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节,里乡人第一次享受到了节日的欢乐,因为人们的手头有钱了,年货也准备得丰富了。人们纷纷感叹,这才是过年的样子,以前那样的春节哪像过节,人们穷怕了,苦够了。春节期间,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往年这个时候,总有一些家庭愁眉苦脸,因为没有钱,没有年货。而今年借着矿山的福,虽然人们还不能随心所欲的用钱,但至少可以购到丰富多彩的廉价货物。能有这些,人们认为是因为他们有个好乡长、好矿长。
于是在他们心中,上尧矿山就是聚宝盆,施振雷就是他们的神。
施振雷一家在当地得到了极大的尊敬,名利双收。施振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早几年,人们羡慕他家的富有,惧怕他的权力,把他们家当作农村中的另类家庭。而现在,还是农民好啊,施振雷常常如此感叹。有了这些人气资本,施振雷开始筹划着更大的未来。
在里乡下里村,今年获双收的还是李有根家。
钱,有了,媳妇回来了。李有根也乐了。李大根在下里村早就到了成家的年龄,但前几年他还不敢奢望找媳妇这事,因为穷,很多姑娘都不敢踏进这一家的门。他不能怪别人势利,那叫形势所迫,谁不想找个好婆家?有谁愿意过苦日子?
唯有一件事让李有根不高兴,李小根过年不回家。这小子,怎么过年都不回家呢?李有根是在施小雅来找李小根后如此说的。而李小根心里的秘密只有他自己和施小雅知道。
过年以后,施小雅的信件就如北京冬天的雪花,纷纷飘向李小根所在的城市。信的内容有非李小根不嫁的决心。李小根知道施小雅的性格,虽然出自富人家庭,但没有阔小姐架子,做事情有一股闯劲,认定的事是谁也拦不了的。想想以前与施小雅在一起的日子,李小根确实挑不出她的毛病,她有钱,但很感慨大方;她做事风风火火可仍有女孩子的温柔一面。他有点把持不住了,可他自己有哪点好呢?他实在想不出。
李小根已不能再回避了,越是逃避,越是伤施小雅的心,自己也会在不安中度过。于是他回信答复了施小雅,接受她的感情。只有这样才是缓兵之计,他想随着施小雅接触的人不断增多,她可能会找到更好的人的。
施小雅终于得到了李小根的答复,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一个人陶醉在床铺上,李小根终于接受了。一年多的不懈努力得到了回报,她能不高兴吗。当宿舍的姐妹们知道后,几乎没有一个为她高兴的。她们没想到施小雅是这么的恋乡,恋旧,农村出来的孩子,好不容易考出来了,怎么又去爱一个农民,一个打工仔?同学们想不通,只给她一个结论:农民意识。施小雅觉得无所谓,只要李小根接受了她,比什么都重要。
日子继续过着,犹如历史静静的流逝。
施小雅在享受爱情中努力学习。
李小要稳定了心情,开始拼命的干活,用时间来淡忘爱情。
李有根一家也在过着普通的农村的日子,该下地的下地,该上矿山的上矿山。
施振雷一家继续着富有的生活,有了钱,有了尊敬,很是得意。
时间飞逝,岁月不等。转眼间两年过去了。
这期间,过得最顺心的是李小根。两年了,在做戏的日子里,他也渐渐习惯了。对施小雅,当初是为了应付,现在还是在应付。他相信时间会让施小雅把他忘了。他不是不喜欢施小雅,他只是觉得自己不配爱上施小雅。他也说不出施小雅高贵在哪里,人中是觉得他和她有个距离,不止是地域的距离,还有心灵的距离,精神的距离和追求上的不同。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打工路上,他也开始顺水顺风,由一个普通业务员升到了部门主管。凭着他的知识水平,他当初不敢期望能干出什么大的成绩,因为在城市里的竞争太激烈了,别说像他这样的打工仔很多,就是大学生也是随手可抓。他只想出来见见世面,以弥补自己知识结构的不足。有了这样的求实心理,他就踏踏实实的做事,默默的工作,业绩却是出奇的好。后来他才知道,这得意于他这种心态,不像都市青年或者大学生们那样浮躁,稳定压倒一切。在施小雅方面,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他和施小雅的交往主要是通过通信这种最古老的方式,他却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喜欢上施小雅了,也许是人们常说的日久生情吧。发现他也爱上施小雅,是在他与同公司的一个女孩子交往后产生的。由于业务关系,李小根常与公司的一位女孩子在一起,两人就都产生了点意思,可在交往过种中,李小根就是没法与那女孩子有更深入的发展,他脑海里总是出现施小雅的影子。断绝了与那女孩子的特殊关系后,他知道他真的爱上施小雅了。工作不顺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唯一想到的人是施小雅。虽然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可他们都不是他倾诉的对象,唯有施小雅最理解他,也最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他感到了自责,他不能爱上施小雅,那样会害了人家的。可他做不到。
施小雅可没这么想。她不管同学们说她农民意识。她只知道李小根爱着她,她也爱李小根,这就足够了。当然他没有把这事告诉家里,他知道家里肯定是反对的,她觉得时机还没有成熟。
转眼就是四年过去。
当施小雅大学毕业的时候,与李小根同时出现在了里村。这时,他们已经成了一对真正的恋人。他们决定把事情告诉家里人。些时两个人都二十二岁了,施小雅也顺利进入了省城的一家新闻单位,李小根也在不断的充电中丰富了自己,由一个打工仔变成了半个白领阶层,是面对家人的时候了。
两人的关系公开后,消息震惊了两家人。
李有根一家觉得太意外了,除了李巧根。
施振雷一家大感愤怒。
李有根一家。
李有根看着眼前高出自己半个头的二儿子,以前单纯的样子不见了,有了几分苍桑的脸,透出一股成熟的气息。他问李小根,“是真的吗?”
