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别说对不起帅灵

发表于-2012年01月30日 下午4:13评论-7条

我结婚才七天就被丈夫打了我一次,两个月就被他打了六次。他打我是一次比一次狠,每次我被他打得青一块,紫一块,遍体鳞伤,心里更是伤痕累累,我的心像被撕成了一片一片,痛不欲生。

他有个很平凡很普通的名字,高亮,他的人也像他的名字一样平凡普通。我们是经他大舅介绍认识的,认识了才一年的时间就结了婚,因为我们都不再年轻了,双方父母都很着急,特别是他的父母很着急,从认识就开始规划结婚的事。对于结婚我一直很抗拒、很退避,我觉得婚姻是件大事,不能儿戏,而且又太过仓促。我还没准备好,虽然我已不再年轻,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怎么能这样草率和不负责任。如果不是八年前那场伤痛让我至今难以忘怀,一直以来我都走不出那次的阴影,对我来说男人可以信誓旦旦的做出任何承诺,也可以随随便便弃之不顾,任何男人说的话我都不会相信。

我和父母住在哥哥家里,虽然是亲哥哥,毕竟有很多不便,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父母都劝我找个实在人嫁了吧,他对我也不错,对我还算大方,我想找个平凡人平平淡淡过一生也就算了。

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我们的关系,和他在一起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每次见面总是有些抗拒。我们一年其实见不了几次面,高亮是开铲车的,休息一次不容易。我们交往的过程还并不太了解对方,我知道结婚前都不好的人结婚后肯定也不会好,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只知道我必须要活下去,活下去不只为我,更多的是不让我年老的父母伤心。

高亮个子不高,一米七都不到,皮肤粗糙黝黑,其貌不扬,是混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我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奢求。所以,我们结婚了。我结婚的时候没有什么要求,他只给我买了一个黄金戒指,还有几件衣服,我没有穿婚纱。结婚的地点是在他们家里,他家在昌吉州奇台县七户乡某个村子,离奇台县城有六十多公里,很是偏远,他的父母都是农村人,没有文化,上面有一个姐姐,早已经出嫁了。

怎么结婚我都没意见,他在结婚前一天就订好了化妆的地点,时间是凌晨六点(新疆这里冬天九点天才亮),而且没跟我商量。我很不高兴,一天的时间已足够了,干嘛那么着急。结婚那天早上我一直睡到他们叫我我才起来,然后我嫂子和他姐姐一同陪我去化妆,我到了那里,那个化妆师说我迟到了足足两个小时,我一脸无辜的说我不知道他们定的几点,他们没有和我商量过。化好了妆又回到我哥哥家,然后就是娶新娘的过程。按新疆的风俗结婚那天新郎要抱新娘下楼再抱上车,这中间不能落地,但是我坚决不让他抱(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这些老掉牙的事被人一遍遍的重复,没有一点新鲜感。结婚那天新娘就要盘头,就要抱。我不明白结婚为什么要盘头?为什么要抱?我结婚绝对不盘头,也不让抱。)我是自己走下来的,然后自己坐到车上。之后就开着车赶往他们家七户的那个村子,到了之后其实时间还很早,我自己走下车,他们家院子里站了一大群人,因为房子小,没地方坐,来客只好站着,那些都是他家的亲戚、朋友和邻居,坐了一会儿就开始行礼,鞠了三个躬就完事了,然后来客入席吃饭。这里的风俗是流水席,吃完一拨走一拨,然后再来一拨,轮流吃。我父母哥哥吃完就走了,我看见他们走远心里失落落的,这样我就嫁到了他家里。

