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七兄妹,在四个兄弟之中,我爸老大,他排老三,故叫他三叔。
在我记忆起,三叔就是家里的“英雄人物”,常有人提起他的“光荣往事”。
从小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主儿,别看他鼻涕常“飞流直下三千尺”,可读书那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用他的话说:比吃屎还难。可怜了爷爷奶奶,在那个年代能养活一大家就很难,还让他们个个有书读更是不易。所以,对子女的教育也很严格,唯独对三叔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三叔总在读书的半路折回来,和他们的兄弟在山上打牌,“赌博”——捆了一堆柴放在于10米开外处,人人轮着瞄着目标扔镰刀,输了的就帮着打柴准备假日的分子“上交”。我三叔那是绝对的“常胜将军”。于是,平常放假,总看他轻步含笑的瞎逛村子里的巷巷道道山山水水,个子不高,走起路来左蹦右窜的,那还算周正的脸上特写的十多颗“蝌蚪痣”便来回欢快的流来流去。
可不是,他喜欢跟在村里西头的瘸子“发叔”牵着的牛后面,边生动地学着走不平路,边时不时的抽大黄牛几鞭子,惊得牛瞎跑。可怜了“发叔”眼又不好,急得拉开粗喉只叫“哞——”,听话的老黄牛方慢下来回等主人。有一回,他突生了一个“新意”的玩法,待“发叔”在草垛中方便时,他用锋利的镰刀硬生生地割下了牛尾巴,被欺负惯了的黄牛痛得没命地只逃,鲜血洒了一路。这个事让在乡诊所上班的爷爷知道了,气得大上午赶回来,在中饭的前点,捉住他捆起来,掉到楼梯上乱棍打。还是在奶奶的再三央求下才放了下来,他可好:“妈妈,别看我痛得鬼叫,其实比荡秋千还爽”。奶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喝斥道:“要不你再多荡一次”。奶奶看他无语才心痛的帮他换衣擦药。
后来,几兄妹陆续地上了学,成绩都优秀,只有他“青黄不济”,爷爷看他不长进,自己又主动“为家人作贡献”,便同意了他读完小学就不读了。
不久他就解放了,东拐西跑的,更加管不住了,别看他麻雀虽小,却已五毒俱全。他平时凌乱的发型,不大的单眼皮,只要开口咧嘴一笑,出卖了他那烟黄的“鬼主意”。他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把活的又说成死的,眨乎眼能骗死你好几次。就那成筐的谎言里每个都有新鲜活儿,让人应接不暇,知情的人只有小心翼翼防着。
有次,他兴冲冲地跑回家,看到奶奶只兴奋地咬着耳朵说:“妈妈,这回咱家发了,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不得了——”。
奶奶看他气喘吁吁地回来,衣服也破了好几处,满脸迷惑地骂道:“瞧你这个鬼样,又耍鬼主意了,再胡说叫你爹打断你的狗腿!”
“嘘,小声点,妈,我的亲妈,我这回哪敢骗你,瞧,我的衣服都划破好几处,这哪有假的,我在砍柴时,突然听到有响动,开始以为是只兔子,但悄无声息地一瞄,天啊,看到几个土黄衣服的日本鬼子正在埋什么东西。金灿灿地东西往地洞里运,想不到西瓜岭那野地方还有这么隐蔽的暗洞。我估计是金条珠宝什么的。我就慢慢冲回家来打报告呢。”他越说越玄乎,有鼻子有眼的。奶奶听了也没主意了,狠狠地骂道:“死日本鬼子,抢劫我们中国人的财富,现在投降了,还留些在搞鬼事。”
奶奶先煮荷包蛋面的给三叔吃,然后招几个房上至亲的男人正准备晚上就去探消息。三叔吃饱了,打了呵欠说:“累了,先睡一会儿。”众人拿他没办法,他这一睡就第二天太阳晒屁股了。众人早支持不住回自家睡了。消息却一夜之间不径而走。
这几天奶奶老是催,什么时候可以上山,他总是心中有数地说:“总得挑个日本鬼子松散的日子才行!人家有枪有炮的,得长久之计才行。”至于哪天是个好日子,他一直懒得说。人家说他正充大爷呢,这时不好好伺候着哪行。倒是这几天,上家说媒的人不少,说他都十七八了,到聚亲的时候了,奇怪的是好几家书香门第的大户人家也有说媒来。这可乐了花嫂媒婆,满脸堆笑地说:“我的三少爷,只要你乐意哪家姑娘,我净帮你跑去,跑断了腿我也值得。”晕啦,平常叫他三癞子的花嫂改称三少爷了。
呵呵,三叔暗地里常常偷笑。这段时间他总跟着花嫂看姑娘,在人家那里大吃大喝不要说,还有好烟好酒提着,别提多滋润了。竟然还有两个姑娘抢着和他好,他走哪里就跟哪里,就连上个厕所都两个守着,其中那个翠云的美少女禁不住饿,给后来就是我三婶英子抓住了机会,几个来回就在山地里翻云覆雨了。三叔自然不满足只有英子一个,暗地里学韩信——多多益善。
