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的故事,来不及开始,就已经结束;很多的朋友,来不及看清,就已经离开;很多的心情,来不及记录,就已经凝固成永远。
——题记
小雨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抱了本几米的绘本在发呆,电话铃声懒懒的呼唤着主人,一遍又一遍地,听起来有些性急,却有些无赖,我终于还是伸出了手去。
“三三,快点出来happy,在‘品味’等你,不见不散!”我还未回归神来,电话中已传来暗哑的嘟嘟声,看过时间,北京时间17:00整,还有半小时的梳洗空隙,我连忙翻身起来。
“品味”是我们多年不变的聚会场所,熟悉的装修,透明的味道,就连屋顶上有几颗装饰的玻璃珠,我们都了解得易如反掌。小雨总是打趣地说,这里的空气都沾满了我们的气味,可见,我们几个都是多么恋旧的家伙。
当时在场的有月月,云静,还有老跟着我们誓言要随时随地保护我们的大头,都一本正经地和“品味”的老板谈起了价格,希望他能把这间酒吧能以合适的价格转让,一群人在迷离的灯光下,现在还能记起那帅气小老板无奈的表情。
临出门的时候,我没忘记往身上喷上喜欢的
“绿野仙踪“的味道,我骨子里其实是个害怕热闹的孩子,过于热闹的场景总是会让我感到心神不安,除非,依*一种外界的力量,比如,我习惯的香水味道,或者,我熟悉的老朋友,像大头一样的。
大头是怎么认识的,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依稀有印象的是他从北京回来之后的一个深夜,此君恰逢我夜班时候大醉不醒,我特级护理过他一宿。自那以后,他就成了我们的护花使者,虽然,很多时候不知道是我们护理了他还是他护理了我们。
刚进“品味”,我就嗅到了空气中的不对,我们熟悉的座位上,多了两个眉清目秀,喜气洋洋的家伙,一个西装格履,一个休闲帅气。我随意地瞅瞅了四周,感觉今夜这里的人很少,空气里流动着一股冷清,让人不由得地想打寒颤。
“嗨!”我故作轻松的先发制人。
“你好!你是三三?”两个看起来已是很熟悉的陌生人反应到是很快的。
“发生什么啦?”我等不得大头的迟到,忍不住又开口追问。
小雨拉起西装男人,一脸的明媚“三,你听过他的名字的,明扬,我男朋友,哦,不!我老公,我们决定8号结婚!”我差点晕倒,因为现在已经3号了,如果我没有听错,离结婚大典的日子只剩5天。
我贫血的心态还未缓和过来,云静身边的休闲派又开腔了,“三妹姐你好,静儿和我结婚的日子也订下来了,就在下月,到时你可得来帮忙噢!”
我终于抵挡不住自己没来由的眩晕,在大头坐下之前的一秒钟,我恍惚中听到大头喃喃的念叨“喝饮料都会醉的人啊,今天怎么就喝了那么多白酒。再说了,别人结婚你激动个啥啊。”
我很想辩驳大头,可是我头晕忽忽的,沉重得让我抬不起来。小雨一直是有个男朋友的,只是在一家不死不活的单位上班,有些清贫而已,可是,小雨现在身边的这个男子,有房,有车,有钱,就只等完婚后带小雨离开这个落后地区了。
多少的山盟海誓,多少的甜言蜜语,难道,真敌不过孔方兄的魅力吗?
在这个被小雨老公包下来的场子里,我第一次失去了往昔好朋友在一起的开心。看着云静平静的面孔,知道刚过20岁生日的她不想结婚却又不得不结婚后的种种无奈,我突然有了种很想大声哭泣的愿望。
心情复杂的无法言述,红酒和白酒在几个表情各异的人手里推来敬去,在红红白白的交错中,不知是谁又添上了啤酒,在酒花的泡沫中,看得见的是每个人的失落,越来越醉的心情和堆积如山的空酒瓶的高度。
我看到月月眼光里很不青春的目光,那份深深的疲惫是我不忍心多看第二眼的,因为很多人都说我和她是一体的,我是她的镜子,又或者,她是我的影子,这话,我信。
过来和我交杯的时候,小雨一串大大的泪滴溅落在我的杯中,我懵懂地装作没看见,虽然心里知道,我再装得怎么漠不关心,我的心痛都是写在脸上的,只是,我的询问只会加重她的心底的伤痛。
明天会怎样,谁又能说得清楚。连张爱玲那样世间少有的才女,都无奈地叹一句“生命像一袭华丽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而如小雨我们这样的凡人,又能怎样?
