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悟　

张雷　

追求一种幸福强烈的生活，我做了太多　

读书之后是求职，之后是经商，像一个翻着筋斗的戏子　

最后穿棉袜适合旧布鞋，一碗杂粮散发出浓烈的土香　

我爱朋友和情人，同时过着脊骨弯曲的生活　

还愈来愈保守，我习惯半夜写回忆，中午起床　

不看日出，无所谓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到了黄昏，我将独自找家老酒馆坐坐　

看别人半眯着眼听新闻，在咿咿呀呀中嗅来嗅去　

“生存的体面，我们自诩为教育　

其实却源自寸心”而我不吃小葱拌豆腐已经很久　

一个年轻的纤夫卸下身上的索套在江边坐下来。斯人倦了，他向苦于跋涉的伙伴点头致意，向乘船者与步行者挥手道别。　

他反剪双臂躺在草地上，舒展疲惫的肢体，天上是变幻的流云，耳边是阵阵的涛声。　

追求一种幸福强烈的生活，我做了太多　

读书之后是求职，之后经商　

“像一个翻着筋斗的戏子”年轻人自语，笑了。是的，我要山光鸟语，潭影松风愉悦我的身心，我要回归，回到大自然中去，回到天性中去。我要过纯朴的生活，任心智所驱，“随波逐流”这流是大自然的物华更迭，这波是天性的律动。　

一双布鞋，一碗杂粮，享受温馨的亲情，劳累筋骨，颐养性灵。　

哦，朋友，我愈来愈“保守”，习惯于半夜写回忆录，睡到中午，不看日出，不做先贤的感叹：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是的，朋友，我远离浪漫，行走在小镇的石板路上。薄暮时分，我独自找一家老酒馆坐坐，喝一碗土制的梁酒，看别人眯着眼听新闻，沉醉于咿咿呀呀的乡音。　

什么是生存的体面，我们自诩为出自教育，其实源自寸心。而这寸心，她可能产生于欲望，去追逐名利，也可能产生于平淡安详的心境，那才该是我的天性所系，也便是我今日所归。也许这未必是对，未必是唯一。但我爱吃“小葱拌豆腐，”是一种清白自见的认知。这已经很久未曾体验了。你看，朋友，在这些岁月奔波里竟然离开本心这么久，真是不可思议。　

现在我们再来品味这首现代诗造句的精美。　

“像一个不断翻着筋斗的戏子”非常形象，非常生动地描述一个为了生存，为了追逐名利不断转换角色的奋斗者。　

这里，诗人在自嘲和自怜中，并没有贬意，而是感叹和反思。　

理性地说，是一种对自己人生的重新定位。　

随后两小节的话，棉袜粗布鞋，一碗杂粮，以典型农家的衣食道出对纯朴生活的热爱，享受亲情和体力劳动，这，使我们想起古代隐士的理念，看到传统文化的影响。　

在小酒馆“看别人半眯着眼听新闻，在咿咿呀呀中嗅来嗅去”非常精彩。诗，就要捕捉典型的意象，能敲击人心，这是小镇老人们的风情，温馨的镜头。而嗅来嗅去，是何等沉迷，对那空气氛围。这些，又像一面镜子，折射出诗人对转变了的生活的惬意安然。　

最后要说一点的是“觉悟”属于诗人个人，这里没有对奋斗人生的批判，只是诗人，崇尚艺术，热爱天性自由的诗人，个人的选择，生活的再定位。也不是今是而昨非的否定。　

这首小诗使我们想起，田园将芜，胡不归？传统哟，华人的子孙谁能逃脱你的掌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