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冬天
塞外的冬天是一篇断章,开头和结尾都被删除,只留下中间关于阳光的描写,让身处寒冷中的人们在温暖的阳光下,怀揣希望。塞外的冬天也是一帧水墨画,黑与白是这里的主色调,再丰富的层次也只能用浓淡来渲染,再美丽的景色也只能靠黑白来衬托。在这样的季节里,只觉得山水淡了,人的心事也瘦了。
早起上班,你根本不用望向窗外,因为窗外总是黑的。如果想等待太阳出来,你得小心提防,一不留神,时光就到了中午。在这样的季节里,你才真正体会到光阴的短暂,生命的可贵。看见太阳的影子在窗子上快速移动,你不觉暗暗心惊,你会感叹,时光是如此毫不留情,你刚刚吃完早饭准备和阳光一同上路,谁知阳光此刻也是脚步匆匆,你还没准备好,它就和你挥手作别。看见指尖悄悄滑落的余晖,你再也没有心情轻吟那经典的诗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你变得精神抖擞脚步匆匆,不是因为寒冷,因为此刻塞外已是夜长昼短,很多文字被压缩在有限的章节里,你不得不字斟句酌精打细算,让已经消瘦了的心事在有限的篇幅内尽情抒发。以至于在那清雪飘飞的日子里,携三两好友踏雪叩山,也只能匆匆地来,匆匆地去。
塞外飞雪,这是诗化了的塞外的冬天。稀稀落落的雪花轻盈地飘着,不用追赶山风,也不用追赶太阳,就这样不疾不徐地在空中飘舞。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安详、悠闲。迷离的雪花像是一位高明的画家在素描稿上用橡皮擦出来的,看得到却分不清。雪花落在肩头,却看不见它的痕迹,精灵一般。贴在脸上,只觉得被那轻轻一吻,润润的,柔柔的,温温的。哪有什么温柔啊,那是你从心底泛起的涟漪。
在迷离的飞雪中叩山访水,迷离的还有人的心境。
昔日喧哗的小河此刻已经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大地上,像一个玩累了的孩子,做着谁也猜不透的梦。那些大大小小的河卵石也静静地站立在河床上,陪伴在小河的身边,等待小河醒来,共度美好时光。山风顺着河道“嗖嗖”地穿过河卵石的缝隙,像有谁在那里用箜篌吹奏一首塞外曲,苍凉而悠长。河卵石就这样静静地站立在寒天冻土中,不藏,也不躲。圆润成了一个个立体的雕像,让消瘦了的土地有了一点点丰满,让安静的小河不再寂寞,让荒凉的河道成就了另一番风景。
这就是大自然的神奇之所在,风景常常因人、因地、因时而设。你站在桥上,窗子里那个人成了你眼中的风景,而窗子里的人所欣赏的恰恰是你独立于桥上的身影。所以,很多的时候,景是情的道具,情是景的注脚。
大自然常常会这样安排,小河的身边是树,树的那边才是山。叩山,自然不会忽视树的存在的。塞外冬季的树,应该是所有的树木中最坚强的了。经山风千百次梳理、锤炼;经霜雪无休止地欺压、摔打,树木的嫩条枯枝早已被摘除干净,剩下的枝干精干地立于荒郊野外,站立成一道独特的风景。而居住在树上的喜鹊,理应是世界上最为高明的建筑师。它将散落在野地上的枯枝衔起,选择一棵粗壮而高大的树木,在树上选择一个合适的位置,左穿右插,上搭下叠,一个精巧坚固的鸟巢就建造出来了。看着那搭建在树上的鸟巢,我想起了什么叫择木而栖,什么叫巧夺天工。
你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吗?你驱车在荒凉的大地上行驶,抬头看见一棵或者一排树出现在你的视野,树上有一个硕大的鸟巢,在寒风中,飘雪里孤独地守卫着一片荒凉,一片寒冷。像茫茫大海中的灯塔,像古代军营里的戍楼,又如建在高高山岗的碉堡。山风也好,飞雪也罢,它都在那里,不悲也不喜。也许是让在寒冷中行走的人心生温暖,让荒凉了一个冬季的眼神产生无限的遐想吧。
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来,一缕阳光就照射在鸟巢上,盈盈的阳光就荡漾在鸟巢里,温暖着一个漫长的冬季。睡梦中的喜鹊被阳光唤醒,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唱上一嗓子,整个苍凉的大地就充满了洋洋喜气。
其实塞外冬季的树林还是很耐看的。如果我们把小河比作大地的眸光,那树林就是横在眼睛上方的蛾眉一黛。它早已被山风修剪得整整齐齐清清爽爽,很精巧地搭在大山与小河之间,既增加了景致的深度,又舒缓了行人的视线,于山的沉默与河的凝固之间抹上了一笔灵动,几分妩媚,平添了无穷的意趣。
塞外的大山最具风骨。褪去花红柳绿的夏衣,把嶙峋的瘦骨裸露,在莽莽的内蒙古高原上迎风挺立。剽悍成大地的脊梁,粗犷成高原的坐标。无论凛冽的寒风,还是皑皑白雪,它都不为所动,巍然在这里,一坐就是几千年。这才是我眼中的伟丈夫,是世世代代生于斯长于斯的塞外汉子。风骨如人。因为独特才美丽,因为独特才独具魅力。
在飘飘洒洒的飞雪中,久久站立在大山的面前。不动,也不问。我们也成了塞外冬天里的风景。
2011-12-26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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