李小根说:“是的,这又不是儿戏。”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自施小雅上大学的那一年起。”
“什么?四年之前?你们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吧?”
“没有。”
“那好,你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你玩不起这个游戏,你也娶不到施小雅的。”
“那不可能,这不是游戏,是感情。就是砸锅卖铁,我们也要结婚。”
“你疯了!我们什么家庭,他们什么家庭。”
“她家有权有钱有实力,我们没有。”
“既然知道,还这么固执?”
“感情的事本来就是固执的。”
“哎,孩子,你这是自找苦吃啊!”
“我认了,也不是没有受过苦。”
两人的对话淡淡的,不像在讨论一件大事,程序得像法庭的审问。
秀娘觉得好像天要压下来了一般。施小雅怎么会爱上自己的孩子?在她的眼里,施家就是皇宫,施小雅就是那公主。李小根就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公主爱上了农民的孩子,那是童话里的事。当李小根告诉她施小雅已经和他相恋了四年的时间时,秀娘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事实。这怎么可能,四年了,当年她与李有根结婚,还认识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了。四年这中已经有了李大根和李小根,而自己的儿子竟然说他与施小雅恋爱了四年。天啊,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了?
“孩子,别傻了快醒醒吧。”
“妈,我清醒着呢,我决定了,这辈子就要娶施小雅。”
“造孽啊!”秀娘除了长叹之外,毫无办法。
李大根到底理解弟弟,他问,“你真的爱施小雅?真的有四年了?”
“真的啊,这没什么好骗人的。”
“恐怕你们会很不顺的,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哥哥只能祝你好运了。”
“谢谢哥哥。”
李巧根瞪大眼睛,一脸兴奋的样子问李小根,“哥,你真的和小雅姐好了?”
“这还有假,小雅姐不是告诉你了吗?”
“我不信,我觉得她在骗我。”
“小雅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那以后我就可以叫小雅姐嫂子了?”
“还是早着呢,等哥哥安心之后再说吧。”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也不知道。”
李有根一家,虽然对这个消息大感意外,但也不至于闹到什么程度,只是他们觉得,会有大事情发生的。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就像当年上尧矿山重新开工一样,一点预告也没有。几年过去了,矿井越来越深,出的煤却越来越少了。李有根也越来越老了,虽然这些年靠下井也挣了点钱,可也是杯水车薪,僧多粥少,又加上这些年施家的态度有了转变,施振雷给他们的工钱越来越少了,施威的回扣越来越大。自从施家的两个儿子都娶了城里的媳妇后,这种情况就更严重了。人们对施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毕竟施家给过人们机会,要是没有施乡长,他们可能也过不上这种日子。人们不想因小失大。因此对施家的苛刻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李小根却要和这样家庭的女儿结婚,天啊,太可怕了。
施上雅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人时,这一家可不像李家那么平静,简直可以用五雷轰顶来形容了。
当施小雅在饭桌上把消息说出来时,刚才还浸泡在欢乐之中的一家人一下子静了下来,一家都像欣赏着天外来客一样盯着施小雅。
施振雷刚才还在大谈特谈他的计划,要把矿山变成自家的聚宝盆,听到这个消息,他的眼睛好像突然多了什么东西似的,一动也不动。脸上是一种复杂的表情。
他先发问施小雅:“雅儿,你没事吧?”
“我没有啊,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的,说出来,爸爸帮你解决。”
“没什么事,工作也好好的。”
“放屁!那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施振雷突然大叫起来,把一家人都吓了一跳。
施小雅早有心理准备,可她仍没有想到父亲会在饭桌上说出这样的话,这让她很不高兴。
“我告诉你:你和李小根,没门儿!“
“爸爸,听我说好吗?我和李小根不是一时冲动,我们已经相恋四年了,只是我们都没有告诉家人。我想等毕业后再告诉你们。现在我毕业了,我不想再这样瞒下去了。”
一家人都加入了激烈的讨论中来。
施威一甩筷子:“告诉我,是不是那小子对你有了什么不轨行为,我绝不放过他。”
“没有,是我追求他的。”
“我不信,就凭他,下里村的一个穷小子,他凭什么迷住你?我找他算账去。”说完施威就想站起来。
“给我坐下!”施振雷发威了家长的作用。他要把事情弄清楚。他了解自己的女儿,用强硬的方式只能让事情变得更不好收场。
施威只好坐下,闷闷不乐。
施家女主人施小雅的妈妈非常心疼女儿,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顺着女儿,要什么有什么,最后也考上了大学。现在毕业了,等到为女儿找到一个好的婆家,自己的一生也就没什么牵挂的了。这是许多中国母亲的最普通的想法。没想到女儿早就自定了终身,而且还是一个贫穷人家的孩子,这让她非常痛心。她知道,如果把女儿逼急了,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再说了,她在家里也是做不了主的。别看施振雷在外面忙得团团转,一回到家,他也是什么事都得管一管,大事小事都是他说了算。比如施威和施行的婚姻,都是他作的主。
看着施小雅一脸不乐的表情,施小雅的母亲也只能用沉默来面对。
全家陷入了一种大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施小雅就像那在狂风是飞的燕子,找不到一个避风的角落,唯一的落脚点就是母亲的胸怀,可那也是一个没有保险的地方。这让施小雅苦闷到了极点,对这个家也开始产生了失望。她知道,从小到大她没有什么不如意的,虽然没有像人们所说的那样过着公主般的生活,可离那种生活也差不了多少。在农村,能像她这样过日子的孩子并不多。比如李小根。李小根穷,这点她不否认,但从李小根身上她看到了许多别人没有的优点,哥哥如果没有父亲照顾,不可能过上这种生活,不可能有城里的姑娘嫁给他们。哥哥和嫂子们身上都一和股邪气,而且还是一种很假很虚伪的邪气,由铜臭汇成的邪气。她确信,如果没有父亲,两个哥哥将会是街头的痞子,更会一事无成。所以她一直暗恋着李小根,李小根幽默、真诚、有干劲、有毅力,穷点有什么要紧的,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生在世,是要活在人性的环境中,活在真诚、相互理解的环境中,那就是最大的幸福,这才是她追求的生活。她相信李小根能给她这种环境,所以她不在乎同学们说她农民意识。
