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在梦中,我看见自己倒在旷野之中,身畔有一个女子在轻声哭泣,她清瘦的娇躯微微颤动着,口中在喃喃的不停说着些什么。我努力的想让自己睁开眼来,看清楚这个女子,却终是枉费气力,也唯有在心中焦急的呼喊,正焦急间,忽又感到她往我口中喂下了一颗药丸,那丸药,直落入我心底,旋又化为无形。
午夜梦醒,几滴清泪于眼角划下,湿润着发下的枕巾。于床上坐起,燃一支烟,在烟雾中细细的回味那个梦,却又发现它已渐渐模糊,渐渐于脑中飞散开去。想要睡去,却已是无眠。
近来,自己总是会做这个奇怪的梦。梦醒后,满心俱是莫名的感伤与迷茫。那梦中的经历,似前尘往事般在沉睡中涌入脑海,一幕幕,全都让自己莫名的熟悉,似乎那梦中的故事,正是我前世的记忆。
我不信人有前世的。纵是有,在轮回时饮下了孟婆的离魂酒后,也都似云烟般消散于天地间让今生的我们无法再记起,那曾经的世事沧桑。我们又从何而忆起,那前世的自己?
和几个相近的朋友聊起过这个梦,他们听后俱都大笑。仿佛我所说的是世间最奇妙的笑话。等我几次三番的郑重其词后,方又告诉我,在那本《周公解梦》中,并没有似我这般的梦。
天边升起了第一缕晨曦。苦思半夜而无果后,自己也将这个梦当作了笑话,虽然在梦中,那个女子在为我哭泣。
吃饭时被姐姐发现了眼中的血丝,遂将梦告知于她,谁知她竟不顾我的反对,执意拉着我往邻县的太昊陵而去。对于太昊陵,我还是略略知道一些的,知道那个地方住着很多神婆仙道,知道方圆百里的世人,俱都信服他们说出的故事。我却不信,在我想来,若是那些人真的可以看透前世今生,又怎会参不透自己的祸福玄机呢?
到了太昊陵,在姐姐的命令与请求下,故作虔诚的向端坐于殿中的道士叙起那个梦来,本以为他在听后定会自鸣得意的向我讲些天方夜谭般的故事,却不想待我讲完后,他仍只是端坐于殿中,沉默不语,良久,忽又取出签筒来让我求卜。
自签筒中摇出平生第一支签后,自己忽觉心中很是紧张开来,缓缓的将那支枯竹做就的卜签自地上拾起时,我能感觉到手中的沉重。
签是上签,自道士那本略有些泛黄的卜书中得知,今世与我有缘的那个女子,在我的前世中本已结下了情缘。当然,这份缘也有波折,得有一贵人相助,我和她方能得成正果。
回到家中,自己不由得于心中苦笑开来。那道士虽未给我解梦,却已借着那短短的竹签告诉我,那梦中的女子在今世会与我结缘,演绎出一曲不知是喜是悲的故事来。
躺在床上,不经意中想起了怡。她与我是在网络中相识的,很偶然的相识,我却又宿命般的爱上了她。莫名中,感觉她仿佛就是那梦中的女子,也仿佛明白了,为何我对她会有那般莫名的熟知。
又是一夜寂静,又是一帘幽梦。在梦中,仍是那个女子,却已不再哭泣。这次,我听清了她说的话,也知道了她喂我吃下的,是可以将记忆封存的药;我听到她对我说:“今生不能与君同眠,唯愿来世与君相识……”
她滴落在我脸上的泪渐被风吹干,我看到黑白无常用铁索将自己的精魂索去。我不害怕,我渴望早点到地府,到轮回司,我知道,那个女子定会在来世与我相识,我渴望早些与再世为人,渴望早些将那未了的情缘再次演绎。
我满怀着渴望与憧憬,在索命无常的牵引中往地府而去,却不料那系在颈间的铁索竟于突然中断开,前行的无常却未发现已然掉队的我。我大声呼喊,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是了,我忘记了自己现在还未到地府,在地府中,鬼方能说出话来的。焦急中,我向已渐渐远离的无常追去,想要跟着他们往地府去,却终只能看着他们在我眼中消失。
我成了一只在冥间飘荡的孤魂野鬼,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找寻到前往地府的路,终日里我都有在渴望,渴望着无常再次将铁索系在颈间,没有他们引路,我终只能是一只旷野中的孤魂野鬼,不能再世为人,也不能与那个女子相识。
不知过了多久,无常方于冥界将我寻到,将我引到冥王殿中。在殿中,我听到主薄说,我已在旷野中飘荡了千年;今日,他终可将我从鬼薄中划去,今日,我终于可以回到阳间,再世为人。只不知,是否还可与她相识?
梦已醒,却无言。在梦中,我记起了我的前世,也知道了今生。那梦中的女子,历经千年轮回,今世与我相识,她却已记不起,那千年前的故事;而我,却因着做鬼时那千年的飘荡,将那一世的记忆保存;只是,那记忆已不再让我欣喜,我知道,在今世,那个女子是怡。
梦已醒,竟无语凝噎。千年前的前世,我与怡有段未了的情缘,这缘,本应当在今世重续,却因了我那千年的飘荡,成为了镜花水月。
千年梦醒,缘已尽,爱已尽,心已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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