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儿,醒醒!”肖潇盯着悠悠醒转的蓝儿,眉目间掩不住的关怀急切的窜出啧嗔的怜爱,“怎么,又睡着了呢?海边风太大,着凉了怎办?”蓝儿蠕动小脸紧紧的贴着肖潇停在脸边的手,“潇哥哥,我刚才又做了一个好美好美的梦。”“你呀!经常做好美好美的梦,这次你变成了什么在天飞啊,是海鸥了吧!”肖潇满眼闪亮的瞅着静静的蓝儿,静静的,详和平静得像蓝天上那朵柔柔的云,蓝儿嘴角含笑,“潇哥哥,最了解我,真的,我是变成了一只海鸥,一只快乐的海鸥,飞到了蓝天上,飞向了彩霞。”蓝儿轻抬眼睑,一缕阳光撒在脸上,“忘记了所有的烦恼。”“蓝儿——你”肖潇伸出一只手,擦去从蓝儿眼角落下的一颗泪,“忘记过去,忘记他,好吗?”蓝儿转过头,笑着说,“什么呢?忘记哪个他啊?昨天为什么要忘记啊,一生里都是昨天和昨天的昨天构成的呀。”“蓝儿——”肖潇轻呼,“我知道你一直难过,你拼命的坚强着,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让一个过去影响你的将来,影响你的美好的生活!”“我——”蓝儿咬紧了嘴唇,却阻止不了夺目而盈的泪,“我,我,我——”蓝儿扑倒进肖潇的怀里,“是的,我难过,难过,甚至没有生存的勇气,没有生活的意志,我已经粉身碎骨了,整个人也掏空了。可是,可是我还是不能够从他的阴影他的回忆中走出来,我不能,我不能够不可以!”“蓝儿,蓝儿,告诉我怎么做,告诉我怎样做,我这样的无能为力。蓝儿——”“潇哥哥,”蓝儿抬起泪眼,泪光晶莹,泪眼透彻,欲语还休,别过头,看着茫茫的大海。
“我想见他!”蓝儿低语,“不,不,蓝儿!”肖潇扭过蓝儿的脸捧在手心里,恨不行将眼前的整个人儿也捧在手心里,“我不允许,不,不能,我好不容易带着来到这岛上,来简简单单的生活,你不说过你只有这么一种期盼吗?一生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爱人平安归来,每天的祈求就是自己爱的人平安。载着满船的鱼儿和你相守吗?你做到了,我也做到了,可是不能说放弃就放弃,我不能,不可能让你再回去,回去把放在海的那一边煎熬,在痛苦中真的粉身碎骨了,不能!!我不要你为我期盼,为我祈求,只要我守着你就心满意足。不要去,蓝儿——”“潇哥哥,我不知道,不知道——”
肖潇搂过蓝儿,紧紧的拥着怀中瘦小孱弱发抖的蓝儿,仰望苍穹,“老天啊?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折磨着这么脆弱这么弱小的蓝儿,老天,请给我力量,让我帮她,帮她走过吧!”
“潇哥哥:
几千几万个对不起,请原谅我,原谅我去了海的那一边。我早已迷失了自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但我终于还是去了,潇哥哥,对不起,原谅我。”
信从肖潇的手中滑落,“我知道,留不住你,你还是走了,去了,去把自己送给了疼痛,送给了伤心送给了难过。蓝儿——”
远处海浪涛涛,海鸥正飞向斜阳。
晓晨怎么也不明白,也怎么想不到,蓝儿居然失踪了三个月,一点音信都不见,而昨晚居然出现在门前,夜很凉很深,蓝儿倚在窗前,外面的风吹进来,是的,再见了潇哥哥,再见大海!
“蓝儿,来喝点汤,热热身子!”晓晨推门而入,“怎么,又吹风?这个习惯不好,本来身体就弱,来,把窗子关上。”晓晨放下汤关紧窗户,盯着蓝儿,“干嘛这样的看着我?”蓝儿双手握着汤碗,热气笼罩在蓝儿苍白的脸上,“你更瘦了?”晓晨说,“哦!”蓝儿放下碗,“你怎么不问我去了何处,从何处而来?”“呵呵,”晓晨笑着,“你想告诉我时,我一定会听。”“哦!”蓝儿低吟了一声。“好了,你要休息了,早点休息!”,“晓晨!”蓝儿从身后抱住站起身的晓晨,“我,我,想你!”晓晨微微震动了一下,转过身,“我知道。好了,休息,嗯?”晓晨轻拍着蓝儿。
冬天慢慢走近了,树上的落叶不断,“晓晨!快来——”蓝儿站在一大片落叶上招呼晓晨,晓晨扬手拨开蓝儿吹来的碎叶子,“你又在做什么呢?”“晓晨,你见过金黄色的雪吗?见过吗?”“哪有什么金黄色的雪啊,你呀,还这样胡闹哦!”“那你想看到吗?”蓝儿凑过小脸,眨着黑亮黑亮的眼睛问,“别瞎闹了!”“不,现在我让你看,好吗?”蓝儿一本正经的说,“你看——”蓝儿揉碎几片落叶,又手捧在晓晨的面前,“来,你先下!吹口气,大口的!”晓晨“扑”的对着落叶吹过去,刹时,点点碎碎的叶星儿飘洒在空中,蓝儿接着也吹着手心里的落叶碎片,“你看!”蓝儿开心的笑了!晓晨也跟着“呵呵”的笑起来。晓晨拥住蓝儿,叫道“蓝儿!”,“怎么?”蓝儿笑容可掬的斜着脸,“没什么,叫叫你呗!”
