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的路途上行走了几十个春秋,时常想拨开尘雾中的迷茫寻找心中渴望努力的方向。但很多时候,做不完的工作、无法避免的交际应酬让自己沉浸于一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困惑。心如同飘荡的落叶只能摇曳于风中的飞舞,却不能把握自己的最后归落之处,时间似乎也从来不能由自己所决定。
当繁忙拥抱着每天的生活,想停下思维小憩一会儿,才发现,围绕身心的只有一个字“累”,即便这样也并不能为所有的人理解。在世俗的眼中,没有人会清楚你的处境,也没有人能明白你的付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剩下的不过是对精神的追求在物质世界侵蚀中留下的无奈。很想让简单的人生更加充实,而现实却将心中的热烈撕成碎片,在忙碌的奔波中时常会忘了自己、忘了快乐、忘了生命中能感动我们的某些力量。
适值寒冬,温度比前段时间低了许多。呼呼的北风狂啸而过,刺耳的吼叫声令寒冷的天气平添了一丝恐惧。每天在严寒中穿行,不由自主地常会想着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不知还有多少孩子在期待温暖的冬衣。
上个月,在网上看到我市临近的三江县发生火灾后,心也紧跟着揪了起来,虽说发生火灾距今已有一个多月时间,社会各界也自发地为那里的灾民捐冬衣棉被,但还是很想知道那里的村民生活怎样,能否在痛失家园后,安然过冬。毕竟,关怀,就应该从身边的人开始。此时,刚好看到春晖公益网正发出要为三江孩子捐衣物、图书和冬季用品的帖子,我也跟上了贴。不管怎样,帮助别人是应该在别人最为需要的时候,我很喜欢让心在雪中送炭中感受温暖,无论是我为别人付出或是别人给自己帮助,都能体会到有一种感动在生命的融汇中变得深刻且难忘。
据了解,三江火灾后,在当地政府和社会各界的帮助下,所需的冬季物资已基本备齐。但是,那里的很多孩子因亲眼目睹火灾发生的全过程,这心有余悸的一幕恐怕会给某些孩子心中长久地留下阴影。目前,在他们需要温暖的同时更需要进行心理疏导,而这场大火后,使当地的图书及图文资源更为缺失,为孩子们建一个图书阅览室也是当务之急的事。在几天繁忙的筹备中,我们终于完成了本次慰问的全部筹集工作。
三江虽说为湘、桂、黔三省交界地,但属我市管辖,那里居住着淳朴厚道的侗族人民,他们在远离城市,交通闭塞的大山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当我们沿着崎岖的山路进入三江同乐乡时,映入我们眼帘的,是别具一格的侗族鼓楼和风雨桥,一座座依山傍水且具有民族特色的木楼,如同山林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那纯自然的建筑激发着心中最为原始的本质,是怦然心动的沉醉。或许因为地理条件所限及生产的落后,他们确实贫穷,而这一次,目睹了火灾后遗留下的那片废墟才知道,大火不仅烧光了他们的粮食、烧光了很多人的钱财,更让一百多户村民失去了房屋和赖以生存的温暖家园。
到了桂书村的村口,老远就看到所有的孩子在大人的带领下早早在村委办公室前等候我们的到来,透过孩子们满怀期盼的眼神,流露着他们心中渴望的关怀,那被风吹得通红通红并留着鼻涕的脸上,残存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不知这短短几个小时的交谈是否就能驱赶那场大火在他们心中留下的阴霾,我心中确实没有底。不过,村民们以自己最为朴实和隆重的方式接待了我们,在接受捐赠物资时,村民除了心怀感激,已看不到任何的悲伤。
走进山腰间搭着的一个个简易帐篷,呈现于我们眼前的是在木板上铺着的几床被子,除了一些简单的炊具和少得可怜的衣物,看不到其他必须的生活物品。在这只有三至五度、霜深雾重的寒冬,每人只分到一床过冬的棉被,全家挤在一个狭小的帐篷,晚上睡在冰冷的草地上,没有床铺、没有柜子、没有换洗的衣物、没有原来赖以生存的粮食,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我们的心自是酸楚不已。可是,村民们却微笑着告诉我们:“这次大火没有涉及生命,只要人没事,东西失去了也就失去了,没关系的,有人在就会有家的温暖。”
这句真实而发自肺腑的话语让我的眼眶当即湿润起来,令我震惊不已。我不知道,在这“天为被来地为床”的环境中生存,该如何抗拒寒夜中的风霜雪雨,该赋予生命怎样的坚强和力量。
站在山顶上,放眼望去,在一座座山连着山的视线中尽是层层梯田,而今,田里只剩下空置的黄泥地。此时,山上枯黄的小草在寒风的肆意狂怒下,仍挺着顽强的身躯,任北方吹,随沙石袭,尽管已经看不到一点点微绿,但有谁又知道它不是深藏着勃勃的生机,在寒冬中苦苦等待春的步履?
