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还要爱另一个人
【大兴安岭】天风
爱一个人是甜蜜的,更是痛苦的。孔艳茹认为自己就在这种既甜蜜又痛苦的爱中忍受着难以形容的煎熬。
曲致远经常回来的很晚,借口很多,有时说是在陪客户,有时又说在写计划书,不一而同,借口总是那么充分,孔艳茹这样认为。
孔艳茹从千里之外的鲜卑市来到首都,虽然他们相识不到两年,但她就是想和曲致远过一过二人世界的甜蜜生活,没想到他说这么多年过惯了单身生活,猛然有个人一天到晚在身边晃动,他不太适应。孔艳茹心想,他根本就不想让她长期呆在这里,他恨不得她马上从这间屋中消失,恨不得她永远不要再出现。
一天晚上到了十一点了,曲致远还没有回来。孔艳茹忽然就想,他是不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这个想法一旦在她脑子里出现,便立刻像沙漠侵蚀草地一样蔓延开来,很快就把她一点一点地吞没了。她这才好像明白了那些恶俗的三角恋,恶俗的婚姻保卫战,爱情保卫战,那些小三小四的电视连戏剧的诱惑力了,它们的市场真的是很宽广,因为像她这样痴情的女人太多的缘故。
想到这里,孔艳茹果断地开始打曲致远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居然是在通话中。这么说,他不是在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的疑虑心里还没有放松,过了不到五分钟,她又打,手机还是占线。于是,疑虑加重,孔艳茹决定再隔五分钟再打一次。可是,五分钟后的电话还是占线,她接着每隔五分钟打一次,每次曲致远的电话都是正在通话。
孔艳茹就这样每隔五分钟她就打一次,每次曲致远的电话都是正在通话。她从十一点打到将近一点,两个小时里,她竟打了他的电话二十六次。最后一个电话终于通了,孔艳茹劈头就问:“怎么还不回来?”他居然若无其事地回答:“在接电话,一个重要的电话,聊了这么长时间,累死我了。”他撒谎居然撒得这样坦然自若,好像从来不知道脸红心跳,不回家就是为了给别人打两个小时的电话,打完之后还告诉她,自己是在加班工作。
孔艳茹不让曲致远在家里打电话,那他就干脆在外面打。打的更是潇洒自然、无所顾忌,甚至说了两个小时的话,可能更长。
孔艳茹静静地把自己窝在沙发里,全身像胎儿在子[gong]里一样卷曲起来,又像一只秋天没来得及作茧、即将临死的蚕虫。
孔艳茹感觉到,曲致远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另一个女人的存在,于是这个女人便干脆在这屋子里安了家,每天和她形影不离、相伴相随。如果再在这屋子里呆下去,她就有可能死在这男人和女人的手里了。刚才自己打的那三十几个电话,像吸血虫一样,已经把她的血吸干了,现在她全身上下都没有一点力气了,她彻底干了、枯了,已经成为木乃伊了。她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她也没心思想自己是什么,她只有一个感觉,就是这个男人欺骗了她,把她欺骗得千疮百孔。
“离开这里,离开他,离开这个不值得自己付出真爱的男人。”
孔艳茹想着,“趁自己残存在肺叶里的最后一缕游丝尚在,还是离开这里吧,不管现在是不是半夜,必须得走,无论有车无车,即便是用双脚也要走,也要离开这里!”
决心下定,就像被人打了一针强心剂,孔艳茹回光返照般从沙发上快速弹了起来,茫然四顾地开始四处寻找自己的皮箱,她找到皮向后,流着无法阻止的泪,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里塞,为他特意买的化妆品也胡乱地往里塞,这些动作就是她给自己的一种坚定信心,就是必须离开这里。看得出,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出她的心在剧烈地疼痛着,她的痛,就像自己塞进皮箱的衣服上的褶皱一样,无法用任何现代化的工具熨平。
孔艳茹要回鲜卑市的决心下定,她便穿上风衣,围上围巾,戴上原本自己认为非常潮流的帽子,把长发从风衣中捋了出来,捋出的长发就像她的心情一样,散乱地遮住了她的半张满是泪水的脸。她放下这座房门的钥匙,毫无顾忌地想拎起皮箱,凛然地走向了房门。
就在这时,戏剧的一幕开始了,那扇她即将打开、以后永远不会再碰一下的门居然从外面打开了,曲致远出现在门口。
打开门的曲致远一脸茫然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孔艳茹和她腿边的皮箱,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自己该怎样做,就这样四目相对着使时间定格了。
曲致远吃惊了大约30多秒后对孔艳茹说:“艳茹,你在干什么?又想玩什么游戏?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在曲致远进来之前她还软弱的提不起那只箱子,现在一看见他,她立刻不知哪里来了力气,好像冥冥之中有神的支配,一哈腰用一只右手好像很轻松地就拎起了那只箱子。就像曲致远是一根针,准确无误地扎进她的兴奋穴位里了。她不说话,拎着箱子就向外走。
曲致远从她手里夺过了那只箱子,孔艳茹又夺回来,两个人滚成一团去抢那只箱子。此时如果有外人,一定以为他们抢的不是普通的箱子,而是一箱子价值连城的宝藏。
孔艳茹毕竟是个女人,她的力气没有曲致远的大,在一阵撕扯后,她的力气渐渐不支,最后箱子还是被曲致远夺过去了。她气得猛地一跺脚,撒泼似地劈头盖脸冲曲致远喊叫起来:
