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　子　

从2001年高中毕业以来，我与燕子不相见已整整十年了，我以为已经忘掉她了，很多时候根本不去想她。可，总是在不经意间，时常想起她；总是在我寻找不到心灵归宿的时候，又时常想起她……

回想起与她的那段往事，该从1998年说起。那年春天，雨水淅淅沥沥的，下了近两月之久，乡村的道路都变成一条条泥泞的河流了。而我每天就是踩着这泥泞的河流，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去上学。从我家到学校，大概要行两公里的路程，虽不算太远，一天却也有三趟来回，途中要经过绿油油的麦地，还有涨满春雨的水塘。在春雨的作用下，麦苗节节成长，我也临近中考之期不远了。经过一番角逐，我如愿以偿地考取了我们县第一重点高中。我自然喜不自禁。竟以为从此远近闻名了，不管走亲戚，串朋友，言语间颇有自豪之意，也有人说我将来肯定是“大学痞子”的，我只会心的笑，当然，我那时确确实实有很多很多的梦想，总是是梦想自己将来会怎么样，怎么样！考大学或许只是其中之一吧！

接着就到了新生入学的时候，我还清晰的记得第一天寻找新教室的情景：也许是学校的特意安排吧，每届新生都被安排在我们县唯一的一座我们县最具象征意义，最具代表意义，最具纪念意义的“逸夫楼”上。其结果就是我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在层层楼道上找到新教室，从此便启开了我高中三年最值得我珍藏的青春时光。

有一天，第二节下课铃声刚响完。同学大多都出了教室，有的跑去操场玩篮球，有的凑在走廊上谈论刚刚学过的课程，我坐在座位上，还在思考一个没能解决的问题，猛然一抬头，看见一张漂亮的脸蛋在我面前转过一瞬180度的弧，顿时觉得有一股幸福的暖流涌遍全身，我想她定然也意识到我注视她了，我想她在心底也定然在心理上算是从此与我认识了。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她那漂亮的脸蛋会时不时地涌现在我的脑海里，尤其是她那双碧水往往的大眼睛，闪啊闪的，像她那少女的红酥手似的，不时地撩拨我年少的心弦，就算在睡梦中也还不时的闪！于是我悄悄地探听她的姓名，都是同班同学，得知她的姓名并不算难，然而，要把她的名字写在彩纸上，刻在心坎上，却需要颇费一些周折了，我是费了很大力气，才终于鼓起勇气，才用新买的钢笔把她的名字写在新买的彩纸上，写完后，又把彩纸折叠一番，藏在一本新书的夹页里，每晚睡觉时，便把这本夹着写有她的名字的彩纸的新书枕在头底下。

不久，便到学校公费组织的一年一度的“电影节”了，每年一度，学校都会组织全校师生去我们“县立电影院”看电影的，电影的内容多是与教育有关。可新生们似乎对电影的内容不大感兴趣，多半是因为能参与这一年一度的“圣会”而觉得无比自豪。我自然也是欣然而往的，只是我更加期待的是，能在电影场里，与她不期打个照面，闲聊几句，倘若能坐在一起看电影，最好也不过的了，哪怕只远远的看着她，远远的想着她，心里也是很踏实，很幸福的了。还别说，凑巧的事说来还真来了，她远远的看见我就向我挥手了，我也示意的向她挥挥手。她身边还有两个同班同学：丽丽和俊清，她们三人，三名少女，步履盈盈的，一起向我走来。她抢先说道：“你来得这么早啊！”我答道：“是啊！你们也早啊！”接着我们便闲聊起来，我言谈颇为笨拙，惹得她们格格的笑，看她们笑的这么开心，我也会心的笑着。她想了一想对我说道：“和我们仨一起看好不好？”我说：“真的？好！太好了！”她于是转过身去，指着靠前的座位说：“那咱们往前坐吧！电影也快开始了！”于是我们一行四人，挑靠前的位子坐了。她紧贴着我的左侧坐着，随着电影的播放进度，她不时的与我谈论电影里的情节，人物的命运等，我们不断谈论着，越发亲热起来，似乎电影场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别的观众不复存在了。

还记得有一次月考，她的历史课成绩考得很差，她就伏在课桌上哭了，丽丽和俊清也劝不住。看着她哭得伤心的样子，我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后来，丽丽叫我开解开解她，于是，我悄悄的买些糖果揣在口袋里，趁丽丽和俊清都不在，凑近她面前，无非劝些不必在意分数啦，大家都很关心她之类的话。她似乎很受用，竟会心的笑了，虽然眼眶里还夹杂着残余的泪痕，我也趁机把预先准备好的糖果塞进她手里，她很深情的说句：“谢谢！”也许是此番开解得到了她的认同吧，此后她便有意没意的和我聊天，开开玩笑，我有缺点错误什么的她也会直言不讳的指出来，她也经常问我一些问题，尤其是她的数学成绩不算好，便常常拿着数学问题来问我，我总是很耐心的解答，她也总是半依着我，很耐心的听讲，有时一道题来不及讲完就要上课了，我就把题解的过程写在纸条上，然后传给她，她有时也会回复我题解很详细之类的话，就算到现在，我还清晰的记得和她一起解题的情景。

