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飞向天堂不在怀念

发表于-2004年11月21日 凌晨0:35评论-1条

飞向天堂 

齐豫说,有没有这种说法,常常飞行的人离天堂比较近。于是我就常鬼使神差般地抬起头看天,看自己是否已经距天堂仅一步之遥。

放心,我并不想死,只是好奇,只是向往,我仍活得好好的。

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很怪的孩子,怪的甚至有些不可理喻。至于怪在那里,我却说不出了。也许当一个人无法用精确的语言形容或概括另一个人时便会搬出这个字敷衍吧。

此时的我正躲在屋里听那首叫做《橄榄树》的歌,来来回回地听,直到眼中有了湿湿的东西。三毛是个有十足女人味的女人。我喜欢三毛,无可救药的喜欢。三毛比琼瑶真实,三毛比琼瑶沧桑,三毛比琼瑶耐人咀嚼。三毛却去了天堂。于是我开始疑心天堂是个极好的地方,不然怎么会那么多人去,而去了的人也再不回来了呢?......

这是,电话却狼掐了脖子般惨叫起来。 

"hello,找谁?”我的声音懒懒的,掉了一地,提都提不起来。 

“可可,一起去吃冰淇淋怎么样?我请客。”

“你是谁呀?我为什么要和你一块儿去?”我丝毫不领她的情。

“拜托,别刺激我行不行,听不出我是谁,你有没有搞错?”我敢保证此时电话里高八度的女声比刚才的电话铃声还惨一百倍,不过这次我却听出了是晓晓。

“哦,晓晓啊,今天怎么——”

“哇——噻,你怎么还在听《橄榄树》,你都听傻了!”晓晓嘴里说出的话总是那么前卫,我顿时觉的自己的耳朵落伍了,“出来吧,老地方,我等着你,不见不散哦!”

没等我接腔,电话里便传来“滴——滴——滴”的声音。

当我出现在扎了六个耳眼的晓晓面前时,她的手里已握了两个大大的冰淇淋,“喏,给你,等你半天啦!”

我不说话,接过冰淇淋就舔。 

“我说——,可可,你和他,打算怎么办?”晓晓探过头小心地问道。

“什么怎么办——嗯,今天的冰淇淋好像奶油味浓了点。”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我是说——哎,可可,你能不能停会儿听我说句话——我是说高考以后怎么办,他好像要‘孔雀东南飞",你呢?不会‘自挂东南枝’吧?”晓晓用夸张的神色注意着我的情绪变化,生怕哪句话不当会触痛我。

我忍住泪,没心没肝地大口啃冰淇淋,香草味,我的最爱。记得小时候我还央求妈妈把我卖给那个卖冰棍的叔叔,因为我每次都能在他那儿吃到可口的香草冰淇淋。 

我说冰淇淋好好吃好好吃好好吃,说着说着,眼泪便扑簌簌掉下来了。我有些沮丧,我试着让心麻木起来,可它却还是会痛。

他是我曾经深爱的人,用全身心爱着的人。可是他却最后对我说:“我向往那种大都市里的生活,我不甘平庸......我们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其实我很想再说点什么,真的,很想。我却默默走开了。

我突然想起很久前的一件事。那天我听一个朋友这样说:"什么是友情,就是你有两颗糖,你愿意分给一个人二分之一,也就是一颗,而什么是爱情,就是你愿意把两颗糖全部给他。”于是我就问了他。他说他愿意全部给我。而当时傻傻的我却竟然忘了他最讨厌吃的就是糖。我苦笑。爱情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没错。

于是我听到了心破碎的声音,我对自己说真糟糕。我慌忙逃走了,如刚刚听到十二点钟声的灰姑娘,留下晓晓,一脸无辜。

逃回家,我第n次地打开cd,看《大话西游》,我就等周星驰说“一万年”,于是我哭得一塌糊涂。人就是这样,明知是假的,却还是要感动,像个孩子。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上面有无数个洞。我莫名地恐惧起来,我踏上了不归路,我想我回不去了。

我又一次拿出了小刀。在那薄薄的刀刃从我满是伤痕的腕部划过的瞬间,一种快感,一种可怕的残害了自己身体后的快感霎时传遍全身。鲜红的珠子沿着刀刃划过的地方渗了出来,艳艳的,挺好看。我愉快地笑起来。

别紧张,我不是在自杀,不然我不会划这么轻,我只是想让自己疼。我没想要去死。我怎么能去死呢?

