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在《春江水暖鸭先知》一文中抱怨两位教师对拙作《不独爱其爱》没有一句好话，此文被其中那位教授看见了，她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见你那么诚恳才说了真话！”我说：“你说真话批评我，难道我不能说真话反批评？”她觉得我言之有理，也许是懒得和我纠缠，于是我们握手言和了。

昨天上午，我正在干活，收到一个电子邮件，洋洋数千言，原来是我的另一个读者阿飞发来的，他很年轻，在旅行社工作，这篇长文更不客气，岂止没有一句好话，简直针针见血，句句在理，可惜他没有读完我的小说，有的批评是无的放矢，他还表示，他本不想买我的书，只是站在我书摊前看了那么久，不好意思不买。咳，你真敢说，如此不给我面子，为人要厚道点嘛，但我不生气，相反饶有兴趣和他聊开了，我说，我尊重你的看法，但我一定要跟你碰撞一次，为辩护而辩护，如同律师要为被告说话，我的意思是真理越辩越明，让我准备一下，我会把我的写作意图讲清楚以答复他的好意，如果他能说服我，我会有服善之勇。

下午我们展开了激烈的控辩攻防，结果是，他的观点对我而言不那么重要了，而是他的才气、学识、尖锐让我吃惊不小，当然他也叫我够吃一壶的，他简直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倒像个小学生挨训，我实话实说，我很欣赏他，这可不是犯贱，我对自己的作品大体上是心中有数的，其文学价值自然由我确立，我就是要看看人家怎么看，看热闹的，看门道的，都在我的考察范围。

我这样一放一收并非玩弄读者于鼓掌，我提供一个靶子给你打，你打得我千疮百孔，狼狈不堪，我再来与你辩论，结果我却有意外之喜，终于承认了阿飞给我指出的几处大败笔，而更叫我欣喜的是，我认识了这么一位了不起的才子，一个浑身带刺儿的刺猬，他拱来拱去，把我扎痛了，痛定思痛，我会记住他，而且会在他下次路过我的书摊时把他买书的钱乘以10退还他，如果他不介意。

2012-1-8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