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本身就是一部多乐章的交响乐。如果说春天是引人入上的快板，夏天是疾风暴雨的高[chao]，秋天是沉稳圆润的回旋，那冬天就是没什么目的的散板了。

一个普通冬日周末的午后，百无聊赖的徜徉在城市的街道上。天照旧毫无目的的阴沉着，树依然毫无意义的静默着，楼房惯常的慵懒疲沓的呆立着，街道上偶尔走过的行人也一改往日的匆匆而多了些散漫。仅有的有些生气的事物，是看见高楼缝隙里的一群鸽子飞过。它们划破浓稠的空气，传来一阵嗡嗡的哨声。然而，看看它们飞过的弧线，想想它们飞行的路径，知道它们也不过是从窝里飞出来再飞回去，这趟飞行既不是为了觅食，也不是为了交友，似乎也并没什么明确的目的。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进了一家花市，这样做本身也一样散漫，因为并没有买花的打算，也没多少赏花的雅兴，如果一定要找点目的的话，似乎就只有为了感受一下那里温暖的环境和呼吸几口鲜花的清新。

稀里糊涂的在花丛中溜达，不知不觉忘了转了几圈。曾被高大的绿萝吸引，也曾驻足盛开的山茶，但总是尴尬于商家不断的问询，只能在尚未尽兴时匆匆离开。想来如果花市都是这样的顾客，只免费的赏花，那商家只好关门了。最后便跟自己谈判，今天破例，豁出去二十块买一盆，就算作春节送给自己的礼物好了。这样，在旁观别人谈好价钱买走后，自己也跟着按同样的价钱买了两盆仙客来。一盆红花，一盆紫蕊，想象它们摆在客厅里的样子，应该还不错。于是，终于为这次行走染了一点意义的影子。

慢悠悠从花棚里出来，脸上手上不时感到一阵滑润的刺激，仔细看才知道飘起了雪。不是细密的雪粒，而是鹅毛般的雪片。然而地上却一点看不到。想来这雪也没什么目的，不承担滋润大地的义务，也没顾虑破坏交通的责任，只是散漫的落下来，提醒你一个季节的信息而已。

由于有两盆花的负载，回程的路脚步加快了一些。可等看到两位路边对弈的老者，还是禁不住停下了脚步。两只矮凳，一方棋坪，没一个观众，只有两个老者的专注。看那模样，他们都超过了花甲的岁月，雪静静的落在他们花白的头上，更增添了一种仙风道骨的韵味。棋盘上已经没有了多少棋子，三五分钟后双方相视一笑，看来是握手言和了。想来这场对弈从医开始就不曾有过什么兵马厮杀的对决，所谓对弈也只是双方不计输赢的悠闲。转身离开后，还想着这对弈的情景，忽然觉得他们或许正是这部四季交响乐里冬日散板的点睛之笔。

傍晚时分，一个人独坐小屋，整个世界无言的静。与窗边的仙客来交谈，不需言语，只要一颗相通的心，一双凝望的眼。淡染枝头的灿烂，花开花落的惆怅，岁岁枯荣的生死，它们何尝不是一种生命的轮回？它们按自己的节奏发芽生根开花枯萎，这就是它们生活的全部。它们可曾探索过什么生命的意义？它们是否有过任何匆忙的追求？然而，此时此刻它们将生命的辉煌奉献给你，让你在匆忙和无奈里感到一泓感念荡漾在心，这不就是一种生命的意义吗？　

说起来，作为城市上班族，日日朝九晚五的节奏，已经变成了身体生物钟的一部分。忙碌也好，平淡也罢，三点一线，吃喝拉撒，完全淡漠了四季的变化，基本消融了生命的激情。然而，趁着这散漫的周末，抛弃目的、违逆理性、打乱节奏，肆意沉溺于一些看似毫无意义的悠闲，却忽然发现了这其中的美丽。原来它们一直就在那里，只是自己这颗心太过烦躁不曾留意，这双眼太过麻木视而不见罢了。

明白了这一点，忽然觉得其实谁都可以换一种活法。匆忙奔向的最终目标或许真的美丽，而一路的风景应该一样是旅程的元素。养家糊口去赚钱生活固然重要，修身养性的消遣休息也不可或缺。

感谢四季留给了世界一个悠闲的冬日，让我们在行色匆匆中慢下来，在速度效率后调整一下。那就让我们有机会去舒缓的回顾一下春日的花园，夏日的骤雨，秋天的果实吧。哪怕是只想到了离别、伤痛和悲哀，它们也该借着这闲散的冬日，完成一次转化和升华，并变成来年的营养。有了冬日的悠闲的散板，这四季的乐章定会更圆满吧。

于木鱼宅

2012-1-10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