其实这些我都没意见,到了晚上他们家有一部分亲戚没走。他家有四间房子,是平排的,从左手起第一间是厨房,第二间一间大大的房子是他们家的客厅加睡房,摆了两张大床,桌子和电视,他们平时一家人就睡在一起。第三间和第四间是单独的,这两间房子是相通的,他们就把新房摆在了第三间,说是新房其实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床都是旧的,只有床上的被褥是新的,那些摆设都很陈旧了,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新房里面还有一间房,要穿过新房才能到达里间。他们家人把客人安排住在了新房里间,要穿堂过室才能进入,我早上很早就被他们叫起来,一天没休息,早已昏昏沉沉,难受无比。我以为到了晚上他们会把里面的人安排到别处,我一直没吭声,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再说话也没什么用。没想到他们没有安排那些人,有很多亲戚都住在了里间,一晚上进进出出,人来人往,他们家的亲戚都那么没素质、那么差劲,我又气又恨。我本靠在床上,他们根本没有走的意思,他们就住在我们旁边,一点规矩都不懂,我恨得牙痒痒的。心里有种被钝刀慢慢割着的感觉,有种悲哀的感觉袭上心头。我低声责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你们家怎么这样。他说他不知道,住就住吧,反正那些亲戚就住一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晚上我几乎没睡着,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我很生气也很委屈,我不知道该恨谁,我没想到他父母竟然愚蠢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不把我们的房间安排在里间,让客人睡在外面。我结婚真的与众不同呢,我是世上的惟一,独一无二的,就连结婚都独一无二。我想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个家庭都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把结婚这种神圣的事当做儿戏,根本不管我的感受。我也只好忍了,我本可以闹,可以发火,但我忍了,我一晚上喊着我要回家。没有用的,这里山高皇帝远,晚上根本没有车,还是在大冬天,离县城有六十多公里,这么遥远的地方晚上根本不会有出租车。这件事像一颗种子深埋在我心里,真是天大的讽刺,为什么我结婚和别人不一样呢?我父母哥嫂把我高高兴兴扔给了一个愚昧无知的家庭

别人结婚都高高兴兴,可我并不觉得高兴,我不觉得嫁了个男人就感到幸福。对这桩婚事我本就不满意,对未来的生活我很茫然。我从阿克苏市来到奇台县没有稳定工作,只能打零工,而且工资十分微薄,后来他帮我找了份收入不错的工作。我们一家住在哥哥家毕竟不能长久,我妈给我哥带孩子,一走就是两年,我爸都六十多岁了,一个人在阿克苏没人照顾,所以都过来了,在我哥家的小区里开了一家商店,以此度日。我都这么大了,嫁不出去是父母的一块心病,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嫁。他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他除了嫌我脾气大了之外,其他方面也觉得凑合。我们结婚只是为了完成一件任务。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了婚,他的家人并没有为结婚那天犯的错做出任何解释。我结婚居然闹出这么一初,可笑可悲啊!高亮从来不懂我的心,从来没想着去了解我。

我不喜欢把自己的苦告诉父母,说了也没用,我父母不会怪别人,只会怪我不好,而且他们也没办法,还跟着难过。所有的苦我都自己承受,连结婚那天他家犯的错我都没说。结婚三天后我们回到了奇台的新房,总算可以轻松一下。

从此我对他们家人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结婚之前去过他家几次,因为没有过多的接触不了解,结婚之后我慢慢开始了解。他父母都没什么文化,儿女也都只上到中专,说是中专,他每次发短信,一条短信都有好几个别字,他连最简单的字都写错,只要读音相同就行。他就是个粗人,不解风情,不懂生活,不会怜香惜玉。他除了会开铲开其他的一无所知,不看书、不看报、不看新闻,知识浅薄,想法很简单,一成不变。他们总认为这件事就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从没有想过和他想的不一样,该怎么办。

结婚前了解得并不深,结婚后他的秉性暴露无遗,还有大男子主义,嘴上常说我嫁给他什么都要听他的,我必须服从。其实他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思想简单,目光短浅,见识有限,甚至有些愚昧无知,他只知道奇台的风土人情,一些生活中简单的常识他都不懂,他的粗糙与心思细腻、感情丰富的我在一起格格不入,无法融合。我想一个新的家庭需要时间来磨合,时间长了也许会慢慢好转。

