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外加真实,如有雷同,实属巧合。因此必须先作以强烈的声明:为保护真人及假人的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故事的主人公自然是我,我化名为台灯,用不着奇怪,我喜欢用台灯作为自己的代称,就好像我喜欢用中华牙膏刷牙,用天柱卫生纸(安徽生产的一种卫生纸)擦屁股一样,个人习惯问题。
故事应从1996年说起。那年,台灯——也就是我,极不要脸地挤身到这所重点中学。我中考的成绩与这所高中的最低分数线相差四十余分,但由于我爹是该校的教工,所以我便以子弟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免试加免费,在我所讲的故事中,粉墨登场,登台亮相了。
我出场的造型设计并不十分的完美,十五岁半,一米五半,有的地方毛都没长齐。然而就是那种造型的我,满脑子却写着同一个词语——风花雪月。
我对这个词的理解,当时还不甚全面和健康,想想无非就是和女孩子拉拉手,唱唱歌,逛逛街,顶到天上,也就是亲亲嘴。这一顶天的念头突然的把我吓了一跳,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把自己划分到小流氓那一类人。基于我纯真的自知之明,莫说和女孩拉手唱歌,就是正眼看一下,也会加大对自己罪恶的认识。所以我最先接触的是一个男孩,我的同桌,他叫茶壶。
茶壶在这个故事中虽只是跑龙套的小角色,却也有着至关重要的穿插引线作用。我无意中知道了,他那发育了十六年的大脑,也写着同样一个词语。但他这个人不自量力,认为拉手唱歌,甚至亲嘴,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并没有什么罪恶的。基于他的狂妄,他便经常恬不知耻地接触女同学。我们班53人,13个女的,可分为两类,五朵金华和八大金刚。想到字数的限制, 八大金刚我就不做介绍了。
说这五朵金华吧。由于茶壶和他们接触过多,我也就间接地和她们有了瓜葛,而且实践以后,我不觉得有什么罪恶,相反是一种无可比喻的快乐。其中有一朵花特别开朗,脸蛋红红的,还很圆,像刚出炉的烧饼,烧饼留着一头垂至腰际的长发,像传说中的长发妹。我发现长发妹的发端总无端的开叉,这一发现让我欣喜不已,便责无旁贷地承担起一项工作——把她的头发从末端一分为二——在全校集合开会的时候,我总坐在她的后面,一丝不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有时她也会发觉,就转过那张让人倍感亲切的烧饼一样的圆脸,嘟起纯洁的嘴巴,冒出两个让犯贱的我感到舒爽的字——讨厌!
那是她的口头禅。这个以“讨厌”为口头禅的女孩,叫黄瓜。
没多久,黄瓜就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她故意回避我了。我追问原因,她说她不愿意和学习不好的人交往。黄瓜的话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我开始头悬梁,锥刺骨,我的勤奋把爹娘感动的热泪盈眶。半年后,在学校组织的期终考试中,从入学时的全班第五十三名跃居为第三名,让所有的人刮目相看。我爹娘捧着我这个“探花”儿子,在全县城最牛的饭馆海撮了一顿;我的班主任,那个冷若冰霜的女人,也改变了对我纨绔子弟的偏见,不但展露了她不丑的笑脸,还授予我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这其中表现最为夸张的就是黄瓜了,她不但再次接纳了我,还剪掉了垂至腰际的长发,将其缩短到肩膀。我因此而失业了,不再有把头发一分为二的美妙工作。她说自己是断发立誓,发誓要在学习上超越我,对此,我无言以对。之后,又是半年的时间,在期末考试中,我保全了“探花”的地位,黄瓜紧跟在我的后面。有一次,她不小心透漏了自己进步的秘诀,她对一帮女孩子说:“我一直都是以台灯为榜样和目标的”。于是很快,就有了不同版本的流言蜚语,“知道吗,黄瓜和台灯谈恋爱了?”“知道,台灯早就喜欢黄瓜了。”“不对不对,是黄瓜喜欢台灯。”“什么呀,两个人都喜欢对方”……一群十六,七岁的孩子,怎么会明白“喜欢”所包含的广阔意义呢?各式不同的谣言,我早有耳闻,但不以为然,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那种即便天塌下来,仍若无其事地蹲在厕所里拉屎的人。不过黄瓜似乎还蒙在鼓里,仍无所顾及地和我探讨或说笑。故事说到这里,已经是1997年了。1997年对我而言,全世界共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我们收复了香港,另一件就是我“失恋”了。
1997年是风骚的,狂野的,充满奇迹的一年,高[chao]迭起,风波不断。我在这样的一年里,差点实现了长年的夙愿,差点就风花雪月了,也就是说,我差一点就“风”了。
我不想再做毫无价值的铺垫,干脆直接进入高[chao]。
那是九月下旬的某一天晚上,好象临近中秋节,因为我记得连续好几天,天上都悬挂一个像屁股一样白花花的月亮。那一天也不例外,我在屁股照耀下的操场跑步,对了,不上晚自习,只能是星期六。星期六,学校便显得十分空旷,所以把操场边草地上的那群“狗男女”的笑声衬托得格外嘹亮。
“咦,你们没回家吗?”竟然有许多都是我的同学,而且大部分都是家在农村的住校生。显然我不了解行情,高一的学生,每到周末就像返林的鸟儿,迫不及待地飞回家;高三的学生即便是春节,也会呆在冰冷的宿舍里,啃着冰冷的馒头,消化那些不易消化的知识;只有高二的学生,才会像他们那样,在愉快的周末,留在学校,和心中的“他”或“她”,沐浴在同一片朗朗的月光下。
奇怪的是,他们对我的不请自来,表现出难能可贵的不满和冷淡,我是一个多余人,或者说,是一个不期而至的陌生人。