忠义两难全,世上之事向来如此。施小雅知道这个道理。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这才是她的哲学。
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家人对她不闻不问,更加坚定了她的信念。
可施小雅不知道,有一件大事在她身边发生着。
第二天她起来时,发现开不了门,她被家人反锁在屋子里了。
在施小雅无计可施的时候,她的父母和哥哥已经向下里村去了,一家人开往李有根的家。
当李有根和李大根准备到矿山工作时,看到矿长一家来到他家门口,突如其来的待遇让李有根措手不及。李有根突然间有一种念头和产生:完了!至于什么东西完了,他还不知道,可能是李小根的事,也可能是他和根大根工作的事。
施振雷告诉李有根和李大根,今天他们不用上矿山了,工钱照付,有要事商量。
于是李有根忙把施家一行引到家里,嘴里说出的全是些恭维和客气的话。秀娘何曾见过施乡长亲自到他们的家,而且今天还是一家人光临,可把她吓坏了。忙说:“我去准备点吃的。”
施振雷说,“不用忙了,我们坐下来说正经事吧。”
李家只有从命,这是李家,可李家的人好像都是客人,主人反而成了施家的人。
正屋有两张长沙发,要制的,两家人一家坐在一边。
左边施家,施振雷,施威,施行和施家女主人。
右边李家,李有根,李大根,李小根,秀娘和李巧根。
这阵式好像在进行一场农村纠纷调解,以前电影里就是这么描写的。李小根没有见到施小雅,心里感到有点不妙。
这也算是一场谈判吧,正是关于李小根和施小雅的事。
施振雷先发话,他说,“李小根与我们家小雅的事,我想你们也知道了吧?”
李家的人一听到这话,你看着我,我瞧着你,一时对不上话,李小根脸上有羞怯的表情。
李有根很久才道,“哦,这事啊,李小根和我们说过,只是……”
施振雷道,“别可是可是的了,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一大早来你们家,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事是不可能的。你们尽快死了这份心吧。”
李有根脸色一变,忙说,“我们也对小根说过,可是他……”
施振雷说,“这事由不了他们,我女儿我会管好的,不可能让她嫁给李小根。我希望你们理解我们。”
施威瞟了李小根一眼,补充道,“你们别想占到我妹妹的便宜,这事无论如果也不行,李小根你还是识趣点吧。”
李小根一大早被这么一群人胡说了一通,真是弄得很不舒服。此时在他眼前的人,不像是施家的人,像是一群海盗,一群蛮横的疯子。他以沉默代替回答,但沉默中也隐含了一个更坚定的决心,别想拆散我们!
秀娘没见过这阵式,早已不知该说什么好,除了很多个“好”字还是“好”字。让这些人快点离开自己的家才是最好的结果,她想让儿子说点话,可自己的两个儿子就是不争气,都沉默面对。
施家两兄弟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攻击李小根,刚开始还有点商量的余地,到后来就全成了威胁了。只是对着李小根的沉默,他们也无计可施,他们的话遇到李小根,好像进入了千年古井,连一点回音都没有。
李大根没怎么见过世面,但有一股蛮力。这种争论的场面不是他的特长,些时他更像个保安队员,因为他害怕会引起争端,他还想到施家两兄弟绝不是他的对手之类的。
施小雅的母亲盯着李小根,从进门开始,她就没有停止过这种观察。不知怎么的,他一看到李小根,那份敌意就少了很多,她突然觉得李小根是个不错的青年,至少从外表上看是这样。她有点可怜这个年轻人,为什么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但她也明白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说服眼前这个年轻人离开自己的女儿。从女儿长远的幸福考虑,她还是不能可怜这个年轻人。于是她第一次发话,“李小根,你真的喜欢我们家施小雅?你能给她幸福吗?”
施小雅的母亲不软不硬的话收到了点效果,至少李小根看了她一眼。李小根也第一次说话了,但也只是简单的四个字:是的!会的!
“你拿什么给我妹妹幸福?你倒是说说看。”
“告诉我们你用什么手段让我妹妹爱了你这么多年?是不是你小子已经霸王硬上功了?”施行说。
李小根一听到这两兄弟的这些话,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在他们的眼里,当然不会有什么爱情可言,有的只是钱和性。李小根为施小雅感到不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哥哥?施威和施行不仅侮辱了他,也亵渎了他们的妹妹。这些人都是一群疯子,不必要和你他们说什么了。于是他突然站起来,头也不回的从大门走出了,留下一屋子尴尬的人。
秀娘第一个反应过来,冲着儿子的背景喊道,“小根,可别想不开啊!”
一句话提醒了李有根,也提醒了一屋子的人。
施振雷叫施威施行两兄弟马上回家看着妹妹李有根叫李大根跟上李小根,别让他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
分拨完毕,屋里就有李施两家的父母和一个李巧根。
由于刚才的谈话没有什么结果,现在四个人开始用另一种方式拉开谈话。
施振雷说:“你们最好叫李小根死了那个心,反正我们决定了,施小雅不能再和李小根来往。”
李有根道:“孩子们的事,恐怕我们也做不了主的。”声音很低。
施振雷说,“做父母的哪有做不了儿女们的主的,施威和施行的婚事不都是我们操办的吗?现在不照样过得好好的。所以,施小雅的婚事也是由我们说了算,他们没法选择。”
“为什么一定要阻止他们呢?”几个大人都没有注意到还有李巧根在一边。更没想到他一个女孩子会在这种场合插话。
这句话恰到好处,令几个大人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施振雷昨晚一听到施小雅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至于为什么气愤,他一时也找不出个理由,反正在他们看来,李小根就是不能和施小雅交往,他们更不能结婚。
李有根和秀娘也反对两个年轻人的交往,只是也觉得是理应如此。没有什么理由。也许在他们心里,只有一个理由是成立的:门不当户不对。
李巧根的一句话把四个大入的谈话推入僵局。李有根就对李巧根说,“小孩子乱说什么,干活去,这没你的事。”又对施家老人说,“我们会尽量劝说的。”
施振雷接到,“不是劝说,是阻止。”
“对对,是阻止,我们会阻止李小根再和你们家小雅交往的。”秀娘忙在一边帮腔。
施振雷脸上就有了一种满足的迹象说,“有根啊,养一个女儿不容易,希望你能理解,我们会对这件事做个补偿的。”
“补偿?补偿什么?”
