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紧风衣走在霓虹灯闪耀的街头,到路边除了停着各式各样的车,便是一群抬头仰望烟花绽放的年轻孩子。电话一直关机,眼睛掠过嘹亮,耳边有风声回荡。从“花样年华”ktv回住处并没有很长的距离,但因为是一个人,那段路,格外地远,而家像是永远不能到达的终端。路边散漫的,满满的都是寂寞,风中有的,是一颗雨做的心。
我想,大约,因为心是雨做的,所以即使不喝酒,泪泉还是时不时地挤满了水。这不,走在路上,亮亮的灯,凉凉的风,滚烫的泪,一颗颗地,直往下滴。我问自己何以如此,可是真的,逃开一群人的狂欢,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费尽心力也抵制不住泪水的汹涌。
今天是2011的最末一天,公司请所有人吃饭,我也去了。饭桌上,漂亮女生被安排坐在领导身边,整整一层楼,二十桌,被公司预定下来的。有人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聚会,但还是没有人有勇气缺席。一起吃饭的,除了公司自己的人,还有别的公司,经理要求我们每个人都倒满酒,挨个给敬过去。把早准备好的水倒进杯子,我微笑着坐在位置上不动,队长说:“你是我们的楷模,什么事都要起带头作用,去,敬酒。”我说你先去,我后面就来。接着很多人都陆续地起来抬酒杯往领导席去了,一个一个,都只是二十出头一点的年轻孩子。抚玩酒杯,我想,为自己,我不必喝,为公司,也轮不到我来喝,事实是我不会喝也不喜欢喝,很多事,并不是一定要喝酒,才能解决。正想着,忽然一个姐姐左手抬着酒杯,右手环到领导脖颈,娇滴滴地说:“张总,我敬你”。橘黄色的灯光下,眼神里是暖暖的暧昧。喝在喉咙里的水哽了一哽,我迅速低下头,思想动摇着,是不是只有如此这般出卖自己内心的尊严,才得以在公司站住一角呢?何况,除了另外两个女生,我是唯一一个没有靠关系进公司的人。可是,我是真的没有勇气抬酒杯,更没有勇气窈窕淑女地碎步前行敬一圈,说不好听点,公司那么大个,你喝醉了,敬完了,谁记得你呢?老板要的,关心的,除了你是否灵活、是否有交际能力之外,是你能为公司创造多少价值吧?就算你是仙女,卖了色相送了自己,又怎么样?老板真要那点色相,比你好看的,比你美丽的,比你有魅力的人多了去,再说,好看的,都被养在家了,哪里还轮到你。男人没有色相,所以要有酒量,可是女人,色相就是赢得一切的资本吗?我从来就讨厌和害怕这些大场合的吃饭,一是自己本来就不美,二是看着一桌子的好菜,领导不发话,你就不敢动,领导不说吃饭,你就不能添饭。然后就挨在桌子边数时间,一分一秒地数,终于这个项目完成,下一个活动又开始。
车子一路浩浩荡荡地奔向“花样年华”ktv,车上喝醉的姐姐颠来簸去坐不稳也站不稳,嘴里嚷着要继续喝,不喝就唱歌,不然是不弟兄。坐在角落,我只能在心里说,是的,我只有佩服。在我,怕是这一生,都做不到这般豪侠了。ktv包间,领导就坐在旁边,我双手搭在膝盖,不痛不痒地看屏幕,不帮忙倒酒,更不喝酒。组长端着酒杯,说小李你今天表现实在差,怎么可以这么不积极呢?你要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公司?
忍不住我笑了一笑,很想说对不起我没有你那么敬业,可终于还是没有说。然后心里恶毒地想,别人怎么看我们公司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就算我是楷模,也不一定喝酒都要起带头作用吧。我就是我,喜欢者,自喜欢,不喜欢者,我即便讨好,也不喜欢,我何必让自己遭罪?工作的时候我会很认真也很负责地做该做的事,不工作的时候不是我该做的我就不做,我就是这样,是偏执也好,不开窍也好,我只做我喜欢的。所以我也没有唱歌,没有主动和领导说一句话,没有和同事碰一杯。
十点五十,怕打不到车我先离开,走出ktv我居然有了释然的感觉。路上的行人不多,狭窄的街道夹杂在建筑之间,霓虹的灯光闪烁在四野。翻看手机没有信息,没有电话,甚至也没有一个让自己牵挂的人。我笑了笑自己,走过风雷公司,走过凯旋酒店,走过华联超市,风衣被风吹开了裹紧,裹紧了又被吹开。脱下高跟鞋和袜子,敞开衣服,索性赤luo了一般走在街道,路边的小店放着曾轶可的《夜车》:“烟熏着我的头,我在你身后,我想睡了,你冷不?”
简单的歌词,颤抖的绵羊音,忽然就让我泪水四涌。我记得朋友问我,你是不是一个人的时候老是失眠?是又怎样呢?此刻的自己,走在夜晚的街头,微凉的心,像是爱了一个不回家的人,或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一样,丝丝地有些疼,却又撕扯不开所有的痛。可又不能哭哭啼啼地活着,不能软弱张扬地活着。即便是疼,也告诉自己,我是女人,心很薄, 也很脆,任何时候,都不能自己伤害自己,也不能自己摧残自己。于是,即便有时候很想一个人贪杯,我还是按捺所有情绪,辗转在夜深,含泪对自己说:“晚安!好好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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