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青春年少,如花季节之时,对于今后那个将与之相伴一生的人,在心中勾勒了千遍万遍,可总认为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吧,就这样怀揣着丝丝的期盼却又不得不赖心的等待。
季节轮回,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春与秋,可总也盼不来心中的那个他。终于在那个生命的春天,初情的花蕾在心中绽放,以为,这将是与我相伴一生的缘吧,谁知深深的付出之后,这份情却在那个冬天走到了尽头,虽然有那么多的不舍,更多的却是因为无奈。于是,如同那个用一圈圈透明的丝绳把自己深藏起来的精灵一样,从此,情之于我,只是一些微疼而模糊的记忆。人生也就在缺少色彩的晨昏中一天天走过。虽然有风有雨的日子我仍渴盼有人给我温暖,能伴我而行,然而却缺少了年少时的浓烈与纯情几许。
就这样认真的工作,与学生同喜同乐,日子也就在淡淡的心绪中流逝,谁知我的双亲却为女儿的终生幸福老是牵肠挂心,于是在换了多张面孔后,终于换来了这个今生与我相伴的人,我今世的缘——潘。记得与潘的相识是那个香港回归年的暑假,带着一种懒懒的心情前去“相亲”(嘿嘿,你说老土不老土)。因为牵线儿的大姐说,那小子挺帅的,年龄不小,可老也没看中意的,一听这话啊,得,对着镜子照了老半天,也没看出自己是个美女来,虽说与同事相处,大家都觉我是一个挺不错的女孩,工作做得挺棒,菜炒得蛮儿香,线线儿打得精美,模样儿也还不错,可自己对自己却总是底气不足。所以怀着感谢别人好意之心到了那个大姐家,也是他家所在的厂里。一番无话找话之后,才知他家与我家竟然还是拐个弯的亲戚,他的嫂子与我的嫂子竟然是亲亲两姐妹,只是平时没见过,所以,水冲了龙王庙还不知是一家呢!初次见面,印象不好也不坏,模样帅气,身材却有些“丰满”。(不过,这有点丰满的焦点——肚子,在带儿子小米儿之后已是“烟消云散”,变得十分标准了。)这下,冲着是亲戚,给点面子也得先交往交往。(有趣的是,先生在与我相见的头一晚,另一朋友还正帮他约好了同厂的一美女,准备第二天交流交流呢)也就在去他家的那天,我因为女人之事,肚疼难忍,潘看我痛苦状,问我怎么了,这怎么好说啊,于是说肚子痛,他傻傻的问,是哪里肚痛?胃?肚子还是小肚子?看我说不清楚,着急的四处找药,最后啊,找了一瓶“丽珠得乐”直叫我吃下,说吃了可能就会没事吧。嘿嘿,真是“纯情”。
(二)
就这样开始与潘交往,交往中才发现他在情感上还非常纯,因一直在父母身边长大,过的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可也是老老实实做人,所以,在我之前还从没真正投入的谈过朋友。感动于他的纯情,记得那次见面之后,他把他几年没休的假,全部在哪一段时间休完,于是,这样在一起相处了十天吧,这十天里,有时感觉他就象个孩子,高兴而新奇的去做一切他不会做的事。那时的他虽然已二十大几,可是却从没做过饭,于是学着煮饭,每天细心的上街买菜,当我炒菜时他就在旁边看着,边说话边跟我学着做,有说有笑中一顿美味就上了桌,可等到下次让他做时他却手忙脚乱,不是忘了先煎肉就放一锅油,要不就是忘了放盐或把味精当盐放了,看着吃时他那不好意思的样,真是有趣。(要知那之前,我的先生可连菜也不会切呢,能做已不错了。如今呀,先生已成家里的“厨师”级人物,我每天都只管等着吃呢,偶尔下下厨,先生还看不起了呢,唉,真是本事到家,就不认师父了呢!)