“只要你们不要李小根再去缠我们小雅,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你们的生活也不容易啊。”
“那倒不用,托你的福,我和大根才能到矿山工作,生活比以前好多了。”
施小雅的母亲说,“快别那样说,我们家老施也没做什么,那都是你们的劳动应得到的。”
秀娘也道,“看我们大家只顾说话,一个上午都快过去了。我们也该去干活了。你们也回去吧,事情好办好的。”
“那好,那我们先走了。”施振雷说着,并起了身。
四个老人的谈话态度怎么突然转了个弯,和好了很多,预想中的激烈并没有出现。这让他们都没有想到。
出到门口的时候,施振雷对李有根说,“明天矿上还有很多重要的事呢,要早点过去啊。这事和上班是两回事。今天你就不用上班了,好好的劝劝小根,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
李有根就唯唯喏喏的应着,把施家口子送出了门。
李小根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他也早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刚才那架式,还不是正经事的时候,那时候与施家说更多的话,只能是火上加油,所以他选择了逃避。一个人静静的在村前的小溪边发呆,这事得慢慢来。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思维。他并没有注意到这时李大根就在离他不远处盯着他,怕他想不开什么的。这种想法是多余的,李小根这些年来什么苦没受过,他还不至于想不开。他担心的只是父亲和哥哥,会不会因为他这事而不能去矿山上班呢?要知道去矿山工作成了父亲的精神支柱,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他真的会内疚的;他也关心施小雅,不知道她在家里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
施小雅的情况他是以后才知道的,他对父亲和哥哥的担心也是多余的。
过后的一段时间里,李有根和李大根在矿上的待遇比以前一下子提高了很多,这倒是李小根没有想到的。
李大根被提升为班长,带领着一个小组;李有根则被提作巡视员,负责监督工人的工作,巡视矿井的安全情况。父子两个的待遇转变得太快了,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事情成定局出现后,只有李小根知道,这是施家的怀柔政策。
这事在工人们之间传开了,看到平时与自己一样做苦力的父子,突然间怎么就是领导阶层了呢?有好事者就多方探听,终于了解到了李小根与施小雅的事。人们起初不信会发生这种事,可看到李家父子的待遇,也就相信了几分,而且在矿上传得有板有眼。
有人认为这事绝对不可能,施家怎么会与李家结亲呢,施振雷一家是什么,在里乡几乎能呼风唤雨;李有根一家是什么,只是里乡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可以说是要啥没啥的。再说了,施小雅是什么人,是个富家小姐,是个大学生,现在又是个新闻工作者,怎么会喜欢上李小根一个打工仔呢。这事不可能。
有人则认为,估计现在两家早已成了一家,李有根父子现在是我们的领导就是有力的明证。你们说他们凭什么就得提升了?平时哪点强过我们?可人家就是现在与咱们不一样了不是?如果不是亲家关系,施家会这样对待他李有根吗?
更有甚者,有小道消息说李小根与施小雅早就有了一腿,生米做成了熟饭,施家也只好认了这门亲事。
工人们的流言蜚语,李有根和李大根都只当作耳边风。因为他们不想与他们争论,这种事是越说越黑的,还是沉默的好。走自己的路,劝自己的儿子,让别人说去吧。
后来,李小根与施小雅把那一次回家当作一场失败的旅行。来自家庭的压力反而使两个年青人走得更近了。他们把这种压力当作动力,当作激励对方的动力,用疯狂的工作来回答家人的劝说。施李两家任凭什么劝说都无济于事,哪怕是一点点的动摇都没有。拖了一年多,还是没有什么见效,反而让施小雅和李小根更深切的爱着对方。施振雷见怎么说都没有效果,如果再熬下去,女儿青春会毁在李小根手里的。于是他开始用另一种方式了。
首先是施威与施行在暗示李有根和李大根,如果再让叫李小根离开施小雅,他们会失去矿上的工作。
接着是施振雷亲自到李家,并答应如果让李小根离开施小雅,他们家将会过得一帆风顺。而且还会得到经济支援;如果李小根还执迷不悟,那后果就不敢说了。
但一切的工作都是徒劳的,到了这个时候,想让李小根与施小雅分开,除非天崩地裂。
渐渐地,两个家庭的那种激情都没有了,不可思议的李家也渐进理解了李小根的行为;愤怒的施家也没有了那股锐气,因为他们都怕失去儿子和女儿。
他们两家不明白,怎么现在还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发生呢?
这天下午三点左右,施振雷办公室的电话突然急促的响起。
施振雷习惯的拿起了话筒,“喂,哪里?”