“哦,我还以为你爱上了我呢?”“呵呵!”晓晨笑起来,“你爱上了我了吗?”晓晨不语,蓝儿低低头,“好了,不问了,我知道的。走啦——”蓝儿拉着陷入沉思的晓晨。
有一只海鸥从海上飞了起来,直入天际,展开翅膀,正飞向天尽头,那里,是一片彩霞,很美很美,五颜六色……海鸥飞,飞,飞,彩霞越来越远,终于海鸥跌落了下来。
蓝儿一阵冷嗖,睁开眼,又是一个梦,海鸥飞去的梦。蓝儿想记起那个梦,总是觉得晕晕沉沉,想不起来,电话响了,蓝儿终于忘却了,“蓝儿,今晚我要加班,不回来了!”晓晨说,“你自己小心,不要吹风,听话啊。”“哦,知道了,那你,自己也要开心!”挂断电话,蓝儿扫了一眼空旷的房间,也许冬天是孤寂的,孤寂得可怕。
蓝儿垂下眼帘,不经意的翻弄着晓晨忘在房间里的记事本。
“青青,想给你写信,因为想念,你的一切还好吗?可记得要想念我!——”蓝儿忽地合上记事本,心头一捶,不,我要相信晓晨,这是个错觉是个误会!蓝儿拭去泪,打开窗子,风进来了,凄凄的呜咽,蓝儿回过头,记事本赫然的刺着眼睛,蓝儿扑过去,翻开了。
“青青,你说想我?我何尝不是,只是我暂时无法脱身,我无力极了,真的。”
“蓝儿!”晓晨推开门,看着蓝儿突惊慌突激动的脸,急忙上前,蓝儿后退一步,“不,晓晨!”“蓝儿?”晓晨惊奇的盯着蓝儿,“怎么了?蓝儿?你不舒服吗?”“不,我没有!”蓝儿躲开晓晨伸出的手,“怎么啦?蓝儿?怎么突然之间把我当成怪物?”“不!”蓝儿盯着晓晨,急促的说,“没什么!”“真的没事?”晓晨追问,“对!”蓝儿咬紧牙,“不,晓晨。”蓝儿伧然的钻进晓晨的怀里,“知道吗?遇上你,我知道你就是我今生那个注定在千千万万的茫茫人海中要遇上的人,所以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为你我可以抛弃一切,我知道,你已有自己在人海中遇见的她,所以我无力,无助,我的爱太微小,不能感动你,所以我去了大海那里,试着忘记,忘记你!但是,我做不到,忘,忘不了,所以我回来了,回来了,我可等你的爱,可以等,不管多久,不管多长时间,我可以等,等你爱我!”