“你是谁呀?你管得着吗,你管我要干什么,我和你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管过我的死活?现在你来装来了,你装什么装,你恨不得和别的女人说一晚上甜言蜜语、你恩我爱的话也不愿回来见我,你现在回来做什么?你愿意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好了,我给你们倒地方还不行吗,你拦着我干嘛,我就是走出这个门后死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曲致远略停了一下,对着孔艳茹地说:“都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啊,有时间我会对你细说的。”她蛮不讲理、有点竭斯底里地喊着截住了他的话:“这和你什么相干?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现在我想去哪就去哪?你快放开我的箱子。”
曲致远不放拎着箱子的手,她也夺不过来。两个人就僵持在了开着门的门口。
孔艳茹看得出来,曲致远确实不想让她走。
有了这种感觉,她便稍微放心了一点,如果曲致远拦得不够坚决、不够彻底,或者只是装装样子、虚情假意一番,被自己一用力就夺过了箱子,然后冲进了黑沉沉的夜色中,那她自己可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的好?总不能真的一个人半夜走回远在北方大森林中的鲜卑市去。可是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从另一方面看,也是一种好处,起码是曲致远把她伤透了,她也就无路可走了,就只能狠下心来离开他,而且,离得越远越好。
可是,曲致远不,他就像对那个她不曾见到过的女人那样关心入微一样,对她也这样关心。她对他的行为感到更加厌恶了。虽然对曲致远感到厌恶,但是孔艳茹心里有了底,知道今晚自己说什么也不可能走得出这个屋,于是,任性的她便决定今晚一定要强到底,今晚必须把自己攒在身体里的所有怨气都抒发出来,让他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孔艳茹想到这些,瞪着眼睛,就像饿狼面对猎物一样,凶狠狠地看着曲致远,恶声恶气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因为我爱你,你是我最爱的人。”
“你不是也这样爱着别人吗,半夜三更地打电话,一打就是两个多小时,你是不是和她有说不完的甜言蜜语呀,你快要得相思病了吧?”
“你是我女朋友,别人都不是啊。”
“这能妨碍你和别的女人联系吗?你还不是照样爱着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一聊就是两个多小时,有多少甜言蜜语说不够呀!”
“别的女人?……”
“怎么,敢做不敢承认吗?是男人就该敢作敢当,爱了就是爱了,不要这样没出息,不敢为自己做过的事做主。”
“噢,你是说那个电话呀?”
“对,就是你说不完的甜言蜜语电话。那个女人和你来往多长时间了?他长得一定比我漂亮吧!”
“哈哈……是的,她?她算是漂亮的女人吧!”曲致远一脸笑容地看着孔艳茹,还故意把“女人”俩字读得非常重。
“哈!这回可说到你心里了。即便喜欢别人,为什么还要拉着我?你想来个三宫六院、左拥右抱呀!”
“你说的都是什么呀!”
“怎么?又不敢承认了,真不是男人!”
“别生气,你听我详细跟你说说。”
“好,说吧,我洗耳恭听,听你还能编出什么欺骗我的花样。”
“我们相识之前,我就认识了她……”
“既然认识了她,为什么还要给我献殷勤呀?”
“别着急,你听我说嘛!”
“好,你说、你说,我听着你说。”
“其实很简单,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都两个女人了,还不复杂,你想有多少个女人呀?你真的还想有三……”
“你不说了行不行?让我说完你再说。对她的喜欢不但比你早,而且我们的感情也非常深……”
“……”孔艳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到了曲致远用眼睛瞪了她一下,马上又憋回去了。
曲致远接着说:“记得,那是四年前,一次团委会上,我们每个团员都认领了一个‘春蕾计划’中的女童,当时她在读小学四年级,是四川一个边远山村学校品学兼优的学生,家里不但非常贫困,而且父亲在一次开山修路中被炸飞,连尸体也没找到,母亲又患有小儿麻疹后遗证。听说她的事,我并没有按‘春蕾计划’规定一年捐赠300元,而是直接和她所在的学校联系,让她亲自收我的捐赠,也把原计划的捐赠费涨到每个月300元。虽说我当时的工资才一千多点,除给父母的,自己每月只有500元零花,为了捐助给她,我把上大学时养成的抽烟、喝酒等习惯,也改掉了,除给她300元以外,我自己只剩200元坐公交车的零用钱了。虽然在别人看来生活拮据了点,但是,每个月接到她的电话,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幸福感。这不,今天接到她的电话,她告诉我自己以全乡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县重点中学,由于当时心情格外兴奋,就让她放下电话,我给她再打过去,和她一聊就聊了将近两个小时。对不起,我没有事先和你说这件事,让你担心了。你放心,除她之外,我最爱的女人就只有你了,如果你愿意,我们以后一起多赞助几个这样贫困山区的女童,让贫困家庭的女童和其他正常孩子一样享受到应该享受的九年义务教育?”
孔艳茹听到曲致远问自己,脸上火辣辣地说:“对不起呀致远!以后我不会这样怀疑你了。我愿意和你一起在认领两到三个这样的贫困女童。”
2012年2月4日申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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