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有机会赚钱,但并不想成为“钱奴”,那样我就没法从事我心爱的写作,有人说你总得有点身外之物,总不能仅有一片树叶遮羞,这个道理我也明白,但我的要求简单,容易满足,比如我给高中生做家教,有些家长财大气粗,一节课一百元,我便惴惴不安,觉得我值不了那个身价,如果一节课五十元,名副其实,我高高兴兴,才没有心理负担。
我不是矫情,说来你未必相信,一旦我赚了一笔“不义之财”,我会如临大敌,有得有失,我怕老天爷捉弄我一下,让我害一次病。我喜欢中庸之道,不在头不在尾,如此混迹人群,大隐隐于市,谁也不会注意我,不拿我当靶子打,我自然“无病无灾到公侯”,好安安心心写自己的文章。
说来你又不信,我至今连我的工资到底有多少还是搞不清,因为我就是搞不清,我懒得打破沙锅问到底,你给我多少就是多少,横竖没有单克扣我一人的道理;更懒惰的是,我在超市购物,收银员找回的钱,我从不数,我想,一张“毛大头”面值一百,人家已找给你一大把,还能少多少?但是我又爱占小便宜,有一次我买饮料,发现对方把我的十元当作二十元用,这意味着他倒贴十元,我当时那个快乐啊,赶紧转身离去,还一溜小跑呢,唯恐人家追上来收回我的快乐。
我是没有出息,往往丢了西瓜捡起芝麻,这种心理也很正常,我本是升斗小民,无缘也不敢赚大钱,占点小便宜,于是快乐如风,而且还要到处宣扬,让别人分享,现在我写成文章,不言而喻,也是请你分享我的快乐。
有人说,我的脑力不够,我认为说的极是。我们寻常人智力都差不多,你在这方面投入太多,其他方面便周转不过来,这与投资的道理一样,总之,我统共就那么一点本钱,但我没有平均使用,而是钢用在刀刃上,这是我聪明、精明之处,谁说俺是傻瓜?
梁上君子
我承认我做过“梁上君子”,从小手脚不干净,偷书偷报,记得上中学时我每次进入省图书馆阅览室总觉得工作人员拿异样的目光盯着我,这叫做贼心虚。可是我不能不偷,那里展出几百种报纸,几千份杂志,琳琅满目,杂志我不敢偷,出口有监控,带杂志出门有感应——有一个神秘的家伙好像专为我设置,会嗡嗡嗡发出警报,我才不会丢人现眼,我只偷没有感应,没人怜惜的报纸,偷回来剪贴在一本本过时的画报或杂志上,从小学三年级起到现在,我一共剪贴了二十几本,秘不示人,我的“金不换”也。
我在省图书馆阅览室行窃无数次,幸运的是,没有一次被抓到,那些工作人员绝想不到,我这么体面的人会干出这种勾当,但也得益于我行窃手段高明。我坐在一个角落,拿眼看看四周,然后撤下其中我要的报纸,一只手在报夹里暗箱操作,熟练地把报纸叠成四方形,接着,对不起了,易主了,我迅速塞入口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千万别“点水”或“醒门子”(长沙方言,告发的意思),尤其是那个爱落井下石的三丫头,我严厉警告你!
我在上小学时单干,做过一次偷书的“大事业”。我们居住的309大院,有一个废弃的图书室,尘封多年。一天夜里,我在月黑风高的唆使下,像解放军侦察兵一样趴在树丛里察看地形和过往行人,到了夜深人静,我打破一块玻璃,潜入其中,竟不知所措,因为里面的书太多,我如同抢窃银行的盗贼,只管往书包里塞,塞满了又倒出来,换上一套我最喜欢的《十万个为什么》,结果耽误了功夫,惊动保安,他们将我围捕,带到保卫处,我倒不怕,窃书不为贼,他们见我强词夺理,不禁哈哈大笑,打电话叫我的家人来领人,我母亲把我领回家,骂了我几句,我姐姐问我是否挨了打,我还牛逼烘烘大谈大笑我脸上被钉子划破后残留的“英雄血”以及她的“美人泪”。
我虽然偷书偷报,但不曾偷过其它东西,各位不要紧张,如果我去你们家作客,我不会顺手牵羊,除非可恶的三丫头请我作客,她家好东西实在太多,不偷不足以平民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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