“蓝儿——”晓晨拥着蓝儿,“晓晨,晓晨,晓晨,晓晨,晓晨!”蓝儿抬起头,呼道,“可我不知道,你还有一个青青!”“青青!”晓晨一怔,“蓝儿——我和青青是一般朋友而已!”“一般朋友?一般朋友?”蓝儿泪雨蒙胧,“是吗?”“蓝儿,你又来了?”晓晨微微责怪着,“对不起!对不起!”蓝儿紧紧依着晓晨,“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知道,你说的,我只是个小孩子,一个不曾长大过的小孩子,对不起!”晓晨拥着蓝儿沉默了。
天,好难得晴得灿烂,蓝儿不再闷在家里,独自步行在林荫道里,踏着落叶,弯身拾起一片落叶,轻轻的揉碎,端在嘴边,吹开出去,散落空中。
“哈哈——”晓晨大叫,“青青,看你,长了叶子哦!来让我摘下吧!”青青乖乖停着不前,晓晨高举那片叶子,“哈哈,原来,你长的叶子是梧桐叶啊!”“啊呀,糟了!”青青大叫,“你的叶子长不出,是不是块木头,不然怎么不生叶子!”“你木头!”“你!”晓晨和青青吵了起来,“是你,是——”晓晨顿住了,怔怔地不动,像木头。
“晓晨——晓晨——”蓝儿叫起来,呆呆的站住,动也不动。
青青嘻笑着,摇着晓晨,“晓晨,有个女孩叫你呢!”,“哦!”晓晨应了一声,“她,她——”蓝儿瞅了瞅晓晨,再瞅瞅青青,青青笑起来,“你们认识啊!”蓝儿盯着一言不发的晓晨,喃喃道,“是,我们认识,我们认识。”“啊呀!真的啊!晓晨,怎么不说话?”青青用胳膊碰碰晓晨,“唔——”晓晨含糊的应了一声,“是啊!晓晨,怎么不说话呢?”蓝儿脸上一阵苍白,“晓晨,你不是说要加班吗?晚上晚点回来吗?”“怎么和同事也在这儿散步呢?”青青不再笑了,告诉晓晨,“我不是晓晨的同事,我叫青青!”“青青?青青——”“是的,青涩的青。”蓝儿盯着晓晨,“青涩的青。苦苦的涩,是吗?”青青转过头问晓晨,“晓晨,她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你们把我弄得不知所以了!”晓晨叫开了,“是吗?”蓝儿瞅着晓晨,“青青,我告诉你吧,我——是他的表妹呢!”蓝儿转过身擦掉泪,静静的走开。
窗外风啾啾,在冬季的夜里像是哭泣,蓝儿拉着行李箱,潇哥哥,你那么了解我,那么了解我,连我的将来都了解到,潇哥哥——蓝儿低低的在风里缀泣。
夜,好黑好黑,行人无几,蓝儿怕了,真的怕了,觉得脚底粘在地上不能移动,蓝儿注视着迎面而来的人,心底的惧怕更深了。
“哟——小姑娘,这么晚去哪儿呢?”蓝儿紧紧盯着眼前的瘦男人,不敢吱声,“怕了啊!”瘦男人挑挑眼,“我,我哥哥在后面呢,我等他的!”蓝儿大声回答道,“呀,哥哥!等哥哥啊!我像不像你哥哥啊!”瘦男人走近蓝儿,蓝儿后退一步,掏也手机,“你打给谁!”瘦男人一把夺过手机,厉声道,“想叫哥哥,是吧!”瘦男人玩弄着手机,关掉,“哥哥在这儿呢!”蓝儿躲开瘦男人,放下行李箱,奔向了河边,欲纵身跳下,“干嘛干嘛!”瘦男人拉住,顺手掏去蓝儿口袋里的钱,“就这么点?”蓝儿盯着一动不动,“没卡吗?打开皮箱!”瘦男人命令道,蓝儿站起来,再次向河里纵去,“你给我别动!”瘦男人把拉住的蓝儿推倒在地上,远处传来脚步声,瘦男人“嘿嘿”笑了两声,弃下蓝儿。
蓝儿站起来,趴在河堤上,放声哭了,风把哭声传了很远很远,河水荡漾,蓝儿闭上眼,“晓晨,晓晨!”晓晨的名字顿时响彻夜里,蓝儿转过身,坠进风中,变得和一海鸥一样轻,在空中飞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晓晨双手抱着头,蹲在急救室外,“蓝儿,你怎么要这么傻呢?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病人家属呢?”急救室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问,“我是我是,医生,没事吧?”晓晨站起来急切的追问,医生扫了一眼晓晨,“唔,还好。”“什么叫做还好?”晓晨眉毛紧凑在一起,“还好死不了。”“哦,那我可以进去吗?”“嗯!”
蓝儿偎在白色的棉絮里,虚弱的呼吸着,“蓝儿,对不起!”晓晨握紧蓝儿的手,歉疚极了,“是我不好。”“晓晨——”蓝儿握在晓晨手里的手轻微蠕动着,费力的呼唤起来,“蓝儿!”晓晨俯过头,“你醒了?想说什么?”“我——”蓝儿软弱的低吟,“好了,别说了,好好休息,对不起,对不起!”晓晨痛楚的叫起来,“原谅我,蓝儿!”“不,我不好!”蓝儿握住晓晨的手,“我不好,我不够你想要的,不怪你,是我不好,知道吗?晓晨,我有多少遗憾,因为我不能够最美,给你一个最美的我。”“蓝儿——别再说了,别说了。”晓晨把头埋进蓝儿的发丝,“是我不够好!是我!”