“爸爸,我是施威,请您马上到矿山来,马上。”
“出什么了事了?慢慢说。”施振雷心里一震。
“来不及细说了,你马上回来,矿山出大事了。”电话里施威几乎是哭着叫起来。
“什么,矿上出来了?”施振雷心里又一震,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于是说,“好,你先在等着,我马上就到。”施振雷想到的是矿工们闹事啊之类的。
施振雷叫来秘书小赵和司机小陈,以最快的速度向上尧矿山方向驶去。
半个小时后,施振雷出现在矿山办公室。在办公室门口,他看到几个乌七八黑的工人,个个面色苍白,虽然一脸的漆黑,仍掩饰不住那种苍白。每个人的眼睛里透出惊恐和绝望。办公室的长椅上,躺着两个人,他认出其中一个是李有根,另一个是上里村的村民,儿子施威急得团团转。矿上的医务人员正在给他们包扎着。
一看到施振雷,施威如遇菩萨般的把父亲拉到里面的办公室,几乎是哭着说,“爸爸,不好了,矿井下出事了。”
施振雷刚才见到那情景,也猜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他没想到是什么事。听到儿子的话,他一下子就瘫坐到椅子里,“什么?井下出事了?快说说,什么回事?”
“李有根他们几个巡视工刚从三号井巡视到安全通道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轰降降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了工人们的惨叫声,井底的灯光设备一下子全失去了控制。李有根和另一位工人被一根木桩打在了头上,几个在前面的人就借着矿灯的微弱光线把他们两上抬出来,李大根和几个年轻人就窜到深井是去看是怎么回事。可他们刚一进去,紧接着安全通道也塌了下来,矿井就完全被堵死了。矿井的一切设备也在一下子完全失去控制,与井下的工人也失去了联系。现在是下也下不去,上也上不来……”施威没法说下去了。
施振雷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彻底的完了。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但他毕竟有种领导的才能,能很快的冷静过来。于是说,“现在现场怎么样?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井下有多少人?”
“现在施行在那边控制现场,除了今天当班的工人,还没有什么人知道。按照一般的人数,现在几个井的工人可能在七八十人左右。”
80人?施振雷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他唯一听到的好消息就是不当班的工人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于是他抓起手机,急冲冲地对施威说,“派一个人守住这里,不管是受伤的,不受伤的,一个也别让他们出这个门。我们马上到现场去。”
几分钟后,施振雷一行出现在了出事现场,二儿子施行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失魂落魄的样子。施振雷看到,井口还有几个工人也在那干着急。他马上把施行叫到一边问道, “井下怎么样了?人能下去吗?”
施行说,“现在对井下一无所知,上面的人根本无法下去,安全通道全被堵死了。升降机也不起作用了,人根本就下不去,下边的情况怎么样也无法知道。”
听到这样的险情报告,施振雷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了。现在只有发挥自己的应急能力了,马上组织人员进行抢救工作,分配任务。
转眼间,矿山领导机构全部集中在矿井前,当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这些人全都被吓得六神无主了。人们都用乞求的眼光看着施振雷。
施振雷当机立断,一套方案已在头脑中产生了。他马上分摊任务。
“大家不用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进行抢救。首先,组成抢救小组,从安全通道入口,在天黑之前打出一条通道;如果在天黑之前不能打通,抢救小组马上回到办公室报告;医务组要对两个受伤的工人进行抢救,用最好的药抢救,如果抢救不行,马上通知乡医院的马医生过来,但不能把人送到那里;连络小组马上把工人出花名册拿出来,查看今天上班与不上班的工作名单,然后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人通知今天上班的工人家属,就说今天矿上有加班任务,不能回家了;别一部分通知今天不上班的工人,就说这几天矿上有事,可以休息几天,这几天就不用上班了。记住,一个也不能漏了,上班的与不上班的工人家属都不能漏,要是漏通知了一个人,拿你们连络小组誓问;保卫人员人现在开始做好矿山的保卫工作,封锁矿山,一个工人也不能从这矿山走出去,一个人也不能从外面到矿山上来。施威马上查看这几天的仃货单和出货情况,把一切业务中断,用种种理由暂停业务;施行马上到财务去准备一笔钱,越多越好,矿上没有的,马上到银行去取。小赵和小陈马上到乡政府替我请假,然后马上返回,并从我的办公桌里把那部手机带过来。从现在开始,我们的联系方式就是那部手机,号码是139********。有什么事马上向我汇报。记住,这个号码不能告诉任 何人。大家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好,时间紧迫,大家马上分头行动。谁也不能走漏风声。”
分派完毕,整个矿山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施振雷无力的回到办公室,点上一支烟,大口大口的抽起来。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些时的他已经差不多没有了半点思维。
当施振雷的秘书来到矿山后,各个小组的消息也纷沓而来。
连络小组来电:工人花名册点出来了。今天上班的人共有89人,除了已经上来的9个人,现在井下还有80人,生死不明。已经分配人员去通知所有工人的家属。施振雷指示:行动要快,要不露声色;控制好从井下上来的那几个工人,除了不给他走出矿山,他们的要求尽量满足。
保卫小组来电:所有的保卫人员全部到位,通往矿山的各个路口都已派人严守。施振雷指示:严控各个路口,没有我的允许,绝不能放进或放出一个人。
施行来电:矿上的现金只有十多万。施振雷指示:施行马上到银行去取来100万,不能在同一银行取,必须是施行亲自去取。
施威来电:已通知这几天有业务的客户,把这几天的所有业务订单都退掉了。施振雷指示:再通知所有老客户,这段时间中断出货。理由要编得充分。
医务小组来电:李有根和另外一个工人伤势严重,我们这里很难控制。施振雷指示:马上通知乡医院的马医生,点名就要他过来,带来医疗设备,如果不行,马上秘密送到乡医院。我们要有专车专人看管。受伤原因就说是工人之间闹矛盾引起的械斗。
抢救小组来电:由于土方太多,一时间很难打出一个通道。这才是施振雷最关心的事,于是狠下批示:无论如何,也要在天黑之前打出一个通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已是下午五点钟,离出事时间已有两个半小时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紧张的进行着,一种恐慌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矿山上空。