看着这些从不低头的草,脑中闪现出白居易的《赋得古原草送别》的诗句“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啊,虽说我们每个人在苍穹的浩瀚中不过是最卑微的一粒尘埃,但有多少人在大自然的摧残中会明白生命该如何珍惜?又有多少人在逆境中还能挺直身体顽强抗争,从不言弃。
想想几天前,在上班的路上看到一位因家庭纠纷从七楼跳下轻生的女孩,那触目惊心的血腥场面至今还让人心有余悸。我们身处于这个烦扰纷争的世界,人生又岂止是一个苦字就能道得清楚。现在,源于很多人的日子已经好过起来,富裕的生活却使某些人的心里承受能力逐渐降低,只要稍稍受些挫折,就感觉无法生活下去。如今,为一些小事情想不开的人比比皆是,而轻生的年龄也越来越小。在我们这里,前两年就已经发生8岁孩子上吊致死的事件,这不能不让人为生命的逝去倍感惋惜,难得生命真就如此脆弱吗?
几十年前,中国人都知道5岁的张海迪患脊髓病,胸以下部位全部瘫痪,但她却没有放弃,仍以顽强的毅力接受命运的严峻考验,用自己残缺的躯体书写着生命的坚强和不屈,“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生命对于任何人都只有一次,无论是怎样艰难的生存,我们都没有权利选择放弃。
今天,桂书村的村民就是用自己如草般坚韧的情怀述说着生命的伟大。大火是可以烧毁我们赖以生存的物质条件,也可以让我们失去家园,却摧不毁我们生命中所蕴含的坚强力量。正如一位名人所言“生命是一条艰险的狭谷,只有勇敢的人才能通过”。人生本就多劫难,没有人不遭遇挫折和困难,但是,有多少人的生命中能赋予这如草般不屈的力量。或许,生命的伟大就是在于它的不屈不挠,在于它的坚韧和决不放弃,才能在苦尽甘来中绽放出新的生机。
天边正逐渐放黑,我们也要赶着回去,村民们的热情并没减少,在目前如此穷苦的情况下,他们一定邀请我们到家中喝完打油茶再走。孩子们在与我们的交流后也露出了欢快的笑脸。看着眼前这群朴实的山民,他们不仅远离了都市的繁华,也同样远离了红尘俗世的物欲。在自己遭受灾难时想着的不是悲天悯人、愁肠寸断,而是在物资紧缺、一贫如洗的情况下,大家同舟共济,相互帮助重建各自的家园,将最为质朴的本性延续。感念着他们心中长存着一道能照亮生命的阳光,相信在这片曾经茶花飘香的土地上,总有一天,当他们拨开云雾之时,心之光芒一定会点亮所有的希望。
在回来的路上,我的心久久无法平静,眼前晃动的始终是村民们那一张张充满热情、满是真挚的脸。因他们,我第一次对草有了新的认识,对生命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在所有的植物中,有的人爱花,有的人喜树,相信没有人会钟情于花园或旷野中最不起眼的草。确实,草既无鲜花的芬芳和艳丽,也无叶的翠绿葱郁,更无树的高大挺拔,可它那与命运抗争的坚韧和不屈不挠且永不放弃的精神又能被多少人所能读懂?人在困境中之所以能创造奇迹,就在于他有着草般的坚强和可以克服苦难不惧一切的力量,在我们每个人的生命中,都需要这种强而有力的力量。
原来,生命从无卑微,只有是否坚强。
每一次走进大山中,我的心灵都会受到不同的洗礼,在每一个看不到物欲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所流露出的淳朴和真挚是这个时代最为需要的本质。很多时候,幸福并不只在于我们所获得的某种满足,同样也可能在没有物欲的追求、没有追名逐利的烦恼中所获得的宁静和淡泊,或许这才是最为简单、最易得到的幸福和快乐。
跟随公益组织的脚步,我还要走得更远,无论是为那些生活在贫困中的孩子送去温暖或是为自己心中渴望追求的安宁,只要走出物质的迷茫和困扰,让心灵在纯净的土地上滋生希望,即便山野中看不到鲜花的芬芳,也能在草的舞动中摘采绿色的梦想。
或许正如鲁迅先生说的那样:生命的路是进步的,总是沿着无限的精神三角形的斜面向上走,什么都阻止他不得。
我看到了,生命中让我感动的那种力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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