蓝儿执意要出院,她告诉晓晨,“晓晨,带我回家好吗?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不喜欢看见那么多人痛苦着,我怕!”“可你还得观察,”晓晨犹豫着,“再呆几天,好不好?”“不,我很好了,真的,呆在这儿,我怕自己越来越不好,我怕自己好不容易的坚强被这些痛苦感染。哦,哓晨,带我走吧!”“好吧!”晓晨点点头。
蓝儿康复得很快,至少在晓晨看来是,蓝儿又像过去一样,调皮,小小的脑子里还是有那么新奇的东西,唯美的故事,快乐的神话,意想不到的小点子,晓晨松了口气。想起青青,唉,自己总把事情弄得糟糕。想了想,拨通了青青的电话,“青青——”“哦,你呀!”“嗯,是我,晓晨,”晓晨故作轻松的说,“正在想我是不?”“嘻嘻!”青青笑了两声,“你那‘表妹’呢?”“哦,哦!她,很好呢?”“很好?!嗯,不错!”“你说什么呢?”“没,没什么”“青青——我——”晓晨忽然想起病床上的蓝儿,微弱的呼吸着,咽下出口的话,“你怎么呢?”“我没什么,好了,就这样吧!”晓晨匆匆挂掉电话,急步走了回去。
蓝儿跑了出来,“回来了呀,今天很早哦!”蓝儿开心起来,“我下班就回来了,担心你。”晓晨拥住蓝儿,“老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对不起。”“晓晨——”蓝儿显然感动了,“你真好!”“蓝儿——”晓晨拥紧了蓝儿,“我们去看雪?”“看雪?”蓝儿一愣,“小呆瓜,你下的雪啊,金黄金黄的!”蓝儿莞尔一笑,“是的是的,金黄金黄的雪!”
“我们去找青青,好吗?”蓝儿忽然问,晓晨一惊,“蓝儿!我和她真的是朋友而已。”“我知道啊,所以才想去找她啊!可以吗?”“这——”晓晨很为难的说,“不太好吧!”“为什么嘛?”“呆会儿都不开心!”“怎么会呢,我跟她又不会吵架,我也不会吵架的啊!”“不要了!蓝儿!”“哦!”蓝儿低应,“其实,我知道,你在乎她的‘友情’我想我想替你们解释误会。”“我们没什么误会,哪有的!”晓晨有点责怪的说道,“别又胡闹了,嗯?”“是吗?”蓝儿不语了。
今天的晓晨有些兴高采烈,刚踏进门,就大叫,“蓝儿,我回来了!”蓝儿冲出来,“哦,累了吧!”“不,哪会累!”蓝儿看着神采飞扬的晓晨,“你好开心哦!”“是吗?”晓晨笑着问,拉过蓝儿,“看到你当然开心啦!”“你现在学会说甜言蜜语了!”晓晨不好意思的甩甩头,“好了,我要洗个澡!”蓝儿接过晓晨的手机和提包,笑着推着晓晨进了浴室。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蓝儿拿过来,“晓晨,快点!我都准备好了!”手机那端好像是青青的声音,对是青青,“你快点哦,我在以前那个地方等你!”青青挂掉了手机,蓝儿坐在那儿不能思想!
“我刚才听到手机响了,谁的?”晓晨从浴室走出来,“青青——”蓝儿吐出两个字。晓晨手中的毛巾滑落,盯着木然的蓝儿,跑过来,“蓝儿,别猜想!”“不,没有,真的!”蓝儿语无伦次的答道,“晓晨,我好喜欢你!”蓝儿注视着蹲在身旁的晓晨,“我真的好喜欢你!”哓晨不语,蓝儿投进晓晨的怀抱,“我那么的喜欢你,可我真的粉身碎骨了,我不停不停的掏,把自己的掏给你,我已经空了,空空如也。”晓晨搂着蓝儿,“晓晨,我好爱你!”晓晨轻轻的擦去蓝儿散落的泪,“晓晨,我常在想,你还是小小的男孩儿,没有长大,不明白真的爱,可是你长大的世界不属于我,而你现在还在沉睡,像梦,若有若无,不懂得不知道我,可是你醒了也许会离我更远。”晓晨拥紧蓝儿,“你在想这些了!蓝儿——”“我,好怕这样的世界和人生,我心里美好的人生,被看到太多的不美好让我不快乐,不能快乐!对不起!晓晨——”
天终于亮了,晓晨才发现不见了蓝儿,蓝儿的房间衣物书籍都在,窗子还是开着的,风吹进来,掀起桌上的信:
“海鸥飞去,飞去,飞去,天尽头!天尽头,谁能与我伴彩霞?云里徘徊,雾中追寻,折断了翼,残透了梦,何处觅归路,何处觅归路,飞去,飞去,飞去,天尽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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