休闲男士一直很绅士地保护着低调的云静,在我第n次和静儿举杯的时候,我看到他眼睛里冒出来的熊熊火光,可能,是朦胧我把他对朋友的关爱看走眼了。
我没有理会他更多的目光,头昏得很厉害。其实知道,从此以后,往昔的热闹场景,已如嗺璨烟花,成为昨日风景,不会再现了。
月月很神伤地端着高脚杯把玩着,要是在平日,高脚杯用来装满俗气的白酒,一定早被打击得遍体鳞伤。可是。今日没有却开口,既然金钱能让高傲的小雨诱惑得远嫁他乡,既然家庭压力能让尚小的云静被迫早婚,那用什么杯子装酒这样的小事,还何值一提。
午夜三点的时候,我们的酒宴终于散去,走出酒吧,一恍惚后,就只剩大头,月月我们三个醉得不分东西南北的孤家寡人,我们长久地相视,竟然没忘记那一笑。
摇回到宿舍的时候,我打开电脑,头脑清醒的邀请了几个qq好友一起来聊天,虽然,后来听说我一句话都没发出去,就给他们了一个离线的背影。
对当时的情景,我已经没有了记忆。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24小时。月月红着眼睛,我差点以为自己是从马克思家刚作客出来的人。
没有大头的影子,我强撑着坐起来,大声追问大头的去向。没待眼圈红红的月月回答,大头那高大影子就晃进我的视线里。
这是大头吗?头上戴着个洁白的护网,左前臂和左小腿缠了厚厚的蹩脚的绷带,一幅明显不合他身材的拐杖很滑稽地支持着他那185cm的大个子,远远看去,像个刚从伊拉克战场撤退回来的美g**伤兵。
我百般疑惑地用眼光逼视着月月有意识的躲闪,射手座的霸道性格倔强地涌上沉重的脑袋,在混乱的思维中我终于搞清楚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
躺下三分钟后,月月我俩的随身挎包在混乱中忘记在了“品味”里,酒醉心明白的我们,一边心疼着我们每个月薄得可怜的薪水,一边嘴里嘟嚷着包里的高价手机,新款钱夹,心仪香水……抬脚就往酒吧跑。
年轻的心性在酒精的迷乱下,哪有多想午夜三点的暗夜里,怎会盛容得下多少的天下太平!
据巡警后来的记录,他们赶到的时候,大头已经把我俩从那群街混手里抢了回来,他满身是血,额头被其中一个街皮的皮带扣刮出了一个深深的横沟,已经骨折了的左手还英雄十足的紧紧护着我俩,很像史瓦辛格的经典战斗造型。
“你那时还小姐气十足的狐假虎威,大声嚷嚷着谁赶动你呢。”那英俊的110巡警很实在地笑着说。面对这个来我们科做过手术的熟悉帅警察,我却笑不出声来,大头,那个被我们戏谑为逃离北京的胆小鬼,竟然为了两个时常不忘记打击他的朋友,连命都拼上了。
我心不在焉的听着,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靠在柔软的棉被上,心痛得无已言表。林童的面孔夸张的在我的脑海里浮动。
那个没见过面却已然很熟悉的大哥哥,不管是在网络上,还是在生活里都无微不至地关心着自己的朋友,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月月总说,我是个从来不会乱许明天给别人的人。可是,在很多个宁静的午夜,我会突然从甜梦中醒过来,起身在qq上给他留言,告诉他我的思念;或者,我会整夜的为他开机,在混沌的梦裔里和他讲那些小得不能再小的琐事,直到天明。
可是蝴蝶终究飞不过沧海,美人总要面临时光冲刷后的迟暮。
林童是天边的云彩,他的照顾他的关心他的世界无法在关键时刻穿越空间的距离,和大头对视的那一刹那,我的思绪撞击得我的心脏剧烈疼痛。因为我那该死的回忆开始清晰,大头对医生的哀求;大头在我耳边说的那些情话;大头吊着一只手奔跑在街上买抢救药品的姿势,很多人对我说,他就像一只绝望的大鸟在空旷的沙漠里奔跑,因为他竟然无视对面那张疾行中的快车……
我很久都没有上q了,不开机,不思考,不和所有的朋友联系。我开始买来饮食烹调方面的书,学着炖很浓很浓的骨头汤给大头喝,当然,每次都少不了月月的一份,虽然在很多日子过后,月月有天很没心肝地说了句“三,其实你炖的汤,真的很难喝!”我没有像往昔一像辩驳,因为我已经忘记汤的味道,只记得大头傻傻的盯着我,突然超级认真地嘣出一句“三狗狗,嫁给我吧,以后我天天都煲好吃的汤给你喝!”