我的同桌,茶壶,突然从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闪出来,像鬼一样飘到我跟前,附在我耳边低声叨咕。就在那一刻,我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在屁股似的月亮下,在空旷的校园里,我看见正从不同的方向冒出相同的四个字——风花雪月。“黄瓜在教学楼前的芭蕉树下等你”,茶壶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近芭蕉树的,我的心脏简直有些承受不起那羊角风似的蹦跳。“怎么这样,搞的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突然有些气愤了,“这个黄瓜,怎么这样,看来以后不能对她太好了。”
黄瓜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正扭捏不安地站在芭蕉树下。
“黄瓜,你找我?”我经历了紧张,激动和气愤的复杂变化,居然平静了。
“是”,她发出蚊子一样的声音,并来回扭动自己的身体,似乎想调整成一个看似很坦然的姿势。
“台灯——”
“恩——”
她低下头,说不出话来,在月光下,那张白嫩的脸蛋变成了九月的柿子,一片绯红。当时,我又想起了刚出炉的烧饼。
“其实这样不好”,我平静的心情产生了冷静的思维,“我们是好朋友,好同学,亲密无间,互相帮助,共同进步,这种生活就已经很快乐了,为什么要打破这种快乐而使彼此陷入尴尬呢?何况我们还是学生,是不成熟的孩子,又怎么会明白这种事情呢?”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说出这些真心话了。
“其实——”黄瓜猛然吸了一口气,“这样不好,我们是好朋友,好同学,亲密无间,互相帮助,共同进步,这种生活就已经很快乐了,为什么要打破这种快乐而使彼此陷入尴尬呢?何况我们还是学生,是不成熟的孩子,又怎么会明白这种事情呢?”
“没错!”我鼓励她的明智,并开始怀疑她在这样的夜晚邀请我的目的。
“台灯”,她继续说,“我知道这样会伤害你,但我必须说,我不想最后让你受到更大的伤害。”
“台灯”,她不容我插嘴,“我也知道你喜欢我,你不用否认,再说你也没错,但我们不可能的,台灯,我要告诉你实话,我只是把你当作同学和朋友,我不是他们说得那样,我不是不喜欢你,但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喜欢,我只是把你当作同学和朋友。”
“台灯”,她一鼓作气接着说,“你不要再这样了,我不想最后让你伤得更深,你能原谅我,或者说理解我吗?你以后还会把我当成朋友吗?”
“台灯……”她似乎说完了,低下头不敢看我,继续扭捏不安。
我呆呆地站着,持续了有一万年,其中五千年的时间都在纳闷,怎么回事?一些最基本的原则性问题还没搞清楚,稀里糊涂的。于是余下的五千年时间,我都在努力品味她说得每一句话,并凭着“探花”的聪明才智,理出了一个原来非常简单的大致头绪:黄瓜以为我喜欢她,但她不喜欢我,所以约我出来,告诉我她并不喜欢我,并建议我也不要再继续喜欢她。但要人命的事实是,从心底,我就没喜欢过她,虽然有些略微的言不由衷,虽然我像狗渴望骨头那样渴望风花雪月,虽然我也喜欢她,但并不是她所想的那种喜欢,我只是喜欢和她做朋友,学业上互帮互助的伙伴。所以最终的事实是:我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喜欢她,但她以为我是她所想的那样喜欢她,而她又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喜欢我,于是她约我出来,告诉我她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喜欢我,还建议我不要再继续她所想的那样喜欢她。(妈的,累死了,下次不搞这玩意了)原来如此!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是我说:“黄瓜,我是很喜欢你,真的喜欢你,给你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很多年以后,我会把这段陈年的风花雪月的往事,全盘交代给我未来的,还渺无踪影的女朋友,我那个假设的女朋友一定会说:“你干吗不说实话,好让黄瓜放心?”我告诉我假设的女朋友,“如果我说实话,就是说黄瓜在自做多情,那样不是让她放心,而是受到伤害,我不想任何女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我那个未来的,还渺无踪影的,假设的女朋友听了我满怀深情的话之后,一定会激动的流出眼泪,并扑过来抱住我,亲上一口。
于是,在那个有皎洁屁股般月亮的夜晚,在学校教学楼前的芭蕉树下,我发挥了出人意料的口才,把自己对黄瓜那出于一片善良的意愿而编造的爱慕,娓娓道来。从刚开始的一见钟情,到后来的魂牵梦绕,直至截止今夜的矢志不移,痴心一片。黄瓜就站在对面安静地听着,她不再扭捏了,并随着我所讲的痴情少年的故事,显出相应适当的陶醉和飘飘然。但由于我不是一个善于说故事的孩子,所以我的双手,表现出了与口才不相适应的老实和拘谨——那棵芭蕉树的所有叶子被我撕成了一缕一缕,像战场上残破不堪的军旗。翌日,军旗带给校长冲天的怒火,他在明查暗访无果之下,恼羞成怒,派出了若干名得力心腹,潜伏在黑夜里,等待凶手再次作案,一直持续了一个月时间,至今仍是一桩悬而未决的迷案。
(未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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