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年我站在十字路口,身后的路已经天黑,眼前的路一片大雾。左右的高墙压迫着我的神经,呼吸被威胁着不敢反抗。我进退无路,视线在原地徘徊着,冷漠地望了望天空,好久不见的蔚蓝在厚厚的云层里潜伏着,侍机勃发出最灿烂的颜色。那时候我会看见海的样子在头顶疯狂恣笑吗?听,是蓝天的翻身碎响还是碧海的咆哮怒吼?好似一切都已远离了我的欲望,冷漠地呆望着,没有意识地沉默着。这个世界的纷纷扰扰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行尸走肉的我又怎么会明白呢,悟不出红尘法则,在浮华里跌跌撞撞,弄得身心疲倦,到了最后,灵魂大病入肓。耳聋眼瞎地摸索着,躯壳可以停留的角落。
微弱的呼吸,借着这最后的力量我踽踽独行在繁华闹市,我唯一留恋的便是这灵魂与躯壳不能同生死。那活力四射的年华最恨的便是抛弃,如今也一样。这狭窄的十字路口,没有红绿灯闪烁没有车辆穿梭,也没有人的味道残存。荒凉破败,一片萧瑟。我在这里站了多久,这迈出的第一步该踏往何方?08年的十字路口,我在炎热的夏季里站着纪录,一个将死之人的思想自述。故事没有开头与结尾,也没有情节和主旨。飘飞的目光黯然无神,天空没有下雨,却堆满了灰蒙蒙的云。一切物景与感觉都充满了压抑,试着撕开一道口却无力地垂下了双手。未来在前方已摆下法阵,然而指示方向的指南针与北极星却一起消失了。我冷漠地沉默着,闭上双眼,一切都可以消失了。08年的夏季如此躁热,我还能看见08年的冬季是何模样吗?
左右的高墙将我吞噬在它们的结合缝里,我拼命地逃跑,却把灵魂落下,救得这幅臭皮囊出来。没有灵魂的皮囊焉扁扁地静躺在街边,一阵风吹来,灌满了皮囊,鼓鼓的,在风的蹿掇下一蹦一跳地在这个城市里前行,不知流浪何处,一点一点地跳出了这座城市。风停的时候皮囊就焉扁扁地耷拉在地上,风起的时候便又继续它的浪迹天涯。就这样走走停停,在经过一片坟地的时候,皮囊被卡在了树杈中间不能动弹。风继续朝前吹,皮囊被扔在了半路,扔在了这荒凉的坟地。枯藤老树昏鸦,伴随着皮囊,一起静默。只听见风呼啸的声音,天幕围拢,一切都进入了夜的怀抱。半夜的时候,风终于停了,皮囊磕磕碰碰的从树上跌落在坟头。一半搭在了立碑上,上面的字迹在岁月的沉淀中已模糊不清了。没有了灵魂的皮囊又怎会认得?只能听之任之所谓命运的安排,也许运气好时可以碰见流浪的灵魂寄宿,这样就可以找回丢落的灵魂。重新开始人生,改变一切,而不是那口中的什么命中注定。
夕月晨风,皮囊又重新踏上了旅程,翻山越岭,跃江过海,不知走了多久。皮囊始终没有遇到流浪的灵魂,也没有碰见浪迹天涯的其他皮囊。孤独的旅途,哪里才是最后一站呢?
灵魂最后的声音在痛苦地呜咽,左右的高墙完美切合。便成了灵魂的坟墓,没有墓碑没有灵位。那么自然地,消失在这个世界里无痕无迹。灵魂最后的思考,它想起了08年的那个春天,田塍上的地丁被人连根拔起。伤心地哭了好久好久,那是它最后一次大喜大悲。在整个春天里,灵魂带着皮囊站在田塍上没有任何表情地望着前方。08年的春天,百花盛开,万物复苏。灵魂却带着皮囊圆寂了,是遭遇了怎样的悲伤才会这般万念俱灰?春末初夏的时候,灵魂与皮囊合成的躯壳,越来越虚弱了。麻木机械地重复着三点一线的生活,那张床成了躯壳的天堂,总是恋恋不舍。在无声的世界里昼夜不停地交换着。在08年夏天的某个晚上,躯壳拿着笔在纸上写到:我知道我已没有了未来,我不曾像他人一样对将来如此着迷,那些憧憬总是与眼泪有关,而我拥有的过去已是永别的不相见。剩下的回忆套牢了我,我在曾经的世界里厌恶着明天。对于现在总是不闻不问,我摒弃未来的理由,只是因为我的健忘。我活在我的世界里,我不爱人,我连自己都已不爱了。我如此偶然兴起写下这些话,是我留给未来的自己。如果有那么一天,那一定是在很多年后。
08年夏天的这个晚上,躯壳写完这些便来到了08年的十字路口,灵魂的思考已经结束了。这也是最后一秒的瞬间,灵魂死了,早该死去的个体,偏偏要受尽痛苦后才肯放下。
我站在08年的十字路口,车如流水马如龙,依然进退无路。灵魂望过的世界被08年夏季的炎热浸湿。08年的冬天我还是没能看到,而那遗落的秋,正是离别的专属季节。
那一曲离歌在08年的十字路口无人倾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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