上里村和下里村的农民们,仍在田地里侍弄着他们的活路,根本没有觉察到大难临头。 上班的工人家属很快的都得到通知,都说上班的人今天临时加班,这几天可能都在加班,吃住都在矿上。今天不上班的工人也都得到通道,放假几天。整天窜上窜下的工人们,早就想好好休息几天了,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不自觉的高兴起来。终于可以休息几天了。要知道这样的机会虽然也有过,但并不多。只是有些人不理解,怎么事先就没有一点消息呢?怎么说放假就放假呢?不过想想也符合施家父子的办事风格,一日三变的决定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矿山上,抢救小组那边仍没有什么进展,时间已来到晚上七点了,施振雷的额头渗出了在一颗一颗的汗珠,桌子上的烟灰缸塞满了烟蒂,整个办公室浓烟缭绕,已经四个多小时了,再不能打通救人的通道,井下工人的生还可能性就越来越小了。这时,各种复杂的想法在脑海里斗争着:要不是把情况向乡里县里汇报?因为乡里县里的设备较先进,可能会很快的打通一个通道,也许更快的救出许多人。但如果那样的话,矿井出事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对自己的肯定是非常不利的。如果被官场上那些反对自己的人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他。那样也会随着被曝光,自己的乌纱帽就难保了。人是最自私的动物,这一点不假,施振雷这时想到的仍是自己的乌纱帽问题。他马上加派人手到抢救小组中去,可是一切都是没用的,矿井太深,塌下来的土块太多,犹如一座小山,矿上的这种设备根本无法一时间挖通。
这天的晚饭时间,上里村和下里村的很多村民家里的饭桌旁都少了人,有少一个的也有缺两个的。他们也习以为常了,自从矿山开工以来,偶尔也有加班的事。只是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亲属些时可能正被困在井下挣扎,有的可能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人世,他们的饭桌旁可能永远就是这些人了。
时间到了凌晨一点钟,抢救小组仍没有一点好消息。施振雷开始绝望了,开始感到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从出事到现在,有十多个小时了,在无氧的井下,那些工人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还这样挖下去,也是杨白劳。于是他做出上重大的决定:辙出抢救队,封好矿井。如果还有点人性的话,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这可是灭绝人性的决定啊。这样一来,等于把井下的工人彻底放弃,80多条人命啊。
可施振雷管不了那么多了,另一套方案在他头脑里产生。
矿山在一片恐怖的阴影下,一夜无眠。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恐怖的气味首先让李巧根闻到了。
第二天一早,李巧根要到矿上去找李有根要点钱买东西。但当她到矿山入口时,就看到了森严的防卫,一群保安守在入口,任凭李巧根怎么说,他们都不放行。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啊,这时李巧根想到昨天矿上突然来的通知,可种情况哪像加班的样子。李巧根是个聪明的姑娘,马上识趣的退回,慌忙回家,那些保卫人员告诫她,对谁也不能说,否则别怪他们不客气。这更增加了她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感觉到有事情发生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她得马上回家告诉母亲。
秀娘得到这个消息,马上呆住了,天啊!可别出什么事啊。
两个女人在家里慌了神,家里没有一个男人控制这种心情。她们此时想到李小根,秀娘马上叫李巧根到村头的李星家去打电话给李小根,要他回来。
李巧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矿上的两个人来到李有根家。原来保卫人员向施振雷汇报情况时,提到了李巧根。施振雷马上意识到什么,就下达了命令:立即派人到李有根家去,并把她们母女两个接到乡医院。就说是李有根与人打架了,现在正在医院里。因此就有人到了李有根家,当他们只看到秀娘时,赶忙问:“李巧根回来没有?”两个人问话的语气明显有点不对劲。秀娘更加坚信了一种什么信念,平时直来直去她今天却撒了个谎说:“巧根还没回来呢,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
两个人就冷冷的说,“那我们等她回来。”
这两个人就不再说话,不等招呼就坐在椅子上。
当李巧根打完电话回来的时,看到家里有两个陌生的人。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就说道:“马上和我们到乡医院去,李有根与人打架了。”
“打架?母女俩惊叫起来。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马上去医院去吧。”
母女俩对视了一下,说要到里屋去收拾点东西。趁这时间,李巧根拿起一支笔在一张张上飞快的写道:爸爸和别人打架了,我们在医院。
临出门的时候,李巧根趁那两个人不注意时,把那张纸条扣在了桌子上。四个人就急忙向停在村头的一部车子走去,然后汽车以最快的速度向乡医院奔去了。
李小根接到妹妹的电话,听到妹妹那种口气,想到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一般没什么急事家里是不会打电话给他的。
虽然在与施小雅这件事上,李小根是固执的。但他绝对是个孝子,得到妹妹的电话,他马上向领导请假,收拾点东西就往车门走去。在等车的时候,他给施小雅挂了个电话,说是家里出事了,他要回家一趟。刚好施小雅也想回家一趟,也请假与李小根一起回去。
出事的现场仍是没什么进展,施振雷已经放弃了抢救工作,因为已经过了十多个小时,井下的人已不可能还能生还。从井下逃上来的几个工人仍是惊魂未定。有的人开始发出不满。因为在工人之中只有他们知道出了什么事,而矿上却把他们关屋子里。他们根本不知道井下的情况怎么样了,井下的人有他们的朋友,亲戚,甚至父亲或兄弟。他们可不能这样不声不响的。他们更担心家人的感受,家人一定很着急的,他们都一天不回家了,而事先也没打过招呼。但他们着急也是没用,他们是唯一知道情况的人,在事情还没有定数的时候,施振雷绝对不会放他们回去的。
那轰隆隆的声音,那惨叫的呼声还在耳边回响。
那种突然间一片黑暗的感觉仍在脑海里浮现。
这真是太恐怖了,死亡与他们仅一步之遥。
到了中午,已经陆续有家属到矿上找工人们了,施振雷他们虽然劝退了一些,可还是有很多人确实是有急事要找家人的,所以不愿退去。人们不能去矿山的消息传开了,上里村和下里的村民们都到矿上来看个究竟。一大群人就与保卫人员发生了冲突。
可怕的躁动出现了。矿山入口处的人越来越多,是好奇心把村民们召集到了一起。当看到这个阵式,村民们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看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人越来越多,保卫人员马上把情况反映到施振雷那里。施振雷最怕的事情看来就要发生了,但他想可能还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他决定亲自到那里去稳定村民,暂时不告诉他们真相,能瞒多久算多久。于是派人守住井口,自己和一群矿山领导向人群走去。
看到施振雷,人们又是一阵躁动,纷纷向施振雷问个清楚。
施振雷站出来对村民们说,“乡亲们,我们不是故意为难你们,不让你们到矿山上去,只是我们现在正在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希望你们能理解。”
人群开始沸腾了。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能说?”
