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人的感官在处理外界信息时是分层次的,尤其是当你试图去遮掩或是忘却时,按其层次不同,具有不同的难度——眼睛不想看到的,躲过去、或挡住就行;鼻子不想闻到的,要避开或是遮盖住就可以了;耳朵不想听到的,有些难度,要完全捂住自己的双耳还真不那么容易。但最难最难的,是心里不想去感受到的,你想最终逃避或是遗忘,大概要花好久好久的时间,表面上已经若无其事,每到深夜,可能经常会“有一把锋利的大锯,在你的心间来回拉动”,那些近乎淡忘的经历,也会如一线荧光,悄然划过你的心空.....
这好像已经成为一种征候,许多东西你不想听到、遇到,偏偏老是进入你的视野。就像你每天打开电脑,总能看到认识不认识的人,勇于随时更新自己的状态,发两句追求唯美的话语,配了几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玉照。更有人喜欢把自己昨晚做的梦也一同发在上面。我前几天也做过一个恬不知耻的梦,不过没有好意思发在网上:我因为在论文答辩时把专家组成员全都骂哭了,从而顺利地被北京大学授予中文硕士学位。可见,一个自称精神很正常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健康的,虽然精神尚未分裂,但情感分裂症的基因可能正潜伏在他的体内。
几年前,有位可敬的老警官,在某高楼顶,面对一个感情绝望得近乎崩溃,只求速死的轻生女孩时,几番苦劝,最后声情并茂的咏诵了普希金那篇名震寰宇的《假入生活欺骗了你》,那女孩终于被打动,重新回到温暖人间。而普希金,这位“俄罗斯诗歌的太阳”,历时三年,娶到了彼得堡最美丽的姑娘,却从此开始了他潦倒、屈辱、愤慨的六年余生。普希金的爱情诗篇是灼热的,内心爱的波澜涌起时,总能淋漓尽致的表达出来。但《假入生活欺骗了你》这首诗并没有给他自己带来警醒,生活最终是狠狠地欺骗了他,美女公然背叛导致决斗,饮弹的却是他自己,一诗成谶,可能就预示了他自己七年后的悲壮、凄惨的人生结局。
得此症状的不仅仅是普希金,也不仅仅是现代人,古今一同。读滥了陆游和唐婉的故事后,所悟尤甚。旧人沈园偶遇,题词壁上,一曲《钗头凤》终成千古绝唱,唐婉随后真的是因为对陆游的生生不舍抑郁而死吗?如果真的是,从陆游终其一生对她的无限怀念和眷恋来看,唐婉之死,未必不是一件洒脱的事。顺着时间的竹筏漂流而下,能够看到,陆游的感情是绝对内敛且超级绵长的,对旧人和故国的缱绻深情,都演绎在了对三万里河、五千仞岳的苦苦挽留中,隐藏在驿外断桥、铁马冰河的旧梦之中。直到72岁重游沈园,仍作《沈园二首》,缅怀旧情。看来这真是一场致命的邂逅,唐婉的老公赵士程应该算得上开明豁达之人,若是在今日,假如旧人相逢,一般男人别说让女人去送杯酒给他喝,连手机短信也断然不允许发一个的,也不知赵士程到底愿不愿意看到最终的一幕。
王功权先生于2011年 春夏之交,带着自己“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般的女下属投奔幸福而去。他那首《 私奔之歌》真是脍炙人口:“总是春心对风语,最恨人间累功名。谁见金银成山传万代?千古只贵一片情! 朗月清空,星光伴我,往事如烟挥手行。 痴情傲金,荣华若土,笑揖红尘舞长空!”。几年前,毕淑敏曾经向世人推荐过全球最佳的私奔之所,是西班牙边远的白色小镇隆达,因为它具备两个条件:风景秀丽,人迹罕至。而我觉得国内最佳的去处是成都,风景旖旎,享受至上,想来也不错。倘若王总现在不是在这两个地方,便是在奔往这两个地方的路上。其间苦乐,只有他们在享受着......
世间的仇和恨应该分为两种,一种是能报的,直面仇敌,拔剑相对,狭路相逢勇者胜,快意恩仇之后,仰天长啸,一舒胸臆;一种是不能报的,你恨他怨她,几番颠倒痴狂,即便成仇成恨,也只能深藏心里,无论相互之间的境况改变了多少,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忘却而已。如果哪一天脑筋突然发生短路,那些爱恨情仇又涌上心头时,你手中挥起的利剑,往往剑剑刺向自己的内心。这一切,还应遵循”惟狂,克念作圣;惟圣,妄念成狂.”的古训。不经风雨难见彩虹,不经龌龊,看不出洁净;不经喧嚣,也体会不到安宁。束缚你的和解脱你的东西,都来自同一个源头——你自己!这里有治愈情感分裂症的不二解药。
冬日的傍晚,城市的灯光散乱无章,你还是一个人,踽踽独行在寒冷的街道上,耳畔突然间传来似熟悉又陌生的一声问候:嗨!.......你现在还好吗?
-全文完-
▷ 进入RIAN22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