我的眼泪没有计划地就涌了出来,它没经过我大脑的商量,叭哒叭哒地掉进正在沸腾的汤锅里,溅起十分难看的水花。
那一瞬间我停止了思维,忘记了回答,我从小就不喜欢喝汤的,我的饮食结构其实只有三种成份:牛奶,土豆,鸡蛋。
大头的身体恢复过来些之后的一个午夜,我悄悄地打开了我的邮箱,眼泪涮地就淹没了键盘。林童的话语一股脑儿地冲了出来,担心,着急,紧张,思念,责备……然后我又登陆了qq,很多的朋友,很多的问候,很多的心,所有的留言后面都有些无奈地加了一句:三儿,看到后请给林童个电话,他都焦急得要崩溃了!
拨打着那几个熟悉的数字时,我感觉手臂很酸很沉,大头说的很对,冬天来临了,有候鸟飞往温暖的地方过冬,新一轮的感冒将问候每一个身体虚弱的人,它的前兆就是全身酸痛,我想大头忘记说最重要的一点,原来感冒之前,心也会很痛。
林童温厚的声音传出来时,我发现自己的心还是重重的悸动了一下。他一如既往地说着那些关于爱情的话语,一段丢失的时光中他所有不好的情绪,没有通过长长的电话线,传递过来一丝丝。只有喜悦,像个重新找回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包容和理解之后,只有我知道,这个男子,是多么的懂我,包括我的外强中干,我的韧性倔强和我的坏性子。
“林哥哥,我要离开你的视线离开你的圈子离开你的生活了。”我终于费力地挤出了这几个简单字眼组成的短句,它们在我的心里嘴里身体里盘旋过千遍却又回转了去,突然把它们说了出来,我惊异地发现,原来,有些话语,真的是能变成毒瘤,伤害自己;或者,能变成厉剑,刺痛别人,到了最后,所有的对象,都可能在这没有血腥的空间里,遍体鳞伤。
“什么也别说了,我明天坐飞机过来。”这句以前我盼过很多遍的话语,结束了我们疲惫不堪的谈话。
我静静地坐在候机大厅里,心情超出想象的平静。大头安静地陪着,没有人说话。大厅里有人在走动,有忘记鲜花call朋友赶紧送来的,我身边的美丽女子,眉眼中间都写满了等待中的幸福两个字,把这个寒冷的冬天映衬得喜气洋洋。
林童和照片中的一样帅气,一样讨人喜欢。他大步走过来,温暖地拥抱了我,然后把那只我向他预订过的抱抱熊递给我,一切都和我们曾经想象过的相见场面一样,只有站在远处的大头知道,这是一个离别的场景,谈论的不是风花雪夜,而是分手和离别。
林童没有再追问那些搭错车时光里的往事,他知道,我是骄傲的,如他一般。三十分钟后,林童转乘了到另一个远方的飞机,他潇洒的挥了挥他那疲惫的双手,笑着说,那里有个会议在等着他。我没有戳穿他善意的谎言,我知道,他只是心碎了,速速地离开这个带给他心碎的地方,然后,一个人躲起来,舔疗那些流血的伤口。
回到宿舍,我打开林童留下来的包裹,看到很多我发给他的照片,看到很多我们一起共同努力的创作,最后,一瓶独特三棱柱简约瓶身造型的香水露了出来,它顶端一粒银色的圆珠如珍珠般迸射出润泽的光环。我以为已经很坚强的心房突然再次柔软起来,是三宅一生的“一生之水”,这位香水大师一生最富浪漫的香水品牌,多少爱情味道后面的香水味道,打开来,轻轻的在手腕上喷洒一点,爱情走了,香味还在,映着我手腕上那道深深的伤痕,我的眼泪又肆意的流淌出来,我忘记告诉林童了,那么多的事情发生过后,那个单纯的小女子,已经不再用香水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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