“难道去见家人也要个理由吗?”
“不行,我要找我们家那口子。”
“你们不让我去找我爸爸,是什么意思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很是混乱。
施振雷忙道:“乡亲们,你们别为难我好不好?我也不想这样,为了大家的安全,我想大家就应该配合我们的工作。过几天我们会给你们一个答复的,现在还不能说。现在你们先回去好不好?算我施振雷求你们了。”
人群开始镇静了下来,渐渐的,也有看热闹的人散去了,因为他们还有很多活要做,在没有弄明白出了什么事之前,人们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随着人群的散去,施振雷也松了一口气。天啊,终于劝走了。可下一步怎么办?这可是个大问题啊!看来只能按照原来的那方案进行了。回到办公室,施振雷马上布置开了,吩咐施行把所有的钱都拿来,施行和一部分人晚上挨家挨户到那些工人的家里去,跟他们说明情况,并给他们发点钱,叫他们这几天不要到矿上去,也不准把什么风声放出去,如果准走漏了消息,将不会得到补偿。施行拿出一部分钱放在办公室,随时准备着,如果有乡里的人知道了,马上过去找他,叫他们别声张。
这一天的下午,李小根和施小雅经过星夜兼程,赶到了下里村。当李小根回到家时,看到大门紧闭,还以为家人都干活去了。施小雅就回家去了,李小奶也直接开门进家。当他放下随身东西以后,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那纸条。他看完这之后,来不及喝一口水,就直奔乡医院而去了。
到了医院,他看到妹妹和母亲在手术室外来回的走动,赶紧过去问是什么加回事。秀娘一见到儿子,眼泪就掉了下来。还是李巧根回答了:“哥,你回来了。他们说爸爸和别人打架了,伤得很重,现在还在抢救呢,已经是第二次手术了。”说完也流下了眼泪。
“到底怎么回事?”李小追问。
“不知道,他们也没有清楚,说是救人要紧。我们也没有再追问了。”
“不用急,爸爸会没事的。”李小根安慰着母亲和妹妹。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开了。三个急忙迎上去问,怎么样了医生?
医生脱下口罩说,“病人伤势很重,加上流血过多,现在还很虚弱。还不能会客,等一会儿观察好了再说吧。”
“医生,你可得救救我爸爸啊。”李巧根在后面叫道。
“我们会尽力的,希望你们冷静点。等病人好转的了,我们会通知你们的。”医生说完又进入手术室去了。
李巧根要跟着过去,被李小根拦了回来说:“听医生的,冷静点,爸爸会没事。”
秀娘早已吓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三个人手术室外静静的坐着。
这时,李小根腰间的bp机响了,一看是施小雅呼他,就到外面复机去了。
施小雅问李小根在哪里。李小根告诉她,他正在医院。施小雅一听到医院两个字,知道有事情了,马上说,“你在那等我,我马上就到。”
施小雅赶到医院时,见到三个人在手术室外面焦急的样子,没来得及向秀娘问好,就直接问李小根出了什么事。李巧根又重复了一遍。施小雅说,“不会的吧,有根叔可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啊?怎么会和别人打架呢?”李小根说,“我也不知道,等下爸爸醒了就知道了。”
手术室的门又开了,四个人齐奔过去,医生说,“现在病情已经控制好了,但仍很虚弱,你们可以进去了,但不能喧哗。”秀娘已听不清医生说什么了,就要往手术室奔去,被医生拦了回来。过了一会儿,从手术室里推出一张手术床。四个人一下子呆了,哪里还能认出床上的人是李有根呢,全身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和几个手指头。秀娘和李巧根就“哇”的哭了起来,李小根和施小雅赶忙劝止他们。
到了病房,医生一再嘱咐,不能打扰病人。
李有根静静地躺在病床,忽然眼皮动了一下,四个人就凑到跟前。慢慢的,李有根的眼睛微微地睁开了。虚弱的眼睛里闪出一股阴深的光,嘴角蠕动了一下,李小根把耳朵靠近父亲,可什么也没什么听到。李有根又无力的闭上了双眼,嘴角再次微动了一下,看来他是想集中精力所有的力量都放到嘴上来。这时,从李有根的嘴里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矿……井…………有……事……”然后就再也无力说什么了。在医务人员的照顾下,秀娘他们几个又被请出了病房。
李小根慢慢品味着父亲的几个字,矿山出事?矿山出事?