那时的他真叫不解风情,不知何为浪漫,总像听话的孩子一样,既不会逗我笑,也不会送小玩意儿让我开心,总是听话的跟在我身后,听我讲啊,说啊。记得第一次送我礼物,是问我想要什么,我只笑着说,你随便吧,只要是你的心意。抓破脑袋的他,居然买了一大兜无籽葡萄和一只可爱的长绒玩具小狗,来时笑着对我说:“嘿,就不知该送你什么,拉了一个男同事,逛了大半天街,买了这两样送你,不知你喜欢不?”吃着甜甜的葡萄,看着可爱的小狗,虽感礼物有些孩子气,但也还甜入心里,感觉高兴,而第二次送我的礼物是他们被单位派去在职进修时,那时的他们工资不高,吃用都较节约。当时他见别人在购一质量不错打折的皮鞋,于是他借钱买了一双给我。送我时我叹服于不甚细心的他却暗中记下了我的脚码,而感动的却是他说的的一句:“看着别人在买,我想我不穿也一定给你买一双”简短的话语中却看出了他的真情。因了这份情义,那双鞋穿在脚上感觉软软的,暖暖的,穿了好长好长时间。纯纯的他在谈了好长一段朋友的时间里也不敢拉拉我的手,更别说亲亲我了。
潘有些懒,个性不十分开朗,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我本是情感丰富,有些浪漫的女子,所以在那段他外出学习离开的日子。常常写信给他,想用这种方式增强彼此的交流,也是为今后的岁月保留一些值得记忆的东西。长长的信儿寄出,总盼收回的也能是满怀的情感吧。谁知寄回的信却总是薄薄的两张,只三言二语。他还笑说他的信简洁而有创意呢。曾有一封信,页数倒有三页,翻开一看,第一页上是“梅,想你”。第二页上是“想你”。第三页上是“还是想你”,三页纸就十个字,真够简洁,把想念真是浓缩了又浓缩啊。记得还有一封也是,大大的信封里就只一张纸,纸上一颗心,心上牵满了横七竖八的线线,心下飘着一根长长的线。旁书:“你长长的思念绕满我的心间,我对你的思念长长绵绵。”嗨,还真是“图文并茂”啊,可总觉少了些什么,看起来不过瘾。长长的两年潘写给我的信也就屈指可数的三五封。真让婚后的我有些淡淡的遗憾。
就这样与潘风清云淡的谈着恋爱,两年的日子也就慢慢过去,终于在那个特殊的日子我们相携踏上了红地毯,当司仪的声音在婚庆的礼堂里响起“愿你们从此在人生的旅途相依为伴,和和美美,缔结百年姻缘”时,透过洁白的婚纱,看着笑意吟吟的潘,心里感慨道:“这就是青春年少时那样甜蜜而又焦急期盼过的我今生的缘吗?从此以后我就将与你共享人生旅途上的流岚、虹霓与风雷、霹雳啊!”
(三)
走进婚姻生活后的日子,也不全是风和日丽,也曾有风有雨。婚后两年直至孩子出生一岁左右我们都分居两地。那时的他还是与父母住在一起,依然是只管工作,而生活的事情全都是父母操心。再加之潘从没离开父母生活。所以婚后的他依然像个孩子。那时因他的工作是电厂里三班倒的运行班,所以生物钟常被打乱,三天一变,三天一变,感觉他老是没把觉睡够似的,一有空就睡觉。逢上休假,不是父母的提醒,他常会忘记我是他的妻,而赖在他父母的家里睡觉。敏感多情的我望他不来时,总爱生气流泪,盼不来时生气,可来时依然让我生气。五天的假,他若来,前两天定是“昏睡”不醒,而后三天就是看电视,打游戏。本希望盼他来时,我们能妇唱夫随,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可他来倒让我操心不已。辛辛苦苦做好饭后,却半天也叫不起他来吃,真是见一次面伤一次心。见别的夫君总是对妻关爱有加,温柔体贴,总让我羡慕而暗自伤心。咱家的夫君什么时候才会长大,什么时候才会是一个汉子而不是一个孩子!
