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冬雨,掠过睫眸,掠过脸颊,一丝丝的寒。
山溪直泻,幽中扑朔,烟雨无声,一缕缕的思。
巴山雨,佳期不可再。
秋风已经失落,寒意的冬风席卷山坡,摧残树木凋蔽,草儿枯瘦。若不是留连那一段温情的剪影,我早已走远,驻扎在银杏林旁的小屋,叙着久远的故事,观欧式壁炉的微火;听一支曲儿,缓缓的淌过岁月的河。或许固执的眷念让我坚守,直到迎春花在江边的堤坡上绽开的那一刻,直到柳絮缀满了诗意踉踉跄跄的向北,那结束的日子就不远了。
山坡静了,瑟瑟风中草丛里的无名小花噤着寒颤,冬苋菜却不甘寂寞,吐出碎碎的圆溜溜的细叶;竹依然是风的伴友,在坡上低低的吟唱,托着云而去,像是送给旅人的一支歌。这时,我才明白,空灵是怎样的寄托,原本丰腴的翅膀,总是寂寥中折翅,留一地凄婉。
离去的怅惘,总有一些情结无法割舍。俯视山坡下,是一片片的废墟,低矮的平房早已拆除,几棵的桉树遮挡不住瓦砾的狼藉,斑斑驳驳。这里快要建一座桥了,桥梁从彼岸的古寺的崖壁下洞穿过去;江的这一边有桥引、有隧洞,连接到闹市区,四通八达。那时,这里的山坡将不复存在,所有的记忆和童年一样植根在江岸的荻苇。我不是时间的记录者,我只是时间的过客。我攒来攒去的脚步,像一只有觅食的小鸟。
此坡不是彼峰。那里的巴山,山嶂相叠,云遮雾绕,枫叶簌簌,积雪的木桥下,裸露着黑褐色的溪石,在生烟的水光中,一枚枚飘零的枫叶随溪而流,是许给雪花的韵味?还是独自寻求拿捏许久的奔放?不得而知。那里的巴山有黄羊踩着崎岖的山道食草,那里的山道有背二哥的歌声,那里的山道牧场上的银耳结出朵朵绒花,木耳在青杠林里喜长。你是否在房舍的炊烟下,听着树枝籁籁抖落的雪花默不作声;是否在沙地里割起一株青菜。枉叹一口气,平生只为你迷茫,在云遮雾绕的山涧旁,你是落在墨褐色石头旁的一枚飘飘枫叶,晶莹了水,却载走了我的远去记忆。
饮雨而孤独,这样的脚步一直没有停止。
斜雨垂落在伞花上,冷凝、无奈。知道手心上握着春天的颜色,还有一些时日。我执行于去寻找冷落的滋味,就像喜欢自虐一样,偏偏去寻觅雨中的枯黄,在残碎怅然挽一个心结。是的,一柄伞走不出俩人的距离,却能走进烟雨朦胧,识风物而感念于心。
坡下的小径上铺满瓦砾,路旁的菜苗沾着水色,突兀见一座工棚孤零零的立在小小的平坝上,袅袅炊烟在雨雾中升起,弥漫在天空中。这不是做饭的时间,柴禾在棚里的炉底下燃烧,锅里的蒸笼冒着热腾腾的水汽。还乡的情结油然而生,恍若漫步于乡间的小道,在清冷中拾掇着乡土的气息。
那远在数百里之遥的小城,四周山峰连绵。回望,眸光无法穿透烟雨,惦念像挥不去的烟雨一样绵绵。此时,插上一双翅膀也无法飞越山高峰回,千沟万壑。轻吟着李商隐的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巴山夜雨涨秋池。”我知道归期不再,手里攥不住一张薄薄的车票。
江堤,是我喜欢漫步的地方。一树树柳泛着黄叶,在冷风中絮絮飘飘;一枚枚叶子落在水洼上,尤显得寂然。雕砌的石栏,挡着江风,顺堤而围。将眸光投递江边,一艘艘渔船结着缆绳,依江而靠。船舷边的江水已不再是赤赭色的,冬季已将水淘荡呈淡蓝的颜色,一簇簇白浪花拍打着江岸。岸边的荻苇,匍伏着叶片,仿佛在等待温煦的来临。渐渐的让我的心情有一些欣然,何必要等待春光无限?置身于寂寥之中,才懂得珍惜春色,才懂得久久长长的期许。佳期亦然。
也许我对你的在乎,只是为了眸光中充盈着灯盏的温暖,只是为了小屋里流韵着歌曲的低唱。那时,土罐的老酒启封了,偎傍着桌几上的几碟卤菜浅饮,释然离愁,一年中的舒心涌上心尖。直饮得腮若初绽的桃花。
此时的心寂,只是酝酿已久的眷恋。奢望在朦朦的雨中幻化为静美。忍耐是空灵的心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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