我很痛,痛极了,我却哭不出来,喊不出来。 

眼前浮动的始终是三年前的那张稚嫩的脸。三年前,我喜欢上了一种苦味很浓的苦咖啡巧克力,三年前,我还是个只知道吃零食的名正言顺的孩子,他虔诚地牵起我的手在我耳边说:“等我三年好吗?我会给你一切。”我是个听话的孩子,我等了他三年,而他,却对我说了谎。

于是我想起五岁时邻居家的那个小男孩来。我们“过家家”时老是他是爸爸,我是妈妈,而那只小狗和那个小泥人便是我们的孩子。后来那个七岁的小男孩偷偷摘了幼儿园里的一朵花送给我。他说:“长大了你嫁给我吧,我还当爸爸,你当妈妈。”我就想那多好呀,我便说行啊。

现在,邻居家的小男孩也该长大了吧,他还会记得曾经说过的话吗?若会,我想我还会很高兴地答应嫁给他。可是,从六岁起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不过现在看来,几年的感情就像“过家家”一样,怎么能当真呢?

可是,可是,可是我却当了真。

居然,就结束了??!!......我踉踉跄跄地在街上奔着,如一头受惊的小兽。那天我生平第一次尝试夜晚在街头流浪的滋味。

在酒吧门口,我遇见了一个男孩,自称是我们校音乐班的学生,并且和我同级。我很诧异,同学三年,我们竟素不相识。

我喝了点酒,脸红红的。他说我唱歌给你听吧,我点点头。他的声音很吸引人,唱歌时的表情也很专注,可爱得像个孩子。我仰头看他,渐渐迷失了自己。 

“啪”的一声,我的包突然滑到了地上,我便弯腰去捡,在我伸手的霎那,一只手却放在了我的腰间。我一颤,扭过头诧异地望着他。

“你很特别。对不起,我想抱抱你,可以吗?”他的眼睛顽皮而灼灼逼人。

我很悲哀。我转过身去,没有说话。于是他用双臂从身后顺势环住了我。我拼命挣扎,他却箍的我愈发透不过气来。我软了下来,泪淌满了脸颊。在我眼前的,始终是那个让我既爱又恨的熟悉的影子,挥之不去。

我这是怎么了?没有理由的啊!

恍惚中,滚热的唇贴在了我的脖颈上,然后是脸颊,就在他碰到我双唇的那一瞬,我触电般清醒过来,我一巴掌抡过去打在他的脸上,转身发疯似的跑开了。

我浑身剧烈地抖着,脸上淌满了泪水,却哭不出声来。 

回到家,妈追前追后地问我去了哪儿。她说她一夜没睡,打了几十个电话,差点就报警了。而我只会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我,妈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我受一丁点儿伤害。她在尽力把那一半父爱也补偿给我。我不是没有爸,只是不是亲生的,对于他,我是个累赘。我们形同陌人。妈一直把我当小孩子,乖而且单纯,永远长不大。而我,不乖更不单纯,我叛逆我冷漠我堕落我仇恨我焦灼我苦闷,我绝不是一个简单得近乎透明的孩子。

我不再说话,回到房间倒头便睡。睡醒了就听歌,把音量开到最大。可是没用,心还是抽搐着疼起来,我开始恨自己。

吃午饭时,笑冬哥哥打来了电话。他说“一模”你的数学得了89分,进步不小,离及格线只差一分了,一分,一分,再加把劲就上去了。他把一分咬得重重的,仿佛得了那一分就从死的一边跨到生的一边去了。我便傻笑。

“为什么笑?”晓冬哥哥显然觉得莫名其妙。

“我高兴啊!” 

“为什么高兴啊?” 

……我无言。对啊,我为什么高兴啊?

