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华山一条道，不知是不是寓意华人的命运。

怎么说，创家立业，传宗接代都是生长在这块土地人的核心和基石。

为了家业，人们不得不向贪官污吏献媚。

为了后代，人们不得不向地痞流氓低头。

几千年都没有改变，为了家业，人们无怨无悔，一如既往。是什么支撑人们这么做呢？

去年，朋友徒步西藏，想我同行。闲也闲着，有人管饭，何乐而不为呢！

行前，我煞有介事地作了《徒步西藏行辞》

起点，就在京西古道牛角岭。

进了山门，古道宛然在眼前延伸。

立石铺就的古道，有六米多宽。功能相当于现代的高速公路。上世纪五十年年代，这里还是山西进京的要道。每天人马来往，络绎不绝。

说立石铺就凭感觉可知。路面的石块不过一尺见方，而有些地点，被踏穿的石块有一尺多厚。摩擦过的石头，花纹显得油滑透亮，看来非常坚硬。这么厚的石头都踏穿了，可见有多少通过。古道已有一千多年，其间肯定要经过多次修补。

古道临涧一边有二尺多高的护墙，累了，我们就坐上休息一会。

往上走，见到许多残垣断壁，枯树老藤。这里曾经是客栈，现在人去屋塌，看了让人有些凄凉，有些沧桑。

林间不时传来悦耳的鸟鸣，抬眼望去，落尽树叶的枝头还有不少鲜亮的大盖柿，这是有名的贡柿。我们奋力抱树摇晃，竟然落下几个。虽然有点涩，口感还不错。

阳光透过树丛，道上满是细碎的阳光。踏着光点，听着鸟声，心身真的很愉悦。

很快见到了山顶。山顶关卡威严在目。过了关卡门洞，就能见到岳飞想救的宋朝皇帝关押的大寨。然而，我的目光却被门洞前的路面吸引。

这里临近山顶，泥土都被风雨卷走，露出大片的岩石。这本来应该是自然很好走的路面，为什么在路中央会有一串圆坑呢？

我好奇地到跟前蹲下察看。坑有碗口大小，半尺多深。听知情的人讲：这就是蹄坑。蹄坑！？就是牲口的脚印。这么大小，应该是骡马的。可踩着这么深脚印该多么难走啊！骡马为什么不从边上走，非要踩着这个蹄坑走？

这是因为天冷，雨雪在路面冰冻了，在山坡上踩在冰上当然会滑倒的。想到摔倒，我不禁朝边看。这里的山势很陡，如果摔到了，必然滚下山崖，非死即伤。于是运夫停下，按牲口的脚步，凿去冰层，露出石面，再让牲口沿着坑走。前面的一动，后面的跟着就来了。昼夜不停，长年累月，就成了我们今天见到的蹄坑。

听这么说，我本蹲着的顺势跪了下去。一千多年，有几多轮回。我曾经就是哪运夫、哪骡马。当我们负着重物，长途跋涉来到这里，早已是精疲力竭了。可眼前不仅没有平坦的大道，还有一个更难的难关。

可以想象，当以疲惫的身躯，战战兢兢地踏着这些蹄坑，明知稍有不慎，就要滚下山崖。开弓没有回头箭，既迈开了这一步，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一切都听天由命了。

能发生的事肯定会发生，何况这么险峻的境地。当马失前蹄，也许人还有可能退缩。可一想到货物马匹滚下山崖，一家人的生活就完了。于是只好拼命上前想护住自己的骡马。大夏将倒岂是人力可护。可悲的是明知是死路一条，可死了也比一无所有面对一家人好。哀莫大于心死，万念俱灰的情况下，人也甘愿随骡马走了。

也许边上那片平地，就是祭奠亡灵的伤心地。痛苦的哀嚎甚至让远居京城的乾隆皇帝动了恻隐之心：取消过往这里的关税，碑就立在那块伤心地上。

杯水车薪，少了这点关税，并不能改变过往这里人的命运。也许过往这里的人更多了，悲惨的事更多了。

天下之大，花鸟鱼虫都能自由自在地活着，人为什么非要走这条道，过悲惨的生活。我不明白，站了起来，望着眼前的路发呆。

人可以躲到没人管的地方，也可以拼死也不走这条道。我接受人生只有快乐大于痛苦才有意义；我相信别人也能理解。可一旦走上了这条道，还能有快乐吗？也许还有人会想着发家。我想走在这路上的人，只要不痴不傻，痴傻也走不了这条道，都会意识到永远不会发家的。

然而，一切又都从为了家开始。为了家，人人都有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信念。为了家，出了关门，明知前途凶险，依然坚定地迈开步伐；为了家，只好向捉摸不定的老天爷祈祷：老天爷呀，行行好吧，让我过了这一关。我家里有妻儿、父母。一旦出了事，一家人的衣食全完了。不是冻饿而死，也要流落街头，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让未成年的孩儿顶我的班。

老天爷开眼了，让自己过关了，好多人也过关了。自己的家得济了，得济的还有哪些贪官污吏。诗经上云：饁彼南亩，田畯至喜。官府要费尽心思，把自己搜刮干净；还有哪些地痞流氓，会不择手段地把自己挤压一遍。

为了家，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于是人们昂起头，挺起胸，很从容地向贪官污吏献媚；很自如地向地痞流氓低头。

搬运的长龙中有孩子、有老人，他们本都该呆自己的家里。家是美好的，温馨的。港湾是船的家，树林是鸟的家。家与天地同在。

人一到成年，慈爱的家长便一心一意让子女成婚，拥有自己的家。传统文化、国家制度一切都让家水到渠成。有了自己的家，人便会用一生的心血来经营、守护。

不知什么时候，不怀好意的人，利用人对家的依恋，让家成了统治、压迫、剥削人的工具。家因此也就成了人生的负担、罪恶的工具。一旦走进如此的家，一切都身不由己了。真的如同上了贼船，成了任人摆布的傀儡，还想耗尽自己的心血。

我不知道经营、守护这样的家还有什么意义。又趴到地上，就在这蹄坑上，以虔诚的心，做了西藏的五体投地。然后继续我的徒步西藏行。

附：徒步西藏行辞　我们怀着共同的心愿，站到画家丁三琪竖起的徒步西藏行旗下。我们几个人有的绘画、有的篆刻、有的摄影、有的写作。我们要欣赏沿途的风光，了解异域风情；我们要捕捉精彩的镜头，描绘动人的情景。随时向关爱我们的人传达。

今天我们离开家门，在京西古道的一端，走出西藏之行的第一步。在我们举步之前，先让我们以最虔诚的礼节——五体投地，向承载我们的大地母亲表达深深的敬意。

千万年来，多少优秀人物在大地上留下了光辉的足迹，他们的形象鼓起我们徒步西藏行的勇气。我们的举动一定会得到大地母亲的眷顾和祝福。不论走到哪里，不论成为什么，我们都在大地母亲的家园，我们都是大地母亲的孩子，我们一定会幸福快乐的。

人生就是一次旅途。可多少世代，人们的寄望把明天的事做好。明天有明天的事，人们怎么也做不完明天的事，人生却一天天、一代代蹉跎了。

生命像燃烧的火焰，不及时照亮自己的旅途，她就会白白消耗掉，让我们的人生没有追忆的亮点。

人生不能没有梦想。既然我们的梦想在北京到西藏的路上，我们就要追寻她。我们要用我们的行动，开创人生追寻梦想的新纪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