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几十块钱买了两个红本本,贴上照片按上手印盖上章,我们,就算结婚了。从民政局走出来,民政局里的温度在身上还热热的,可两个人的心,都有些凉凉的,一副不甘心和茫然的样子。我用身子拐了一拐他悄悄地问:“我们这样,就是结婚了吗?”他笑了笑:“老婆老婆不是一直都在喊着嘛,但今天,名正言顺了。”我追着他打:“什么名正言顺,好像我不是你的妻而是你的妾一样。”一路上,我们就这样追追打打地回家了。
几年前,我就对他说过:“房子就像一副棺材,这幅棺材还是用没有感情的钢筋水泥做的,我不希望你为这些没有感情的东西拼命,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只要你好好的。”他把我抱在怀里,一抱就是七年。经历了平淡的生活、朴实的浪漫、一日山秋的思念、破涕为笑的淘气,结婚,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我们没有拍婚纱照,两个人穿着旧旧的衣服,正儿八经地身子挨着身子就照了一张民政局要的红底照片。小女孩时候神往的教堂和白色的漂亮婚纱,心中勾勒过千万次的帅白马,在岁月的拍打下,被沉入了尘旧的那些日记本。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催着,朋友催着,我们于是相互鼓起勇气,假装精神振奋地把单身的自由生活换成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束缚。
领到本本后我把我的租房退掉,大箱小箱地搬进了他的租房。当晚他抱着我说:“老婆,你就这样嫁给我了吗?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不许后悔!”我说:“不后悔,我是女鬼,而你就是豺狼,豺狼遇上女鬼,女鬼爱上豺狼,天造地设的一对,任何理由都没有把我们分开的可能。”于是鬼子大拇指揪着两边嘴角,四个指头翘往眼梢吓着豺狼,闹着闹着豺狼就心满意足地与鬼子同眠了。鬼子进了村,豺狼早上起来找不到自己的袜子,剃须刀,公文包,然后嚷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害怕鬼子了。”鬼子一生气,就把脸盆、电烤炉、桌凳等分好,说这是你的,这是我的,豺狼说:“麻烦你把你的我的,换成我们的,我们的,记住。”我说:“知道了知道了。”但这坏毛病,一直改了还几个月,才慢慢改过来的。
两个人糊糊涂涂,幸福是幸福,但在一起久了,老是有一种 不求上进的心虚。我命令他去隔壁屋睡,我静下来写东西。他很诚恳也很支持地说:“你慢慢想怎么写,我睡去了啊。”坐在床上把电脑打开,word文档覆盖了桌面,白白的,而我的脑子也一片空白,因为隔壁屋,有个人在躺着,我不可能做到心无旁骛。于是干脆关了电脑,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去开了他的门,咯咯咯地笑着往他怀里钻。他边哎哟哎哟地叫边问怎么了,我贴着他说:“没什么,我只是太幸福了,所以已经无话可写了。”他说:“不对呀,不是说愤怒出诗人吗?来,你对我愤怒就可以写了。”说完敞开怀抱张开两腿,闭着眼睛让我对他愤怒。我笑着抓他腋窝,说:“我这就愤怒来了,我这就来了。”
他没有应酬,都不去和别人吃饭喝酒了,怕我一个人在家不好过。我说没事的你去吧,不要让大家觉得你不好玩,你去了我可以看电视,上网,看书,写东西,他说:“不行,我不能老让你一个人呆着。”于是两人电视也不看,网也不上,放着音乐我们就在客厅里跳舞,他教我跳恰恰,跳交谊,我一激动老踩他脚,最后干脆两只脚都踩在他脚背上,让他双脚带我移动。他总说我脸皮太厚也太霸道,我也就温柔地微笑着承认了。
我们的日子,过得简单,好似清贫,却很满足。早上,等我醒来,穿戴整齐,早餐就热气腾腾地上桌了,有时候我懒,不愿意动,他就找一张报纸搭在被子上,碗就递上来了。有好几次我边吃边抽泣,他忙说:“小气鬼,大不了晚上你给我洗脚嘛。”可晚上,我坐在电脑前边写东西,边听着卫生间里的水哗哗哗地响,他又在洗衣服和拖地了。
今年初七,我们从老家回来的路上,东西全掉递上都是泥,一回家他不让我碰冷水,自己拿着盆就开始洗衣服。冬天的寒冷,过了年之后一直并未消退,我们从老家回来得晚没来得及烧水,他就那样双手红红地在冷水里伸伸进进。我站在门边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他吹着口哨晾衣服的时候,我轻轻地环着他,把脸贴在他稍稍凸着的肚子上。他问:“怎么了?”见到我的泪水,吃了一惊。“傻乎乎!”他羞我。我说:“你还不是?”他说:“鬼扯鬼扯,不可能。”我只是不想戳穿他,年轻,看见他的内衣破了个洞,我把卡里仅有的几百块钱取出来给他买来了一套保暖内衣,他问我为什么不给自己买,我说我有,等穿旧了再买,他的眼泪就滑了下来。我去厨房弄吃的,当做没看见。
我一下班就直奔家里,哪也不想去,因为家里有他等着我,和外面太多的快乐相比,他才是最唯一的。远远地看着我们的窗亮着灯,我心里温柔地三步并作两步像楼梯爬,边爬边想:“有家的感觉,真好,有他在家的感觉,更好!”
两个人,一起久了,爱情就变成了感情,感情深了,就有了相依为命的感觉。因为有他,一份快乐变成了两份快乐,一份忧愁变成了半分忧愁,一份孤独变成了没有孤独。我于是总唠唠叨叨地催我身边的那些单身朋友说:“结婚吧,如果相爱,就别再考验他。爱情就像一个家,怎么经营,靠的是两个人,别再和他虎视眈眈地彼此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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