就这样,一年多后,孩子来到了我们中间,当知道我怀宝宝的那一刻,潘真是欣喜。父爱引发了他心中的情感,让他慢慢的成长懂事。为了宝宝的漂亮,他一箱一箱的把水果往家里买,叫我多多的吃;为了宝宝的聪明,不通厨艺的他硬是学会了熬制一锅锅浓香的鱼汤,逼着我喝得一端起碗就发晕;我稍有感冒,就让他着急不已。享受着这一切的关爱体贴,真不知这爱是给孩子的妈妈,还是给肚中的孩子的。但看着他的懂事,又感十分欣慰。怀着孩子的那段日子,我们过得温馨而宁静。
当孩子呱呱坠地,看着他可爱的样子,我们真是欣喜,又感身上的担子不轻,身为人父的潘,学会了给孩子穿衣洗澡,学会了给孩子喂食,洗衣,晚上细心的照看。孩子生病了,着急的带着去就医。(如今孩子4岁,晚上睡觉、孩子看医生已习惯了让潘一切料理,气得潘对我直瞪眼又干着急)。孩子5个月时便断了奶,因我的工作和其它原因,儿子小米儿就全是潘和他的母亲精心照顾。于是下班之余,老能在他们厂里看见潘抱着咯咯笑的米儿四处转悠的身影,以至每逢双休日回家,厂里的姑娘小伙儿们总爱对我说“梅姐,潘哥真是模范丈夫,模范父亲啊”。而也就在那时,潘整日把心思放在米儿身上,却忽略了夫妻间的情感也需时常交流的。许是带孩子加上班让他又累又烦吧,那时他从不曾到过我工作的学校来看我。逢着我双休回家,孩子因我不常带,想抱一抱他,他还会哭。潘原本就是不善言谈之人,所以带着孩子的他也很少与我交流,而公公婆婆也是少于情感表达之人,那时的我真感回家时,我是多余的人,没人关心,没人问。有时想与潘好好的聊聊,可他却因累,总也打不起精神,也许在他看来,一家人没甚么需要说的,各自搞好各自的工作,孩子又不需要我照看、操心,我应过得快乐又舒心才是。然而我却总觉我们之间渐渐的陌生起来。爱说爱笑的我也变得沉闷而忧郁了。是我要求太高还是我没做到理解他呢?
为了改善这种有些陷入僵局的现状,我放弃了在原校如鱼得水的工作,调入了离家较近的一所职中,长长的暑假里,我为我是否该放弃我爱的普教而进入职教忧思不决。这一切都是为了家啊,可问潘,潘却不置可否,告诉我在哪里都是工作,最后我带着痛苦的心情终于调进了这所学校。离开关系融洽的原校,进入一个更大的学校,全新的环境,陌生的教材,情况迥然不同的学生,陌生的同事,加上从未当过班主任的我一来就给安了一个最调皮的班级任班主任,一切都让我感到惶恐无助。此时的我多想能得到潘的关怀、温暖,得到他的宽慰、鼓励,可他依然是那样,给人感觉冷冷的,而就在调入新学校的那个秋季,阴雨绵绵,整整两个月都不曾停歇,无助的我更觉心情灰暗,倍感自己凄苦无依。个性里本就有些感时伤怀,脆弱的我常会流泪。再加上班级不顺,夫君的不理解,工作的压力,(原校时的我工作方面非常优秀,可新到的学校因性质不同,老也不能适应,内心期望过高,落差较大,所以感到工作非常吃力)渐渐的我夜夜睡不着觉,发展到后来,我已有些神思恍惚,感觉自己在滑向深渊,可自己却无法控制。那时,每逢放假,我常会对着迷濛的秋雨,不知自己该到哪里,家?家里感觉不到爱与温暖;学校?学校里感觉自己快被窒息而死,父母兄弟也无法理解我的处境与心理,感觉自己在世上就孤零零的一人。长期的失眠,使自己身心交瘁,那时的我对生已了无兴趣,整日恹恹的,只想把自己睡死过去,但却总也无法入眠。这样长达三个月之后,我去看医生,医生告诉我,我得的并非是我自认的“神经衰弱”而是得了较重的“抑郁症”,说与潘听,潘却不理解,老说我自己让自己紧张,胡思乱想。
就这样,苦撑着经过了那个寒冷的冬天。当来年春天花再开时,潘换了工作,走出了他父母的身边,许是外面的世界,独立的生活终于让他真正的成熟,渐渐的,他有了我、他、米儿这样一个家的概念,放假时他也会带着一岁多漂亮可爱的米儿到我学校来与我相聚,再回他家时,他也会体贴一些。而在02年的春天,一件突发的事让他终于长大,让我们的婚姻有了转机。那年的四月,他因工作之故,被临时抽调到他们系统内的另一个单位工作十天,而这个单位就在我所在学校的镇上。婚后整整四年,我们首次在工作期间聚在一起。那几天,潘下班后即上街买菜,我下课后与他一起你切我炒的一起做饭、吃饭、散步、工作。