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天阴沉沉的。感觉像是下雪了,这已经是我在兔年里的第n次猜想了。这次,还会落空吗?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一股冷风迎面扑来。放眼望去:细碎的雪花似有若无,地面上已经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银白色。我顿时欢呼起来:“下雪啦,终于下雪啦!”今年的雪啊,就像一个待字闺中的新娘,任凭世人千呼万唤,始终不肯露出那妩媚的娇容。进入小寒后的第二天,在冷空气的高压下,那纷扬的雪花终于按耐不住对大地的深情向往,迈着优雅的舞步飘扬而至。我扬起头,让雪花飞在脸上,尽情地吮吸空气中的清新。久违的亲切油然而生,心也随之翩翩起舞。
曾几何时,我们这个高纬度地区,是个名副其实的冰雪世界。10岁那年冬天,我随父亲第一次来东北。在哈尔滨转车时,正赶上下雪。周围的建筑物上白茫茫一片,索菲亚教堂的圆顶像个大雪球似的。以至于我不知道它们本来的颜色。马路上随处可见亮晶晶的冰,一些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戴着滑冰帽,在零下30度左右的严寒里练习溜冰、抽冰嘎、打雪仗,玩得热火朝天。这对于我这样一个生活在关里的小女孩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所在的大庆油田,现在已是国人尽知的美丽城市。当年它却是一片亘古荒原。冬天,整个草原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千米之下流淌着被视为国民经济命脉的石油。皑皑白雪上,耸立云天、日夜轰鸣的是钻塔;星罗棋布如点点白帆的是采油井;放眼望去蔚为壮观。真正的北国风光啊!那时建设的规划是:“工农结合,城乡结合。有利生产,方便生活。”家属区就设在生产现场附近的农村。住的是干打垒平房,商业不发达。公交车是用解放牌大卡车改装的,要一、两个小时一趟,不花钱。
记得上小学时,我和一个同学从住处到距离5公里外的萨尔图玩,我俩穿的像棉花包似的,手牵着手笨拙地踏着没膝深的大雪,吃力地翻过一个个大雪坡,兴奋地在雪地上嬉戏、玩耍,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精疲力尽回到家时,已经成了两个小雪人。
中学毕业前夕,学校组织野营拉练,我们历时两周,在冰天雪地里走了约250公里。只是万里长征的一小步,就已经倍感艰辛了。行军途中,我的脸被冻起了水泡,随行的解放军战士在雪地里捧起一把雪,攥了个雪球让我往脸上擦,还真神,没多久,水泡就下去了。今天想起来还要感谢那天赐的雪啊,没让我年少的脸上留下伤疤。
若干年前,我曾经是油田生产一线的一名采油工。和一群20几岁的女孩们一起,常年活跃在草原深处 。“清蜡、扫地、量油、测气”八个字,涵盖了当时工作的主旋律。看似简单,执行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就拿链接刮蜡片接头来说吧,要把直径1.8厘米的钢丝连在刮蜡片上,不光要掌握技术,还需要有力量。对于我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来说,难度可想而知。为练就过硬的基本功,我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经常开展“百问不倒、技术赛巧”等群众性的岗位练兵活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晒暴了皮,手上也磨出了老茧。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我们的技术已日益精湛,常常在比赛中名列前茅,成为生产一线的行家里手。
漫天飞雪的季节,头戴狗皮帽、身穿道道服、脚蹬大头鞋、肩扛一把管钳,就是当年我们这些年轻姑娘的最美装扮。那时候的生产流程是行列注水,即:所有井位按纵向排列,一般一个采油队的井位要绵延5--6公里长。按一、二、三、四排开,三排是注水井,其余几排是采油井。利用水驱油方式将油从千米之下采上来。“三老四严、四个一样”是我们行业的纲领。每年一次遍布油田的岗位责任制大检查,促成了规格化生产的行为准则。
每逢下雪时,我们总要把井场打扫得干干净净,有时候会把雪装到水桶里,放到值班室融化后再将水加到水套炉中做供热循环用。有时侯,我们会心血来潮地堆成雪人,捡一些石子、芦苇杆做成雪人的鼻子、眼睛,再撕一块彩色棉纱做雪人的围巾,一个活灵活现的雪人就出现在井场中,给枯燥的生活平添了几分乐趣。井场周围都是水泡子,冬天结了厚厚的冰,人可以在上面行走,上班途中,我看到有年轻小伙子在冰上骑车很潇洒,也想试试,一开始不行,总是摔倒,后来逐渐的学会掌握平衡就可以了。别提多兴奋了,从此,上班的路上,我就骑着自行车在冰冰面上兜风、臭美。在同伴们羡慕的眼光中,年轻的心也在寒风中飞扬。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我有幸见到了许多名人、政客。曾和一些诗人、画家有过亲密的接触。受他们的熏陶,我的身上有了一点点文化细胞。对文学作品爱不释手,徜徉在文学的殿堂里乐不思蜀。其中最喜欢的要算是贺敬之、郭小川、严辰等人的诗集,几乎每一篇作品我都能背得出。因为大量的阅读开拓了视野,丰富和充实了我的生活。文学作品伴我度过了那如歌岁月,并且受益终身。我之所以现在能够写一些文字,与那一时期的阅读是分不开的。
黄昏时分,我常常坐到井口房的顶上,捧一本诗集,任思绪在夕阳落幕时慢慢流淌,广袤的草原上,四野蛙音伴随着水套炉的轰鸣声,天地之间只有我和采油树相依为伴。夜幕降临时,万家灯火成为我心中最温暖的期盼。也曾试着写出心中的感动;也曾赢得过鲜花和掌声。似水流年中,我用稚嫩的笔触将理想的蓝图描绘。
作为第二代石油人,我们为祖国的石油工业奉献了最美的年华,无愧于铁姑娘的光荣称号。大漠风情见证着峥嵘岁月,塞北的飞雪抒写着我们青春的恋歌!
人们常说:瑞雪兆丰年。雪,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雪,带给我们诸多的美好回忆。今年的雪实在太金贵了,行走在路上你会发现:踏雪的脚步竟然不着痕迹,这与现代工业高速发展、全球气候变暖、环境逐渐恶化有直接关系。面对着灰蒙蒙的天空,我在静静地祈祷:让天空更蓝;河水更清;碧草更绿。让世间风调雨顺,低碳生活从你我做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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