其实我是喜欢笑冬哥哥的,在他之前。可是笑冬哥哥只要我做他的小妹。我把泪流在心里,答应了。笑冬哥哥对我唯一的期望便是有一天看到我写的书。他说那样他就可以举着我的书向别人炫耀那是她可爱的小妹写的。我哭了,我答应了,我要写一本书,送给我的笑冬哥哥,我要看见他的笑。即使我会为另一个男孩微笑或哭泣,但心底那一角,注定留给他了。 

“我害怕。”我说。

“你害怕什么?”他问。

“我不害怕什么可我要说我害怕。” 

“傻孩子。” 

“天堂。” 

“你说什么?” 

“你不懂。” 

“我可爱吗?” 

“可爱,怎么啦?不舒服吗?”

“没有,谢谢。”我便挂了电话。

我又接着睡,于是又梦到了那个可怕的场景,被坏蛋或鬼怪之类的可怕东西追,然后没命地跑却怎么也跑不动。醒来后,大汗淋漓。

我坐在床上发了会呆。 

随手打开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男一女。女的不小心割了手,立刻夸张地尖叫起来,竟还挤出了几滴泪。男的则手忙脚乱,又是吹气又是安慰又是包扎。陷入爱中的女人免疫力大大下降,而男人则恰恰相反,这是我经过长期观察得出的结果,绝对没错。 

无聊。我“啪”的关了电视。

我想我是真的错了。我一直那么固执,一如我痴爱着蓝色,却从不穿蓝色的衣服。什么“曾经沧海”,什么“除却巫山”,全是他妈的骗人的!

我吐出了长长的丝线将自己一层又一层地裹了又裹,开始了茧里的生活。

二模,三模,冲刺前的最后一次摸底,在灰暗的日子里,时间竟稀里糊涂过得飞快。成绩嘛,撑不死也饿不着,全在及格线上趴着。数学冲啊冲啊,却仍没能冲出及格线。数学老师意味深长地拍拍我的肩,什么也没说便走开了。失望?抑或遗憾?

高考前两天,学生们全是大补。而早餐中最流行的要数一根油条两个蛋了。100,圆满。人家学习不行,找点心理慰藉也算不得过分吧。 

于是一天中午回寝室,我便看见那个瘦弱的小女孩拿了块牛排或是猪排在专心致志地啃。我立马转身跑出寝室在走廊里呕起来。我又想起几年前的那块没炖熟的牛排,有红的血丝在里头,我的眼前便出现了血淋淋的场面。我吐了一地,从此我再不吃肉。

接下来高考便来了。记得上考场时我是笑着的,记得考语文时监考老师的鞋子很乖巧很漂亮,记得最后一场考试时我上错了车,记得考试结束那天晚上我们疯了一夜。

考完回家,妈便开始着手为我选择填报志愿了。 

“还是报本省吧,离家近点。”妈经过整整一夜的思考,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结果报志愿那天我报了西北部最远的一所大学,妈听说后哭了两天。“翅膀硬了。”妈说。

漫长的等待之后盼来了那张薄薄的成绩单。语文131,和平时一样令人眼红,而最让我大跌眼镜的是数学,竟发了狠一下冲到了112,我可连做梦都没敢想。

后来我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而那个男孩却落了榜。听到它时,我的心里竟有了一种复仇的快感。我就高兴地笑,直到笑得痛哭起来,因为我惊恐地发现我期望落榜的是我,而不是他,为了他,我还可以放弃一切。 

然而一切,都结束了,也该结束了,不是吗?

几天后,我独自一人踏上了西去的列车。从此以后,我们将天各一方,过着彼此遥远而又毫无干系的生活。

齐豫的声音又沧桑地响起:有没有这种说法,常常飞行的人离天堂比较近。“于是在我飞累了收起翅膀准备永远放弃飞行的那一瞬,我突然发现,眼前的,不就是常在我梦中出现的天堂么?我欣喜地闭了眼,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我的周身弥漫开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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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城南居士点评:

有些另类。不错。

文章评论共[1]个
尘心-评论

结束就象征天堂吗 也许这样的结束还会是另一个飞行的开始

  【不在怀念 回复】:应该说是另一个轮回!这就是宿命,你我都逃不掉的宿命! [2004-12-21 19:15:49]at:2004年12月20日 上午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