结婚七天他就动手打我,那天晚上我躺在沙发上做面膜,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发生了口角,争吵起来,其实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他是家里惟一的儿子,肯定从小被父母宠着。我的脾气不好,他是个男的都不肯让人,我为什么要让。其实我觉得都是开玩笑,在开玩笑时发生了脚体碰撞,他就开始动手打人,越打越生气,我有长长的指甲,将他赤luo的上身抓得伤痕累累,我也被他拳打脚踢,那天打得激烈,我被打得很惨,指甲断了几根,指甲是从肉中间断裂的,痛彻心肺,身上到处都痛。高亮埋怨我说我哪像个女人,天下哪个女人像我这么厉害,死都不服软。我只觉得天塌地陷,刚结婚就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伤心欲绝,哭了一整夜,我想走,他死死拽住我不让我走,一整夜把我困在房间里不让我出去一步。那一刻,我对他有切齿的痛恨,我恨不得杀了他再自杀。第二天他又向我认错,说他真心悔过,以后不会再犯了,求我原谅他。

我相信了他,我以为他以后不会再打我了,可是我错了,他没有悔改的意思,他总怨我没有女人样,脾气大,嘴太倔。过了没几天又是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争吵,继而发展到斗殴,那次打得更严重。从晚上十点多一直持续到凌晨三四点,我的左眼周围被打得青肿一片,他一脚踢到我的左面肋骨上,后背也被踢了几脚,脸上不被他打了多少巴掌,我只觉得整个脑袋被人强行灌了几千只苍蝇嗡嗡作响,脸皮都厚了几分,麻麻的木木的,浑身都痛。我哭干了眼泪,到最后欲哭无泪,只是表情痴呆,我心中充满了仇恨,那些仇恨足以透支我的灵魂。高亮还口口声声说我欺负他,这样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他要给我父母兄嫂打电话,要他们评评理,很理直气壮的样子。被虐待的是他而不是我,我就像个奴隶主剥夺了他的快乐和自由,他苦大仇深。我的心碎成了一片片,不知道该怎样才能修补起来。一整夜都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漆黑一片我就去上班,其实我是不想看见他,看见他我会失控。他又向我认错,说下次再也不会打我了,其实他是喜欢我的,我被他打成这样他也心疼。我面无表情,眼神绝望。到了单位,我故意没有把头发扎起来,用头发遮住被打青了的眼睛。我还要装做平静的样子,不兴奋也不痛苦,谁都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有个和我一个办公室的工程师每天都说我头发乱七八糟像个疯子,为什么不扎起来。我什么都没说。第四天我实在受不了了,把头发扎了起来,很多人都问我眼睛怎么了?我轻描淡写的说不小心碰的。

我一直住在宿舍里,不愿意回去,不想面对那个只知道用家庭暴力的丈夫。晚上睡觉十分痛苦,睡觉时我要用双手撑着床慢慢躺下去,躺在床上背部很痛,不敢翻身,稍微一动就牵动肋骨和背部的痛处疼痛难忍,起床也很困难,也要双手撑着一点点起来。回想起他的所作所为,我的心在滴血,又气又恨又痛苦。那几天我没带手机,就是不想跟高亮联系,他看到我手机里的通讯录给我的同事打电话,满世界找我。有人劝我回去和他好好谈谈,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总不回家也不是办法。

转眼春节到了,我们住在县城里,他的父母住在离县城六十公里的农村。过年必须到他们家,年三十上午我们两个就坐上了去他父母家的车,那车走走停停,到处拉客,到了中间停了半个小时,然后到了一个小镇又去买菜和水果,然后又坐了个便车终于来到他父母家。我特意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

我对他们家一直以来都有一种抗拒,对他们家人也有抵触。结婚那天他们犯的错始终让我很不舒服,他父母也许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内心感受,对结婚的事我始终耿耿于怀,换了任何一个人心里都不会舒服的。也许他父母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也从来没说过关于结婚那天的话题。他们很希望我经常去住,可我一点都不想去,不但不想去,而且对他们家人都有种厌恶。

