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槐树村简史》
三百年前 风带来第一批种子
在两棵槐树旁 落土安家
刀耕火种的同自然开战
有了十几亩薄田 有人对着阳光
下酒 北风一吹 陆续落下第二批
第三批 落单的候鸟
两棵槐树正式号称——双槐树村
三百年来 安安静静的一湖水
村民们按照约定的风俗
日出劳作 日落归家
孩子们孝敬长辈 长辈们
侧身给读书人让 三尺的路
每逢婚丧嫁娶 就热热闹闹的
吹打一天一夜 偶尔
出现偷鸡摸狗的夜晚
一村的火把 便集体来驱赶黑暗
后来河水大涨 冲破堤坝
成了一飞天的大鸟
双槐树村也赶上流行的前线
革掉刘大的命 共产了
一大锅红薯饭 还走出去
一个吃皇粮的叔爷爷
——几年后 做了异乡的
落水鬼
又几年后 南风煽动新风向
村里人讲究致富的捷径路线
争先恐后的 做了一回
向外迁徙的圣徒
人仰马翻后 双槐树村在
沉默中 依旧四季分明
依旧山清水秀
只是 老去的房子
如瞎子的眼睛
死去的先人
收不到清明的纸钱
纷纷趴在两棵槐树上张望
一条空荡荡的来路
有时 腾飞一地路过的灰尘
《小人物》
天地高远了
三十年 也未曾看过他一眼
小人物 如一颗弃子
蜷缩在锁眼里长大
又贴着湿滑的路 小心的
迈起 灰雀的步子
一杯白开水 满眼
似有清澈的味道
小人物 顺从别人的目光
穿灰衣灰裤上街
又遵守生活的约定 不去想
明月里的桂花和
城墙的砖是否还有前朝的温度
如果 挂钟的节奏稍微快了一点
他也会 满头大汗的追赶好几天
风流浪在塞外 记忆的梦
忠实于小人物 和他如蜗牛背壳的
世界 仅有的三两空间里
等待的冲天大鸟 有时也会用镜子
描绘上扬的眉角——
这是小人物唯一的不安
他侧着身子听着门口的动静
语言终究是不可靠的 小人物
选择就这样以沉默的姿势 站在
一地尘埃的角落里
任流水又带走了一个春天
《爷爷是匈奴人》
爷爷走在小路上 也像
骑上了马背 深陷的眼窝里布满
蓝天和白云 似乎也真有风
从耳边 无比着急的跑过去
升腾了一个个高音 是他同神灵在
交谈几句 关于虔诚的羊群
关于先祖的那口——圆月老刀
可这一切都是流光的浮动
爷爷已同过去同流合污
我的父亲——
这个顺从的耕田男人
四十岁后 用我来减速
他的衰老 也让我相信
在出门远行后就能看见
爷爷骑在南下的马背上
他身后是一群持刀的匈奴大军
和轰轰烈烈的夕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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