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年关，我的心里越是慌慌的。过去也没有过多的去想中国人为什么要过大年。现在想起来心里依然是模模糊糊的。不过昔日过年欢乐多一些。现在不知道怎么啦，每到过年心里似乎就沉积了许多说不出来的滋味，好像呆在那里都不行。

前几天的一个下午，可能是劳作了一天吧，突然间感到有些心口不舒服，于是躲在没人的地方想休息一会儿。可是电话总是没完没了的响，让我的听觉几乎到了崩溃的临界线。因为是上班时间，我没有理由不接电话。可接了却都是些让人无法抒怀的事情。不说也罢，说了也许更是烦人。

终于熬到了下班，本该吃饭，可我真的是一点食欲也没有。所以我想到了足浴。我也记不清是谁告诉我的，说经常足浴对治疗糖尿病有好处。其实我也知道，糖尿病是世界难题，别说洗脚，就是把脚煮熟了也是无济于事的。不过当今社会就是这样，有时候人活的就是心情，活的就是一种感觉。

既然不想吃饭，既然说足浴对糖尿病有好处，于是我就想着去足浴了。先努力有一家足浴很不错，价格合适，技术也好，特别是那些技师一丝不苟，很是认真。可能就是因为认真的缘故，这几年可是没有少挣我的钞票。

因为是吃晚饭的时候，所以足浴城没有多少客人，去了就给我安排了技师。因为常去，所以这里的人都快成熟人了。他们一看见我就问我最近怎么一直没来。我也说不上来怎么就一直没来。于是顺口说没有心情。没想到我这一句话竟然面前的小姑娘开导了好半天。说现在是个及时行乐的社会，说现在谁还会烦恼呢。

一口气小姑娘说了好多理由，唯独我觉得就是没有我心里的这个理由。我也不想多解释什么，我也不想和对面的这些看去很阳光，其实也是很可怜的一族人交谈什么社会。我迷上眼睛，只是说让手劲大一些，这些天的忙碌已经让我的身心都有些麻木不仁了。

小姑娘们的手法真的不错，一会儿工夫，我就进到了梦乡。梦境里五光十色，好像就是另外的一片天地。我光着脚走在冰天雪地里，虽说脚和腿被冻的通红通红的，可是很奇怪，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眼前就是雪白的一片，似乎没有尽头，其实这会儿我也不希望有尽头，因为尽头总是归宿，归宿总是和完结连在一起的。

我没有目的的往前走，忽然一面像是瀑布的冰川拦住了我的去路，冰川奇形怪状，晶莹透明。就在我感到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眼前不远处有一个红颜色的尤物在移动。我很好奇，这冷的天气，这样的环境，怎么还会有生命游动呢？

当时我想，既然我来了，就一定的看个究竟。走过一段冰凌，原来是一位美丽的少妇，虽说穿的很薄，也有些被冻的瑟瑟缩缩，可是看她的眼神，很是令人惊讶。她发现我了，一点也不生分，先是朝我微微一笑，然后在不停的摆弄着身姿。我不知道她怎么会在冰天雪地里如此欢快，难道说她是上苍的精灵？

不过很快我知道了秘密，原来在另外的一个侧面，正有人举着相机为她拍照。难怪她会如此的高兴。原来所有的女人都一样，都是需要男人来赏识的。不过很快少妇走到我跟前，仔细打量我，好像要从我这里发现新大陆一样。最后我发现她把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脚上。嘴里喃喃的说，这样的天气里怎么会光着脚丫子呢？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脚丫子毕竟不是双手，不能随心所欲的藏在身子后边去。说实在的，也不怪少妇惊讶，就连我也很惊讶。这样的天气里，我怎么会不穿鞋呢？难道说眼前的一切都是虚拟的？难道说眼前的一切本来就是海市蜃楼？

我问少妇，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兴致出来照相呢？少妇笑吟吟的说，多美的天气，这可是一个瞬间的美景，要是不来，也许明天，或者是下午一切都会不存在的。少妇搓了搓自己的小手，看得出来，要不是她还有生命的激情，早就会坚持不住的。

我读过美学，多少也知道一些美的内涵。少妇说的没错，美是一瞬间的永恒，美是永恒的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啦，她很热情，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让我看，说里边都是她的照片。是关于冰的故事，关于雪的故事，关于冬天的故事。我接过手机看了，真美，看来美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是一样的。美不全是心情，美有时候也会是一个故事。

就在梦里我不知道自己该去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寻找已经丢失的鞋子，突然足浴的技师把我给晃醒了。我睁开眼，小姑娘朝我笑，说我真能睡，呼噜声大的惊人，看来这些天我是真的累了。

我坐起来，技师说要我捶背。我顺便看了一眼墙上的闹钟，已经是七点多钟了，我问还得多长时间？小姑娘说，看要求最好还得一个小时，当然了，如果我有急事，她可以减少程序，只是钱是不能少的。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当今什么社会，不就是金钱社会。过去听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今天看来是一点不假。我说自己没事，就按程序来做。这也是我这些年做事的风格。每当我迷茫的时候，每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每当我觉得自己无能的时候，就想着按照一种程序去走，也许社会就能容纳我。当然了，社会能不能容纳，那也是一种故事。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过去了，可能是大家都在休息，这会儿我的手机倒也安静。就在我想着让技师把所有的程序做完的时候，手机竟然有叫唤起来，这个时候会是谁打来的呢？我想一般人是不会，因为我有个习惯，休息的时候我是从来不接电话的。除非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可是要知道，现在哪里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呢？动车追尾了，大领导也是好多天才出现在现场，我算老几呢。