高亮总是说农村人不懂,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过去了。他父母是农村人不假,是没文化,是没见识,可结婚这事总应该知道吧,他们也结过婚,他姐姐也结过婚,这是最平常普通的事,难道也不懂?没结婚之前我也去过几次,他们也把我安排在那间屋子里,白天我想睡会儿午觉,我没有锁门,他父母照样走进走出,一点忌讳也没有。我在家单独住一个房间,我父母几乎不进我的房间,即使我不在家他们也不会随意进入我的房间。他们家人似乎一点都不懂得这些,女孩的房间和儿子媳妇的房间是不能随便进的,特别是他们都在的情况下更不能进,这是对人的一种尊重。可他的父母不懂,我就睡一会儿午觉,他父母不断进来出去,我把门锁上,他们会来敲门。我很痛苦,我又不能说,所以我一点不喜欢去他家,和他父母我没法沟通,两家人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很难融合,他们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像他们一样,他们是不会明白的。

他们从来没想过我的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他们也从来不愿意去想,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我们坐在车上的时候,他父母就打过几次电话,说饭已经做好了,等着我们回去吃。他让他们不要等,我们要经过很久才能到,让他们自己吃,不要管我们了。到了他们家已经六点半了,他们还没吃,说等我们一起吃。大年三十,按往年我妈已经做好了一桌丰富可口的美味佳肴,七点钟就准备开饭,一家人坐在一起一边看春晚一边吃年夜饭,其乐融融,那是怎样的天伦之乐。我到了他们家冷冷清清,桌子上有两小盘剩菜,然后一人舀了一大碗面条。我说我不吃,他母亲很热情非要让我吃点,我坚决不吃,他父亲和他都让他母亲别管我,他母亲才作罢。我说我坐车头晕去躺会儿,然后我来到了那间我们结婚的房间,我来到这里就想起结婚那晚的事,这房间给我太多难堪和不好的回忆,但是没办法,除了这没地方可睡了。

我在来的时候心情就很复杂,有抗拒和无奈,买菜的时候我就很不高兴,作为刚嫁过来的儿媳妇第一次来婆家过年,居然没有买菜。到了他家六点半了他们才开始吃饭,而且吃的是面条,那面条是从三点一直放到六点半,已经是晚上了,我不知道年夜饭要吃什么。

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心情很不好,都七点了,天已暗了下来。他和他父母已经吃饱了,我在想晚上还要不要吃饭,吃饭又吃些什么,我听不到有什么动静。我有些生气,难道过年就吃面条吗?这过的什么年?他催促我去做饭,我作为刚过门的儿媳妇,第一次过年就要做饭,就算要做饭,也要有食材才能做得成,如果只是炒几个青菜,他母亲炒和我炒的有什么区别。我很不情愿,他不停的催我,我很不情愿的起来,说了一些不满的话,他很不高兴,很生气的甩了一句:你滚!我愣了一会儿,心里积压了很久的气终于按捺不住暴发出来,我过去踢了他一脚,说走就走,你以为我想来。

他恼羞成怒,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过来,我转过身那一巴掌打到我的后脑勺上,我感觉脑子嗡的一声有片刻的死机,这巴掌应该是用尽了全力,打得很有力道,我觉得脑袋木木的,沉沉的,好像失去了灵魂。这一巴掌的劲还没过,巴掌连番上阵,我的头上、脸上连续挨了好几下,脸上火辣辣的疼。那一刻,羞辱、愤怒、悲痛、仇恨一起迸发,我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像一只疯狗,咬着我不放,我就像他的仇人,他对我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他边打我边说,你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你犯贱,就喜欢让人打,我打了你你哭什么,你应该高兴,应该笑呀。他打了我还要让我高兴,让我笑,这是什么道理,他的行为让我心寒又无比鄙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挨打了,我还记得他以前打了我之后对我的忏悔,那些话他说过不止一次了,我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他打,这次竟然是在他娘家,他也毫不顾忌。他可以随时随地想打就打,我算什么,心高气傲的我竟然嫁了这样一个喜欢动用暴力的人,我又气又恨又怒,恨不得立刻死掉,我受不了长期被人虐待,我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待遇。总之,我的命很苦,我活着从小到大都没有快乐过,幸福过,结婚之后还受人欺凌虐待,更多的是不甘和怨恨。

