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四代行医,悬壶济世,闻名乡里,但肖三爷的名气盖过三世祖先,名满方圆二百里,肖三爷成为那个年代渭北的“快男”,是因家世出名、因忤逆出名、因官大出名。
肖三爷同民国一起诞生,大号肖文举,在肖家家族排行老三,肖文举的大号乡里少人提及,言者皆谓肖三爷,三爷骨架匀称,肌肉结实,一袭绸衣绸裤挂在胯上,连耻骨都流露出率性,又面容俊秀,神采奕奕。
一把出神的外科手术刀肖家四代单传,优善治枪伤、刀伤,肖家秘制外伤药,轻者敷药三天可下床,重者保管半月恢复。从小耳闻目染的肖三爷掌刀的水平不在爷爷、爸爸之下,医生济世又养家,多好的职业规划,三世祖上已给他赚下了一个大家业,并渴望着这根独苗能衣钵传家光大祖业,也许正应了那句“富不过三代”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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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三爷狐朋狗友多,特爱玩,就是不按先人压好的“辙”走路,三爷爱玩,稍加研习就整出个专业水平。就说玩陀螺吧,肖三爷的陀螺有各种大小,鞭子有各种长短,鞭子的抽打声像霹雳闪电,声势壮阔,肖三爷每次开玩,村里一众老少喜欢蹲旁边观看,都不做声,只听鞭子响只看陀螺转,个个津津有味,乐此不疲。抽打着一个巨大陀螺,几丈长的鞭子紧紧握在手里,举臂挥鞭,又稳又有力道的一鞭抽过去,陀螺被抽得疯狂飞旋,疯狂飞旋,身不由己,一个中了魔停不下来的舞者;肖三爷提着长鞭,立在旁边,注视着它,就像主人看着自己的牛羊在青青草原上恣意撒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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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17年(1928)至民国19年(1930)持续3年的北方八省大饥荒,而其中又以关中旱灾最为严重,有200多万人活活饿死,200多万人流离失所逃亡他乡,800多万人以树皮、草根、观音土苟延。祸不单行,在旱灾发生的同时,又有风灾、雹灾、虫灾、瘟灾、水灾、火灾、兵匪之灾一同降临,八百里秦川赤野千里尸骨遍地,甚至人人相食惨绝人寰。民国十八年肖三爷已经17岁,方圆二百里的乡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看病收钱随病人给,给特别穷的人免费看病还经常接济、救急。那一年吃光野草,啃光了树叶、树皮,除个别条件稍好的外,村里十有八、九的人外出讨饭,我奶奶体弱多病一个人留在家里差点饿死,是肖三爷从家里偷出十个苞米棒乘着夜色从门洞里塞进我家,就是这十个玉米棒让我奶奶掖过那个寒冷的冬天,等到了年后从几百里外讨饭回来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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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世纪30年代,在乡里自行车是个稀罕物,肖三爷就有一辆,就像现在那个农民有一辆宝马车一样,派,身价骤涨。肖三爷可不拿它当回事,跨上车出诊,30里、100里、200里随走随放,从不上锁,谁用谁骑,也不用打招呼,少则一刻多则半天被送回。出诊归家经常拖到天黑,暮色里归家的肖三爷吼着《铡美案》声震夜空,闹哄哄的秦腔让人感觉仿佛一群关中楞娃喧闹着从远处向我们逐渐行近,只有一串串清脆有序的车铃声提醒我们是独行侠归来。那年月土匪横行乡里,百姓生活不易,时不时的闻听乡民被杀之事,肖三爷从来都不为这是费半点神。不管病人是官是匪、是富是穷,都是肖三爷手术刀治下的画纸,毫无区别。抢村南150里外的大地主王家时,匪首刘黑七被打折了左腿,是三爷让其半月复原。夜幕里伺机劫道的的土匪听到车铃响起,知道肖三爷驾到,匪头口卷双指长哨响,要么闪人回山,要么远远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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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三爷疯玩狂散钱,家人视为逆子,无可奈何肖家就这个独苗,想再扶持二阿哥上台一统肖家天下,但肖家再无儿郎,英明一世的肖先生眼看着逆子丧家,活活给气死,将一身仙风道骨赋予村北的土坟岗,不长时间老娘也急不可耐的驾鹤随夫去,拦阻绳套已无,从此肖三爷“神马都是浮云”,混迹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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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扶眉战役在关中平原打响,马步芳派军从兰州直插咸阳,妄图抄彭德怀军的后路,西兰路(西安到兰州)从我村边通过,马军一路人困马乏,一队进入我们村抢粮。这天在咸阳城里教书的王满仓回家看爹娘,被六个马兵堵在屋里。这白面书生王满仓一袭青衣长褂小平头,迥异于着粗布大褂、白羊肚手巾头上戴的爹娘及乡邻。马军认为长褂平头者一定是共[chan*]党,便将王满仓五花大绑准备在村口大槐树下当众砍头,王满仓家人及村民惊恐万状象待宰的羔羊等候厄运降临,危急时刻肖三爷以被打散的胡子(土匪)做派同马军一众士兵周旋,极力解释王满仓非共党,并愿意作为抵押人随马军进咸阳城核实王满仓身份,马军竟鬼差神使应允。
夹在马军队伍中的肖三爷随队向咸阳迫进,在距咸阳外围被早已静候的西北解放军杨得志部迎头痛击,马军仓皇向西北逃窜,也许是一身老百姓的衣服救了肖三爷,竟然躲过猎猎的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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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慌乱的马军没注意,胆壮的肖三爷竟然活着投了西北人民解放军,肖三爷上过私塾又懂医术,象鱼儿进了水,在广阔的天地里尽情的施展周身本领,官越做越大,最后从地委书记的位子上退下来。
1950年后不管是当县长还是当地委书记的肖三爷每次回村看乡亲们时,都让司机将轿子车停在村外一里地,自己徒步进村挨家挨户串门。退休后不愿意住在城里,和老伴回村盖几间瓦房、种几亩田地颐养天年。有一年新上任的省委书记专程来看肖三爷,他还卷着裤腿赤脚正在放水浇玉米地。
忤逆的肖三爷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在与别人棋盘对弈中一头栽倒,吓傻了一圈观棋客,86岁去世的时候竟然无疾而终,终于能安静下来待在着被自己气死的肖老先生身边了,逆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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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肖三爷坟前香火旺盛,人家都说肖老先生的逆子肖三爷是渭北高原上的关羽和尉迟敬德,已死十多年的肖三爷大号在方圆二百里依旧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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