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工地渐渐沉寂下来,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正在装修施工的大楼。

谭大姐和她女徒弟小朱在刷最后一间屋子的门窗。自从实行承包以来,油漆班也把工作分到个人。谭大姐和小朱今天是包第三层楼的全部油活。

'谭姐,还有多少活？'斑上的青年下班经过三楼时,都把头伸到门里张望。

'快了。'不管是谁问,谭大姐都是这句回答。

换个人,见别人下班,早就三下五除二地抹完交差。谭大姐却不慌不忙地一刷接一刷往窗上刷油漆。

人已经走净。空荡荡的大楼里显得更加冷清。只有油刷来回拖动的'唰唰'声还在响。

'哎呀......'小朱忽然惊叫起来。

'怎么啦？'谭大姐停住手,回头瞧了一眼,原来是窗框旁边雪白的墙上被刷了一条油漆,象一锅白米钣中躺着一条蛆似地令人可憎。

'怎么搞的？年轻人嘛,做事不要毛手毛脚。别人快,他快他的。学手艺第一要求的是质量,质量好技术熟练啦,再追求速度。那时才算既保质又保量。好啦,安安心心把这几樘刷完就下斑。明天漆干了刷层白浆把它盖了。'说完,谭大姐又回身刷了起来。

一会儿,楼下不住地响起'叮铃铃的'车铃声。

'师傅......'小朱犹豫了一下,走到谭大姐身后,怯怯地叫道,声音低得象蚊子。

谭大姐有点火了;'今天你是怎么啦？不是这里不对头,就是那儿出毛病。'

'师傅......今晚八点......有场电影,票都买了。'小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电影票,不禁脸红起来。

谭大姐一看表,八点只差一刻,不觉哑然失笑;'怎么不早说呢,怪不得你那么五心不定。好啦,去吧。'

小朱激动地给谭大姐鞠了一躬,一阵风似地跑下楼去。

谭大姐这才想起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她沉思着,为了今天这个夜晚,几天来年轻人是多么勤奋地工作.学习.盼望.等待......

恍惚中,她似乎又回到二十年前的这样相似的情景......耳边彷佛响起一阵早己忘却了的.熟悉的口哨声......她不知不觉走向窗口。只见小朱坐在一辆自行车后架上,小伙子带着她低头蹬车飞速离去。

谭大姐回到正在上漆的门边,眼睛深处隐含着谅解和爱护的微笑,又拿起刷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