他母亲听到我的哭声赶过来,他很理直气壮的跟他母亲抱怨我的不好。然后他爸也过来了,当着他父母的面指责我的种种不好,他说他给他家买些菜我都不高兴,然后把他的想法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然后他爸马上打电话给他姐,他又把电话接过来跟他姐抱怨,那感觉好像是他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挨打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一家人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互相传递,给对方诉苦、告状。对于这一点我很鄙视,我被他打了无数次我没有一次去向我父母告状,就连结婚那天的事我都没告诉我父母,我觉得有些事告诉父母不但得不到解决,还会徒增烦恼。他们家人可是团结一心,一致对外。

他爸很不高兴的说:闹什么闹,回来过年的嘛……他父亲的意思是我过年故意到他家闹事,让他们全家不高兴,把年搞砸了,而他儿子一点责任都没有,他父母没有说一句埋怨他儿子的话。

他妈罗里罗索说了半天废话,东拉西扯全不在点上。

我在他们家里得不到公平公正的待遇,还被人埋怨破坏了过节的气氛。我要走,高亮一把把我拽回来,扔在地上,我的骨骼碰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可怕的声响,一阵钻心的疼痛使我痛不欲生,我不知道在他们这个家里有谁会为我主持公道。这时候他父母已经去了他们自己的房间,对他如何修理我不理不睬。我的新大衣第一次穿,沾满了泥土,我的毛衣链子也断了。我一次次向外冲,他一次次把我摔回来。他爸气得要走,走的时候还特意跟我们说了一声我走了。他妈抱怨的说,把你爸气走了。

我哭了一夜,第二天高亮一大早就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我一直躺在床上,任泪水不停的滴落,他父母进来了无数次,每次都说的相同的话,让我起来吃饭,别闹了。我很生气,大声反驳,我说是你们的儿子欺负我在先,我被打了连哭的权利都没有,是我在闹吗?总之他们一家人都认为是我无理取闹,破坏了他们过年。他爸还打电话给他大舅,因为我们是他大舅牵的线,我和他大舅并不熟,是我爸和他大舅熟悉。他大舅又打电话给我爸,然后我爸打电话给我,问我到底怎么回事,那么不懂事,到了婆家大吵大闹。我很生气挂断了父亲的电话,我很不高兴的责问公婆,为什么到处去跟人说,你们就那么喜欢跟人告状。

我几乎两天没吃饭,也没喝水,只是躺在床上哭,我也走不了,身无分文,而且他母亲一直盯着我。下午六点的样子,他姐一家回来了,他也在其中,原来他走了大半天是接他姐去了,而且跑到了木垒县去接的。他父母像迎接皇后一样迎出去,脸上堆满了笑容,亲热得不得了。我趁他们一家高高兴兴亲热的时候,我悄悄走出去,我穿的高跟鞋,路上都是雪,我小心翼翼地下了大坡,被他母亲和一个亲戚追出来生拉硬拽的拽了回去。他又气得火冒三丈,当着他们全家的面指责我的不是,剑拔弩张,气氛很紧张,他当着很多人的面又打了我。我嫁给高亮,所有的尊严都丧失殆尽,只有无尽的痛苦和耻辱。

高亮的姐姐很不高兴的对我说,闹够了没有?过年都过不安宁。我说这要问你弟弟,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姐说什么都别说了,先吃饭。他母亲虽然活了大半辈子,饭做得很差劲,和我妈的手艺比起来有天壤之别,我是无法下咽的。别说在我生气的时候吃不下,即使是不生气的时候也无法下咽。我不知道大过年的他们家吃的是什么。吃个拉面就是人间美味,殊不知天外有天,没吃过山珍海味,把拉面当霸王。他母亲做饭的水平实在有限,基本不怎么会炒菜,农村人很节约,也很少炒菜吃,也没有顿顿炒菜的习惯。我不去,他们一遍遍的喊,我很难过,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仇恨,我不能原谅他,去他娘家过年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打我,虽然我也有错,是他把气氛搞得这么恶劣和不可收拾,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只为自己痛快。他当着我的面对他姐和他家里的亲戚诉说着我的种种不好,指责我,把我的不好无限放大,惟恐天下不乱,我还能说什么。

