于当初我初来沙漠的心情,你寻根问底,找不到自己失败的原因,睿,如果你看看我脸上微笑的表情,你就会发现我比原来的自己更加地美丽了。尽管没有泛起太阳五彩的光,却能展开翅膀做各种想要的飞翔,不再反复做害怕失去呼吸的恶梦,没有惶恐和担忧,我再不能把自己的翅膀收起而放进你的骨肋里让你完成我要的追求。总有一天你会厌倦我的养尊处优,因为失去色彩的鱼儿只能是一个摆设,而不存在灵魂的鲜活。
我曾在白色的期望里,寻找那一片斑斓,太久的渴望;
掉进黄色的安逸现实里,太久的徜徉;
不忍看见你伤心的目光,可是我,仍然要走向那片蔚蓝的理想。
即使失去我满身美丽的鱼鳞,我仍然要那不死心头的信心,睿,如果你看见沙漠里有我的血迹点点,请不要心疼,终归,我们都要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个家园。
本文已被编辑[白水黑糖]于2004-11-22 16:31:14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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