过了两年,英子为三叔都生了白白胖胖的儿子了,那个所谓的故事终于不了了之。但他却成了一个负债累累的主儿,天天躲藏不管家里的事,还和翠云天天在外鬼混。这可苦了爷爷奶奶,硬是先后还了别人两三万元帐,后来干脆说:他被家里赶出去了,早不是王家的人了。
三叔可管不着,在外继续他的吃喝嫖赌的生活。一直到改革开放时期,他觉得这也不是个出路,就带着翠云跑到广东打工去了。他找到原来的哥们二癞子,在工地上瞎整了一年,也不知道翠云为他人流了几次了。但她乐意,这叫缘分。
三叔不但是“人才”,还是奇才。他经常在一个摩托车修理铺面前瞎逛,熟了,他还邵阳老板那里学会了骑摩托车。一天,那修车的李师傅正在犯愁,在一辆新式的贵族男式车面前只摇头。“李师傅,你休息会儿,让我来试下!”三叔客气地说。却不知咋的,他不出十多分钟,捣腾几下,车就神奇般的修好了。李师傅不得不服,大声叹道:“服了你,人才,以后我要拜你为师了。”边说边递烟过来。三叔笑呵呵地说:“李师傅,你才是人才,我要是有你一半技术就感恩待德了,以后多关照才是”。瞧。这嘴儿会说的。李师傅暗地叫好,并在老板面前推荐了他,幸运的三叔一下就变成了修理师了。
不久,三叔受不了老板的小气和工作的辛劳,就干脆回老家城里开了个小铺,这才叫来老婆英子和几岁大的儿子来了。当然,开铺的钱,全是以开张的名义从亲朋好友那里卷来的。
果然是人才,他不出四年,就挣了几十万,这回他真下苦功夫了,没日没夜的干着。不光是坑人家的修理费,还在外继续他的风流史。甚至还帮人家办起了驾驶证,和交通局的人称兄道弟。他买了新高楼,新小车,经常腰里拉着美女,这让县长也知道他的大名了,竟在一席酒后有人谈到他时连伸拇指夸道:“没读几年书,有这般头脑,人才,人才,干杯!”
门面越做越大,生意也越来越好,他总是西装革履,红光满面地进出各种高档酒店茶楼,还有休闲中心。和他在一起玩的黑白两道的都有,反正还是那些老事——吃的爽,玩得爽,妞儿要大大的爽。
又过两年,英子又为他添了一个儿子,虽然衣食无忧,但看到他那副德性,总有脸红的时候,但是总会被三叔打得鼻青脸肿收场。时间长了,也懒得管了,你赌我也赌,索性学起了打牌和赌博了,一进门路就不可收拾。于是,战争也是越来越多了,胜利果实大多属于三叔的。
转眼,三叔又风光了十年,差不多四十岁了,但他还是恶习未改。也许应了那句话:“好人好报,恶人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定会报。”一天,好端端的他突然感觉到头脑发热,继而眩晕,一下像爆炸一样倒了下去。等送到医院,主科医师摇了摇头说:“是脑溢血,没得救了,准备回家料理后事吧!”
虽然三婶同意,可家里兄弟不同意,硬是转了长沙湘雅医院,两个礼拜后,花了十多万又神奇般的活过来了。虽然行动迟钝,但基本还能自理,三叔又开始笑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三叔近来收敛了好多,因为很多东西不能吃也不能喝,可心里有痒,头一胀,经不起狐朋狗友的劝,喝上几杯,玩上几把那是正常的事。
他的血管终于禁不起瞎折腾了,一天,他再次倒下,这回虽然抢救过来,但只能在家里床上过日子了。
这里,报应的时候真的到了,以后他折磨三婶,现在轮到她折磨三叔了。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的嘴一臭,三婶就用拿东西打他的嘴巴。哎,他只剩叹息了,暗地却想只要他还有机会,还可以重见天日的。
一天,他的老情人翠云来看他,他眼泪汪汪地只诉苦,然后还苟且了一翻。后来,对她说:“只-要你还念-我的好,我还藏了些钱,够-我们快活一辈-辈子的。”他努力地苦笑着说。
翠云虽然此时已是别人的老婆,生了一男一女,但还是对他念念不忘。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很是同情,便心有灵犀地说:“要不帮你叫个情人来服伺你,你给她钱?”
“当-然-可-以。”三叔喜出望外。
果然不出几天,一个风*的四川妹子趁三婶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来服伺他。可惜一次,他们正欢的时候,被夺门而入的三婶抓着,把那二十几岁的狐狸精打个花脸后,半裸着逃了出去。
三婶哭着告状到了爷爷奶奶这里,吵着要离婚,爷爷奶奶说:离可以,家财你就没有了。三婶听到这,知情的回去了。
现在的三叔啊,日子真不好过了,马上要过年了,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冻着呆在房子里等死。婶冷一餐热一餐送给他吃,不高兴打骂一顿。也没有家人去管他,因为他太让人寒心了,谁又会知道他又将上演哪一出精彩的戏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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