他姐对我说:你不聪明,聪明的女人是不会挨打的。问我怎么办?我毫不犹豫的说离婚。他姐说好离就离。他们全家都没有异议。

他叫来一辆车把我送回我父母那,然后气呼呼地走了。当天晚上我对我父母把结婚那天的事说了,我父母很生气,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结婚的,闻所未闻,哪有让客人住里间,新人住外面,一晚上进进出出,把我置于何地?把我当成什么?然后他们又批评我不对,大过年的为什么要耍脾气,挨了打吃了亏,我父母并没有责怪他。年初二、初三、初四都是在父母那里过的,我哥哥嫂子回阿克苏了。那几天他几乎每天都来,我母亲劝我跟他合好,夫妻哪有不闹矛盾的,总不能为一点小事就离婚。

年初五我就上班了,那天接到他姐的电话,他姐告诉我他们有个亲戚结婚,让我和他们一起去。我本不想去,觉得待在办公室里无聊得要命,所以就答应了。坐在班车上时,高亮他其实根本不想让你去。我知道他怕我不分场合乱发脾气,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在他心里就是这样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吗?我没有生气。

参加完他亲戚的婚礼第二天就回来了,因为亲戚多聚在一起的时间少,所以有很多亲戚都去了他三姑家。坐了一会儿,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我浑身难受想回家洗澡,所以就先走了。刚下楼梯他就对我说:你看我三姑对你多好,她还给了你二百块钱。我问他钱呢?他说我悄悄放回去了。我听后很不高兴,这算什么?钱没拿到手里就在我面前把他姑夸到天上,想让我对他三姑感恩戴德吗?既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来,我也不是为了那两百块钱,我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我讨厌的是他何必在我面前夸耀他的亲戚,企图在我心里树立起他们良好的形象。我和他们那些亲戚并不熟悉,包括他的父母、姐姐都不熟悉,我不需要他在我面前拔出他亲戚的形象,取得我对他们的好感。我讨厌他这种行为。

我默不作声的回到了家,进了门我什么都没说就进了小房间,把门关上躺在床上。高亮就在外面骂,两百块钱我还做不了主吗?你为什么不高兴……骂了几句我没吭声,他索性进来骂,他就是这样一个不依不饶的人,对我从来都没有忍让过,我的任何错误都是不可原谅的,对待别人他可不这样,他可以宽宏大量,几乎没跟朋友同事吵过架。惟独对我不能容忍。他越骂越凶,越骂越难听,我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和他吵了起来,我们互不相让。他见我态度恶劣,气得火冒几丈,还痛心疾首的说他太倒霉了找了我这么个不讲理的老婆,他受我的气受得太多了,他已经忍无可忍了,说我太欺负人了。他说离婚,马上去离婚。那时都已经六点多了,而且年都没过完,民政局的人是不可能上班的。就算有人上班,这个点了我们到了人家也要下班了。既然他那么想离婚,那么坚决,我也不示弱,和他一块走了出去。高亮一路骂骂咧咧,我本不想和他吵,听他说那些话太让人生气,反正也要离婚了,索性痛痛快快的吵,吵个你死我活,谁怕谁。路上他问我要家里大门的钥匙,他说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我一样都拿不走。我反唇相讥,你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拿,除了那几件衣服是我的,其他的都是你的,我也不想要。他越说越我火越大,我气得干脆把钥匙扔了。走到了一条比较冷清的路上,他还在为钥匙没完没了,我冷笑道我把钥匙扔了,并拿出了那串钥匙给他看。他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脸色难看得想要吃人。他一巴掌煽到我脸上,顿时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接着一阵拳打脚踢,在撕打中我的头被一次次撞击到坚硬的柏油路上,在混乱中我用手机打他,我的嘴唇被他一脚踢出了血,很疼。路上有很多行人看着我们,在那一刻我感到无地自容,被人在街上打,所有的尊严都丧失殆尽,那时我是多么丑陋、可笑、可悲、可怜。我的眼泪和血一起流了下来,他不高兴了可以在任何地点、任何场合、任何时间打我,把我当成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样,下手又狠又毒,失去理智之后像条疯狗一样毫无顾忌,恨不得打死我他才解气。