不过拿起电话一看，我不能不接。于是只能接了。这社会，如今留下的也似乎只有朋友这点情分了。朋友的声音很低，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劳作过度，反正给人的感觉就是万分的疲倦。我问他怎么啦？是不是身体又出毛病了？电话那头传来两声轻轻的咳嗽。不过他说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我问他怎么想着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朋友在电话那头略略的停顿了一下说，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很难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年的缘故，怎么觉得眼前的一切很虚幻。最后朋友说，如果我要是没事的话，他想见见我。我问什么时候？他说很快。我无意识的看了一眼墙上的大钟表，已经快八点了。要知道，这会儿朋友还在省城。

我犹豫了一秒钟，我想朋友绝对是感觉不到的。我说好，马上启程。我们县到省城也就两个小时的路程。再说已经是傍晚了，路上车少，说不定还能走得更快一些。我让技师马上打住，结账走人。这一个过程我感觉最多也就三分钟。

除了足浴城，我给家里打了电话，说要去省城一趟。家人问这么晚了去省城有急事吗？我停顿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说不定晚上我还回来。出了县城，一路车速很高，往日过邻县少说也得四十分钟，可这次我发现只走了二十几分钟就上了高速。到了高速上，我开足了马力，一直都在一百四十码的速度上行驶。

还真的就只走了一个半小时，我就进到了省城。不过省城里的路可不好走，尽管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可是街道上的汽车真的是车水马龙，原计划用二十分钟的时间走的路，最后竟然走了一个钟头。朋友大概也觉得我该到了，于是打电话，说他已经订好了茶座，让我直接就去那里。

来到茶馆朋友已经坐在那里了。看见我似乎有些麻木，看起来朋友还真的是累了。我可能是开车走得急，这会儿也有些口干舌燥。坐下来先喝茶，一口气喝了好几杯。朋友就在我对面，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好像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朝气。过去我最羡慕朋友的就是那份朝气，特别是做事的激情更是令人赞叹。最近我没有些日子没见面，没想到见面他竟然会变成这么个样子。

喝完茶，我的心开始也有些不自然起来。我问他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好？朋友苦笑了一声说，是心不好！要过年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自己过不了年。对了，朋友说到这里突然转了话题，问我刚才只顾喝茶，也没问自己到底喝的是什么茶。也是的，平日我喝茶第一句肯定要问是什么茶的。今天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啦，竟然会改变了自己多年的习惯。我笑笑问，是什么茶？

是极品普洱，市面上已经很少了。朋友知道我喜欢喝普洱，所以特意搞了些陈年普洱。一听是陈年普洱，我赶紧在给自己倒了一杯，在嘴边闻闻，还别说，真的就是陈年的香味，令人陶醉。喝了一会儿茶，我想跑了一百多公里，恐怕不是只为喝茶的吧。于是我开始转入正题，问朋友这么晚找我来到底有什么急事？

朋友算是苦笑吧，说也没有多少事。朋友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到有些真不高兴了。这么不是周王为博妃子一笑而失江山吗？怎么可以这样呢。我正想发火，可是突然从朋友的眼里感觉到了一种无助，感觉到了一种无奈。我知道，朋友不会无缘无故的把我从百里以外这样叫来，就为喝一杯陈年普洱的。

话到嘴边我收住了。朋友问我，这几年还读哲学和心理学吗？朋友这样的问话可真的是让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喜欢哲学，谢欢心理学已经好多年了。这在我的朋友中间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朋友十万火急把我叫来，就是问我这么一句话。

“我一直都在读。我早就说过，哲学对我来说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这辈子也许永远也不会丢弃它了。不过今天你怎么突然会问起这些事情来呢。”看来我不和朋友扯开来说是不行了，因为我知道，要是进到哲学和心理学的话题里，今晚我是回不去了。

“你说人的存在到底能说明什么？”朋友冒出这么一句话，让我就像是瞬间掉到了万丈深渊之中，突生一种恐惧。

“从哲学上讲，人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地球适合人的存在。”我说：“只是不知道，你今天怎么突然会想到这么个怪诞的话题来呢。难道说，最近关于人的问题在你脑海里成了死结？还是……”

“别问了。我就问你几个问题，答完你就可以回去了。”看来朋友今天是不想和我多做交流。于是我点头答应：“人活着到底想干什么？”

“这……”因为平日我们都说人活着为了什么。可朋友今天这么问话，倒是让我始料未及，不过为了回家，我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为什么我不知道，但为了谁我是知道的。”

“你说为了谁？”朋友瞪大眼睛，其实我知道，朋友的视力并不好。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就想从这里寻得什么突破口。

“有两种，一种为了虚无缥缈，一种为了实实在在。”我说：“其实当今世界，虚无缥缈才是真谛，实实在在才是无聊。这大概就是哲学里的悖论关系。”

“你再说一遍！”朋友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我本不想说，可以想到这么晚来一趟省城，于是我就又说了一遍。等我说完，朋友说：“现在你可以回家了。”这时我一看表已经是是十一点钟了。

不能耽搁，也不敢耽搁，我赶紧驱车往回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