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食五谷,难免偶尔染疾。好生生的突然腹痛难忍,胃部探查,胃肠连接处有一溃疡,于惊慌中就医,心态坏到极点。
疼痛难忍,无论是躺倒、站立、坐卧、或伏地,都不解要命之状。据医书说,患溃疡者多与起居饮食有关,劳累过度,吃喝无律,饮酒吸烟,久而久之,积重难返。虽不是要命治病,治疗起来也很麻烦。
入得医院,医生先把一个叫做胃镜的长管,由喉而下进入腹腔,查找病灶部位。轻微者,对症下药,如若严重就要以刀而割之,以防复发。躺在病床之上,只好由人摆布。首先要清胃,戴上鼻饲一个,躺着不可动弹,一周之内不能进食。
洋罪自此开始,肚中空空如也,靠点滴液体维持生命,直饿的眼冒金星,除了昏昏欲睡,只剩胡思乱想。人到此时,暗暗叫苦不迭,早知如此何必何必当初?你跟着领导部大杯小杯灌个何来,邀几个狐朋狗友灯红酒绿闹个甚?管他大官小官大人小人的都是扯淡,等倒了架子,神马都统统的归了浮云!暗中偷偷发誓,至此长回记性,神马皆以肉体为重,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哎,平时皆忙碌,或紧锣密鼓,或鞍前马后,日夜兼程不亦乐乎的追逐着鸟屁,如今的祈求竟然如此的简单。只要,一觉醒来,天蓝,云淡,鸟语,花香,卧于病榻能觉浑身的舒坦,足矣。可事不不如愿,多有电话打来,尽是人间凡事,某人升迁宴请,某人涨薪几千,某人洞房花烛,某人大发财源。什么人在上峰跟前说了坏话,什么人背后鸡鸣狗盗,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我躺倒在此,手无缚鸡之力,病痛折磨的南受北受,每日饥饿难忍,这些无聊之事与我何干!
人倒下,一切都是过眼烟云,美味佳肴食物而已,香车美女他人之艳,名利地位身外之物,只有区区百十斤的肉躯才是生灵的自身。好像天下人都在昏睡,唯我独醒。君不见,病房之内,能想明白的区区可数,依旧继续着尘世的纠结。老太太床上呻吟,朝不保夕,外面子女却在剑拔弩张。大小老板们捂着肚子,还在遥控着大单小单。乡下农妇睁着无助的眼睛,农夫在一旁为了医药费唉声叹息。我还好,不会因病而被爆炒鱿鱼,不会因欠费而拔掉针管,也落了个六根清净。
不过,无聊之时,还是凭空的生出愤怒,不解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芸芸众生还是如此的想不开,伸腿,瞪眼的归了西,还有什么是你的。过去不明,尚可,不在自己身上没有感受。如今事到临头,竟然还不知愁的滋味。哪如我等,除了睡个半死,眼里的吃货都是美食,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哪管天下风云起。
我悲,有人离开尘世,去了西边。我幸,大难不死者“咔嚓”一刀胃切大部,也算留住了卿卿小命。我喜,有惊无险的一干人马,吃了个红光满面,小病大养了一番,神气活现逃之夭夭。
在窒息般的空气中,老天有眼,终于好将起来,鼻饲拔掉,可进少许的流食,然后干稀搭配,在后就大鱼小肉的来点。半月后神情俱佳,不觉的又开始想入非非。手机不断,访者络绎,谈天说地,说东道西,天南海北,烟雾缭绕,早忘了大病初愈,又如当初一般。
曾经的病中呻吟,已烟销灰灭,曾经的舒缓淡定被久违的亢奋所替代,又如伏枥的老骥横冲直撞的拼杀起来。人的本性使然,社会的残酷使然,生存的危机使然,又怎能淡定乎!神马都是浮云,神马还是神马,走了神马,宁可去追逐浮云。不知,人之苦斗为何?不知,人生在世为何?无欲无求,人的生命也许就嘎然而止了,呜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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