那天我穿了一件白色大衣,是新的,第一次穿。他在街上打我的时候把我打倒在地,路上的肮雪开始解冻,黑色的污水四处横流,我的白色大衣上沾满了污秽,他把我的头发扯散了,活像个疯子,我喊得声嘶力竭,哭得昏天黑地,可他依然不依不饶。

大年三十到初五才相隔几天他又一次打我,每次高亮都觉得他很受尽了委屈,很受伤,是我欺负他,他有足够的理由打我,他打我完全合情合理。我发誓我要把我受的耻辱全部还给他,而且还要变本加厉,我不会任人欺凌。

那天在街上闹了很久,我想走他拽着我不让我走,还不断侮辱我,攻击我。我好不容易摆脱他的纠缠,跑回了父母那里,他没有跟来。我向父母哭诉我的委屈,我妈也差点掉了眼泪。我拉着我妈去他三姑家讨个说法,临走前我爸对我妈说别怕,别以为他们人多就可以欺负人。他三姑家离我家不远,几百米就到了。到了他三姑家,只有他三姑一个人,我向她说明来意,她立刻打电话给他小姑和他姐,没过多会儿他家的那些人和他都来了。他小姑对我们说,我们都是有文化的人,不是不讲理的人。

我向他们诉说我心中的委屈,所有的事都是从结婚那天开始的,我心中压抑了太久的愤怒,千种委屈、万种愤怒一起涌上心头,字字带血,声声泣泪。尽管他们的亲戚都看到了我狼狈不堪和痛不欲生的样子,可他们依然无动于衷。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最先说话的是他的小姑父,他小姑父说:每次见到你们,你们两个都板着脸,好像谁欠了你们钱似的,所有人都要看你们的脸色,我们这些人不是看你们脸色的。听到这些我很生气,我什么都没说,说的是什么啊?还是有文化的人。

他小姑说:你们两个刚结婚没多久,打了多少次架了,哪有人像你们两个这样三天两头打架。行了,回去好好过日子,等会儿把你们送回去。

我坚决地说:我不会跟他回去的,我没法跟他过下去了。

我母亲也说:像现在这种情况她怎么可能回去。

然后我母亲把我们两家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说了出来,希望他们能明白, 我母亲说从小他们就不进我的房间,结婚那天让她很不舒服,所以她心里一直很抵触,不愿意去婆家的原因就是这些……话还没说完就像他小姑无理的打断。他小姑说:亲家,你不讲理。我们奇台的规矩是结婚不能进第二道门。其他人都在旁边附和,真是放屁的话,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狗屁规矩,分明是不把我当人看,欺负我是外地人。他们家里找不到一个讲理的人,不但不承认错误还理直气壮,推托责任,寻找理由。真把我当成白痴了。听到这话我心里狠狠的颤抖了一下,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别人欺负我可以,欺负我父母就不行。我父母虽然不是全天下最好的父母,但却是最公平的人,他们从来不怪罪外人,只会怪自己家人不好。即使儿媳和女婿再不对他们也不会说他们一句,只会怪儿子和女儿。

我又说我够可以的了,结婚那天我没闹,依然睡在那张床上,如果换了别的女人肯定不愿意。他姐立刻接上话茬说: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闹,都愿意睡在那里。话不投机,没法沟通。我很坚定地说:妈,我们走。我站了起来搀着我妈往外走去,他三姑说:不行,话没说清楚不能走。我说:没什么好说的了。

