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是一个像韶山的小山村,但前面没有河流,交流不便,改革开放后,大多数人都外钻,只有几户老实人家留守那分安静。
我家的老房子靠东山,在我记忆起,总是村里的“热闹中心”,与隔壁的王英升家的冷清形成反比。爷爷边从医边务农,和贤能的奶奶一起拉扯大爸爸七兄妹。不负所望,都学有所成钻到城里生活,爷爷退体后也搬到城里新房子里住。我从老家中学考进城里读书后,很少再回老家,只在清明的时候,会随家人一起回去扫祖。
小时候,老家屋前屋后总是我美丽的“乐园”。不必说屋前两棵甜蜜的枣树,总是不断让人惊喜的无茶果树,每逢春天会开出白紫两色“鸡子花树”,单单屋后的那棵与两屋瓦房齐头的大桑树就给我带来无穷的乐趣。一到春天,它就像一把巨伞撑起满眼的绿,我理所当然的做了树主。那些养蚕的朋友们非得给我点好处,才可以摘到新鲜的桑叶。到了夏秋时节树上结满红红的酸甜的桑椹时,我们经常攀爬在上面享受其成。到深秋落叶的时候,我会帮爷爷奶奶捡桑叶,或刨桑根剥皮晒成草药。
如今那棵桑树和房子一起苍老不堪了,爷爷和奶奶成了村子里唯一还健在的老人。大概“叶老归根”的情节,爷爷奶奶老惦记着老家,时常会说起那些人和那些事。2011年秋冬,爸爸和叔叔叫人拆掉了老房子,重新起了一栋大四合院,如果爷爷奶奶开心也就可以回家住住,和老家人拉拉家常,呼吸新鲜空气那是再好不过。
不过,作为长孙我常为惭愧,都快奔三十的人了,还是单身,爷爷常在我耳边念叨:“军军,快点找个老婆回家啊!”我总是以“还早着,大丈夫何患无妻”等词应之。我明白他老人家盼着抱重孙的心情,很多时候也想找个老婆回家遂了他的愿,但很多事总有些波折。所以一提回家,感情会很复杂,别人都荣归故里,我还是单身只影,老家人一问起,总会有点不好意思。
借着老家新房进伙的缘故,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回家了,二叔开着中巴载着一家大小回家庆贺。那天,天很冷,空气里漫着浓雾,在回家的路上,我们欢声笑语,不知不知觉就到了老家下面的学校边,然后艰难地走二十分钟左右的泥泞山路,终于看到日思夜盼的家了。小堂妹第一次回老家,欢声雀跃,高兴地和老家人打招呼,因为快过年的原因,老家很多年轻人也回来了。
我在家门口点燃了礼炮,顿时欢乐响彻云霄。新家还算有气派,和电视剧的四合院差不多,前面有八个水泥柱,中间高高挂起四个大戏灯笼。我进了家就看到很多伯伯婶婶在忙着生火做菜,还有年轻的姑娘帮着洗碗。随着我们进来,大家都和我们笑着打招呼:“回来了呀!”“嗯,想你们了!”我呵呵地答着。其实我第一件事就是找先回家的爸爸妈妈,这时,爸爸穿着蓝黑的衣服在忙里忙外,看到让人生痛的白发爬满有些灰尘的头,耳朵冻得肿成热狗的样子,我的心猛得收缩了下,在我记忆中那个英俊潇洒的爸爸已经变老了。我问爸爸:“妈妈在哪里?”爸爸用嘶哑的声音回我:“在里屋准备东西待客”。我便急急忙忙地一间一间房子去找,在最后一间房子看到了她。她正低着头往盘子里弄花生什么的,动作没有以前那样利索,回过头发现我时,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笑说:“军军,回来了,快帮妈妈端盘子到桌子上!”我说了声:“妈妈,我来吧!”便端起准备好的果盘送到外间满是客人的房屋,此时房了里烟雾燎燎,看到最爱抽旱烟的英仲伯伯和其它几位老人坐在爷爷奶奶的身边,他们正开心地谈着什么。我热情地打了招呼,并帮他们倒上了热开心,便出来问爸爸给事做,因为我知道他们太累了,正需要有人来安慰。
一直忙碌到中午吃饭,我和老家人坐在一桌,那些曾经年轻的伯伯婶婶们现在变成了儿孙满堂的中老年人,我和他们欢声笑语,融在一起,感觉到特别的温暖。此时才知道,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是四仔叔的小女儿,曾经是小布点转眼间已许配了人家,这让我唏嘘不已。当他们再次问到我的婚事时,我又脸红地回道:“正在恋爱中,呵呵,到时带回来让你们把把关,怎么样?”他们异口同声说好,我知道这个诺言掩藏我内心的焦虑和不安。
刚吃完饭,有人催促说坐车回城里去了,我感觉时间过得真快。我才猛然想起相机,连忙从背包里拿出来,从这间屋一直照到那间屋,并偷偷地连拍了爸妈一起吃饭的样子。爸妈看着我们就要走,已放下碗筷,翻出大包小包的送给我,边走边说:“回家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这包是给老家人给你们的。”我心里顿时热浪澎湃,不敢看他们的眼睛,因为这些话一直伴我长大,本来应该由我说的时候了,但还是由他们说我只管应着。大概是因为新房按惯例要过三个年,所以爸妈不能随我们回城里,这让我十分的牵挂。我说:“爸爸,妈妈,你们回家吧,地滑,你们小心点,自己要保重身体,明年我会早点来拜年的!”说完我头也不敢回地追着二叔他们了,此时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不知为什么,我这样一个大男人会生出这么多泪来,这让我始料不及的。
回到城里,我的心还在老家。其实都是家,或许将来我就会有一个新家,那个让家人一直念叨的新家,相同的是:回家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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