(那时,我感到夫妻间这样温馨的相伴是多么幸福啊)然而,就在他来后的第四天中午,饭后潘骑着摩托载我上街去办点事,谁知却遭遇了车祸,我被从摩托车后座上摔得直飞出去,车子又重重的压在我的腿上,当我试图从地上爬起来时,才发现我的右腿已不听使唤。当时潘因在前,又是骑车,所以跳车及时没被伤着。记得潘当时被吓坏了,当反应过来时,听到我直叫:“老公呀,我的腿……”他丢开车,抱着我直奔医院,路上看着他汗水和着泪水直打在我脸上,他不停的说着:“梅子,梅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忍着啊,忍着啊……”就那样潘抱着并不算轻的我,楼上楼下的跑啊跑,当最后把我终于放下时,看他已汗湿衣衫,累得站立不稳而直喘。医生拍片诊断结果为踝关节错位、骨折,最后因怕镇上医疗水平不高,潘又马上叫车把我送到市上的骨科医院。一路上潘拉着我的手,不停的说:“都怪我,都怪我,你打我吧”我在疼痛中把手贴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安慰着他:“别自责,我不怪你,我知你是无意的,事情已发生,我们得面对,我还要牵手与你共走我们漫漫的人生啊……”那一刻,两双泪眼紧望着,而两颗心终于相贴,我身体上是痛着的,我的心里却是幸福的。
在医院住院的日子,潘悉心照料我。手术时,听着医生叮叮当当的用器械敲打,钻击着我的骨头,嗞嗞的刮着骨上的肉,我吓得浑身发抖,汗水长流。而当术后麻醉失效时,那如火烧、刀割的疼痛让我哭着喊妈妈,潘站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像做错事的孩子,直说:“梅子,你叫吧,掐我吧,只要你不疼。”为减轻我的疼痛,他整日整夜的为我按摩麻木的双脚双腿,还借来小说给我念;每天给我细心的洗脸,梳头,抱我上厕所;满大街的去买我爱吃的水果,想吃的饭菜,再细心的一勺一勺的喂我,常是等我吃剩下了他才吃。而晚上睡不着时,他会拉开窗帘,然后两人就躺在黑暗中望着窗外天上的星星谈笑着。那感觉真的有初恋般的味道,感觉我们的心是那么坦诚的以同一节奏跳着。人说苦难中才更显情的真与诚。那时潘还是不喜用语言表达他的情爱,只把那份深情呵护放在了对我的关爱行动中,而我也深深的感受到了。那时,我常会安然的笑着拉住他的手说:“潘儿,这感觉真好。”感谢那次车祸,它让我的潘终于长大,学会了关爱他人。而在此后我躺在床上休息的半年里,潘都悉心照顾,每天下班一回家就陪我聊天,抱我看窗外的风景。有了他,有了婆婆的照料,还有天真的米儿的童稚软语。我虽在病中,却心情愉快,不但半年后腿伤愈合得出奇的好,(医生告诉我,我是十个骨折中唯一的那个没后遗症的患者。如今的我依然可以开心的跳我爱跳的舞,只是不能穿高跟鞋。)而且我原有的抑郁症也彻底的好了。
(四)
现在,潘调到我的身边,小米儿也带在了身边上幼儿园,因各人工作的不同,每日总是潘接送米儿,中午回家你一准能看到潘在厨房里系着围裙,飞舞着锅铲。而不管是工作期间还是假日里,不管到哪,不管做什么事,我们总相携相伴。邻居同事们看着我总说:“你老公真勤快,你们俩真好,看你每次上班总是他接他送,孩子又照顾得那么好,你真幸福啊”。是啊,虽说有时潘会为孩子呵斥我两句,有时潘也会睡睡懒觉,叫不起来,有时也会为谁少做多做了家务而呕气吵上几句。但我知道,我和孩子始终是他不变的牵挂,即便走得再远,心里也总想着我们。
细数我们走过的岁月,日子并不轰轰烈烈,生活中也有风有雨,但正是在平平凡凡实实在在的生活中,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件细小的事都让我们能从中感受到对方的爱与关怀。所以,每当看着小米儿自得其乐的看着动画片,看着先生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总喜欢从身后抱着他说:“这样的感觉——真好!人生有你相伴——真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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