高亮每次把我打完之后不依不饶,没完没了,他打我还要让我高兴,让我笑,我哭是不对的,我生气更不对,如果我气几天更是错上加错。高亮每次咬牙切齿的说: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这么多天了还生气,有意思吗?我要的就是他打我的结果,这样的后果完全是我自找的。他还不让我走,每次我要走他都死死拽住我,还要让我陪他睡,还不能记他的仇。每次打完之过都说我下次再不打了,我一定改。这话说了无数次,可每一次打完就忘了,他属于知错就改,改了再犯,没有一次真正悔过,相信他的话就是白痴。因为他觉得我走投无路,除了跟定他就没别的地方可去,我离不开他,所以他根本不担心打了我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我永远在他掌控之中。如果我几天不理他,他就会气得咬牙切齿、丧心病狂。怪我为什么要关机?为什么不接他电话?为什么不回家?如果我回去依然不理他,他又要大吵大闹,又再一次动手,打过之后还不算,还觉得不解气,这全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再闹情绪他就不会不高兴,不会不高兴就不会打我。他打我永远都有理由和借口,而且还很充分,他每次都强调他不是无缘无故打我的,打我因为我太犟。

别说对不起,从高亮嘴里说出这三个字没有任何分量,至今我的伤口仍隐隐作痛,把我娶回家就是为了打我,让家庭暴力一次次重演,如果打我能让高亮的心灵得到片刻的宁静,让他有一种自豪感,高兴的应该是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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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梦海晴空点评:

家庭暴力是当今社会的一个大问题,如果两个人确实存在着代沟,
可以想办法解决这个困境,别让自己的后半生都浪费在受人欺负上了。
沉重的话题,令人难过,文章篇幅过于长,下次要注意了,分开投稿会更好些。
问好作者,期待更多佳作。

文章评论共[7]个
文儿林-评论

让人好心疼啊,看得我喘不过气了,这样还维持婚姻作什么,该去做个伤势鉴定,到法院告这个高亮,赔偿医疗费、精神损失费及公开道歉,然后再离婚。at:2012年01月30日 晚上9:42

帅灵-回复谢谢关怀。在这个世界上我活得有多难,心里压抑了太多太多的苦,从小到大不如意的事太多,养成了我孤辟的性格。我父母也是常年磊月的打架,每次他们打架我害怕极了,害怕家里那种极不和谐、极沉闷的气氛,我更怕妈妈因此离开我们,没想到连我也是这样,嫁了一个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丈夫。以前我对婚姻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父母的前车之鉴让我更害怕婚姻,我觉得婚姻都存在风险,没有人担保自己一生幸福,合家欢乐。我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幸福从不落在我手上,是不是我今生不配拥有? at:2012年01月31日 下午5:28

文儿林-回复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离婚没什么的,离婚对您而言就是幸福的开始,如果离婚呢,一定要先将高亮诉诸法庭。您也可以借助妇联和社工的帮助,为您做后盾。真的很担心您的状况呀。 at:2012年01月31日 下午5:53

帅灵-回复两个性格不合的人在一起本就是错误,互相不体谅,互相不理解就是错上加错,这一年来我受了很多委屈,也很辛苦,到头来我不知道维系这段婚姻到底是为什么?当初和他结婚只是因为他帮我找了份工作,所以感激,所以结婚,如果离婚,我也将辞去现在的工作,我一个人没有收入来源,会再次沦为没有固定职业的人,我不敢想,我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活。 at:2012年02月01日 下午3:53

文儿林-回复所以说您可以找妇联或者社工的帮助,他们会给您一些支持,包括工作,他们有较多的资源。社工,我不知道新疆有没有。如果有就找他们帮忙。 at:2012年02月01日 下午4:16

文清-评论

祝福不必作声,送去一片温暖,愿友情驱逐严寒,快乐在冬天!at:2012年01月31日 晚上7:36

帅灵-回复谢谢关心,因为有了你们的陪伴,我冰冷的心才感到一丝温暖。 at:2012年02月01日 下午3: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