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父亲的腰板以向高粱
鞠躬的姿势弯成了另一柄
被母亲淬过火的镰刀
他满头的白发
晃动如一面耀眼的旗帜
或一场,关于岁月的暴动
他的呼吸里散发着
高粱酒的烈烈自由
和着灵魂的喑哑无序的节奏
劳动中的父亲仍一如既往地
保持着适度饥饿
以便进一步地保持住
自己的倔强
一如年青的时候他穿过
给命运凿开的缺口
在一大片滚烫的高粱地里
铺下疼痛的月光和喘息的
秋风。而比命运还要结实的爷爷
出人意料地没有向他怒吼
只是默默地为另一桩婚事
慢慢地牵出了
三头仅有的黄牛
然后就独自一人躲进自家的
高粱地里使劲地抽烟
大口大口地喝酒
仿佛,一头已然年迈的野兽
被又一次悲怆地唤醒!
如今在遥远的异乡
我看到父亲苍老的身体
正深深地跪伏在夕阳之中
他把一大碗高粱酒浇在深厚的
泥土上!然后把另一大碗
“咕咚咕咚”地喝得一滴不剩
秋风缓缓地摩挲着
他脸上的泪痕
和一块刻有爷爷名字的石头
而在父亲的身后
一大片高粱正熊熊地燃烧
和他缠绕着炊烟的妻子,一样忠诚!
我知道父亲在他的有生之年
一定会把这一大片高粱
一直种下去!让它们
和爷爷的墓碑一起
朗朗地
挺立于秋风之中
-全文完-
▷ 进入蔚蓝色的风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