然而，就算是现在，我还是没有想明白，也可能永远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出现令我和她都伤心彻骨的变故。倘若定要究其原因的话，我想最好先从志胜君说起。志胜君是城里的孩子，他的三好（好朋友，好足球，好照相）早已远近闻名了，再加上他待人挺热情，又总是笑，一进班就被选为班长了。我也老早就听说我们县城的几所中学里都有他认识的人，传说里他还认识不少社会上的朋友，我就多次亲眼见过他带着不同的朋友去我们学校的操场上切磋球艺，我还曾跟着他蹿到几所学校拍过照呢。有一次，刚从外校拍照回来，我还余意未尽，便请他给我再照一张，他并不推脱，取出相机就对我照了。等他把照片拿给我看时，我很吃了一惊，照片里居然还有一个她！我需要的“个人照片”居然成了“我和燕子的合影”了。志胜君不免忙于解释，而我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因为他“有意的拍照”恰恰暗合着对我和燕子“无意间撮合”的心里。燕子显然看到我正陶醉地观赏“我与她的合影”了。她便向我要了去，陶醉地观赏了半天，说：“康哥，把这照片赠给我好吗？”我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竟回道：“不赠”。她好像很难堪，便把照片还我。不久我就后悔了，就对她说道：“燕子，这照片还是给你收藏吧！”她是高兴的接受了，似乎并没有刚才的难堪而怨我。

时间一晃就转到高二了，班主任趁着一次班会，终于将憋了一年的“奉劝”广而告之。那个年月，电台，报刊，杂志，坊间等等，都争相宣传“早恋问题”所带给青少年的种种危害，班主任显然深受影响，借机“奉劝”同学们切勿早恋为要！可是，奉劝归奉劝，同学们私下里免不了进行各种“地下工作”，志胜君就是其间高手！可是他似乎并不满意于此，大庭广众之下，他和女同学们打打闹闹，搂搂抱抱也是常有的事。也因此他常组织各种晚会、集会什么的，但反响并不怎么强烈。譬如，他想组织第一次秋游，就因为反响不够强烈而最终不了了之，但还是有几个女同学被他叫去参加他的生日晚宴了，其一就有燕子。想不到她参加别人的宴请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我很生气，此后我便常常对着她发脾气，而她却总是忍让我，虽然背着我哭过很多、很多！可是，她毕竟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很恼火的对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我也想过很多、很多！如果我考不上大学，肯定没戏，至少她父母肯定不同意；可是如果选择考大学，就得暂时放弃她！……翻来覆去，我始终不知怎么办才好！而她，很长一段时间，上课时总是没精打采的，听丽丽说，他根本没有心思听课，回到住宿后也总是哭，甚至于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我到底心软了，唉！叫她如此伤心我又于心何忍，就算将来考不上大学又当如何！可是当我决定再次想与她和好的时候，她竟似下定决心再不理睬我了。于是，我们便“冷战”，好像要一拼决心的高下似的。

元旦前夕，大伙多为元旦晚会奔走相告，忙于准备工作。她也准备了一首歌曲，便找良哥替她抄写歌词。良哥和我视为兄弟，对我帮助也颇多，自然把此事告知我了，我也因此能得知，那是一首任贤齐演唱的，当时颇为流行的《天涯》，其中“苦苦的追寻，茫茫然失去，可爱的！可恨的！多可惜！”也是我常常回味的曲子。良哥又对我说道;“新年到了，买个礼物送给她吧，买张贺卡也行，我来替你送。”我说：“好！”于是我就买了些礼物，并写首不是情诗的情诗作附件，托良哥一并送给了她。听良哥回话说，她接礼物时很高兴，满脸会心的笑，还希望我专心学习，不要想的太多。

再后来，经过一番角逐，我总算有幸考取到合肥上学的机会，而她因为差了四分只好“走进高四”。可是，合肥的名车高楼，花园高校，无论如何，都不能引起我丝毫的想念，而那充满青春的高中生活，和她相处的一段岁月，从此就化成了我的骨髓和血液，日日夜夜的想她！恨不能即刻就跨回我的高中母校去！也终于盼到“回家”探望她的机会。那天晚上，天空和深冬一样冷，圆月却朗照，我和燕子并肩走进操场，闲聊了几句，她说：“志不同，道不合，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我说：“那就做最好的朋友吧！”然后，她就转过身去，快步跑回教室了……

如今，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我却不曾与她见过一次面，唉！真不知这残生还能不能与她再相见……

2011年11月18日于北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