“不好,”施小雅凭着当记者的敏感,突然说了一声,马上对李小根说,“你们在这里先守着病人,我到矿上去看一看。”
李小根说,“不行,我陪你一起去。”于是转头向秀娘和巧根说,“你们守着父亲,有什么情况马上通知我。”说完就和施小雅向医院外冲去了,并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车,飞奔着驶向上尧矿山。
施振雷这时已经派人和施行到各家各户去做工作了,一边和施威在办公室商量怎么样处理井下的事。突然手机响起,是保卫人员打来的,说施小雅和李小根要强行上矿山。施振雷一听,施小雅和李小根?他们怎么回来了?难道他们听到什么了?这可不是两个一般的人,难道事情传出去了。不行,得控制住他们。他向施威吩咐如此如此。
吩咐完后,两个人就直奔矿山入口。施小雅和李小根都有一副急切的表情,当施振雷出现时,他们都同时注意到了施振雷脸上也有一股恐怖的表情,眼睛毫无生机。
由于职业习惯吧,施小雅同父亲问道:“这是什么回事,看管那么严干嘛?有根叔是怎么回事?”她忘记了眼前站着的是她的父亲。
“雅儿,你怎么回来了。不回家,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施振雷却答非所问,并用眼睛余光瞄了一下李小根。这当然没有逃过李小根和施小雅的眼光。
为了控制这两个人,施振雷把他们带入矿区。他们注意到,往日人来人往的矿区今天却静得可怕,所看到的人都显得不正常。
这不正常!两个人都感觉到了。
进了办公室,施振雷向施威和几个保卫人员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就出门了,办公室的门也很不礼貌的关上了。这些举动更让两个年轻人感到不对劲。这时李小根发问了,“我父亲是什么回事?”
施振雷一看李小根那带剌的眼光,身子微微一震,马上就镇定下来说:“没什么,他和另外一个工人闹了矛盾,就打起来了。”
“不可能,我父亲从来没有和别人打过架的。”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打架也不至于打得那么严重吧?”
“这……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的,伤得那么重。”施振雷的声音有个停顿。
“那‘矿井出事’是什么回事?”施小雅突然问道。
“什么?你们听到了什么?你们听谁胡说八道的。”
李小根和施小雅当然没有回答施振雷的话,他们的见闻,已经让他们猜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多生的培养,施小雅已经培养出了很敏感的观察力。
“爸爸,快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回事?”施小雅追问父亲。施振雷呢,最怕这事被新闻媒介知道,而眼前的女儿就是个新闻记者,怎么办?但他又想到施小雅是自己的女儿,李小根是施小雅的男朋友,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虽然他还没有正式承认。他想告诉他们也无防,反正门外有人把守着,不怕他们乱来。于是如实向他们说了矿井塌陷的事。
当听到施振雷的话后,两个年轻人吓呆了,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井下的工人足足被困了20多个小时了,这怎么可能呢?两个人相互递了个眼色,一齐要向门外走去。谁知门外早已被施威和几个保卫人员拦住了,他们立即被带回办公室,并被放到最里面的一间房子里。
施威锁上门的时候说,“对不起了,委屈你们了,谁叫你们知道得太多了。”
听到那个消息,两个人已经被吓得发抖了,现在又被关在屋里不能出去,两个年轻人只能紧紧拥抱着说,“太可怕了。”
他们听到屋外的施振雷说,“给我看好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施振雷竟是这么处理的。施小雅想也不敢想,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她害怕的问李小根,“怎么办?”
李小根说:“想办法出去吧,不能被闷死在这里,几十条人命啊。”
这时,李小根的呼机响了。他急忙拿出来一看,是妹妹呼他。他知道一定是父亲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可没有电话,怎么办?突然,他叫起来,“你的电话呢?”这倒是提醒了施小雅,由于刚才被吓怕了,她没想到她还带着手机。这手机太有用了,幸亏他们不搜身。李小根先复了机,李巧根在电话里说,爸爸已有点好转了,叫马李小根马上到医院。外面的人听到房子里的李小根大声说话,就冲着里面喊到,“别说话。”李小根挂了电话后,也没了主意。从来没有落泪的他此时也开始流泪了。这时施小雅说,“我用手机发短信息通知我的同事,让他们来救我们出去。”
这倒是提醒了李小根,于是说,“好主意,那忙点发啊。”可施小雅又犹豫了,如果信息一发出去,事情就得曝光,那么她的父亲也就完了。可她又想到自己是一名记者,为人民排忧解难是她的职责。李小根好像明白施小雅的难处,说道,“别让新闻界的朋友知道,先通知别的朋友过来就行了。”听到李小根这么说,施小雅感动地拥抱了他,然后小声的说,“不行,不通知新闻界的朋友,我们是出不去的。我们一定要出去,一定要救救井下的工人。”
于是相同的信息发到了施小雅报社的很多同事那里:里乡上尧矿山发生塌陷事故,事态严重,请速派人过来。施小雅。这一消息在报社公开了,领导马上召集最精干力量,紧急召开会议,组织新闻小组开往里乡上尧矿山。
晚上十点钟,矿山外面聚集了大量的村民,施振雷正在听取施行的汇报。施行说,“情况不好办,看来家属闹事是无法避免了。”
施振雷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于是他马上采取行动。抢救队重新开工,井口放几台鼓风机,他自己到人群中去。这时离出事时间已经是30多个小时了。
人群此时已经是愤怒,纷纷涌向施振雷。几个身强力壮的保卫人员把人群与施振雷隔开了。施振雷开始说话了:“乡亲们,我现在的心情和你们一样,非常悲痛。由于连续作业,井壁不堪负重,几个小时前,我们得到井下发出的消息,我心情十分沉重。请大家冷静,我们正在组织抢救,大家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会通知你们的。”
人群哪还能听施振雷的话,出现了骂声,哭泣声,一片混乱。
施振雷和保卫人员只能无奈的再劝说,因为除了这个,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实在僵持不下,有的人开始另想办法,开始散去,有的人冲破保卫人员人墙,往井口奔去。不一会儿了,凄惨的哭声就传遍了整个矿山。只是在哭泣过之后,那些人也一起加入了抢救队,拼命地搬土。这倒是让施振雷没想到的。
因为人们知道,这时对施振雷哭闹也是没有用,关键是救人。
李小根和施小雅被困在办公室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施小雅收到了同事们的消息,他们已经出发,正在开往里乡的方向。施小雅就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她自己的希望,也看到了被困在井下的工人们的希望。
李有根在医院出现了一点好转,已经能够长久的睁开眼睛,只是还不能说很多的话,目光呆滞。
天将黑时,人们看到一辆小车停在了矿山前。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当然施振雷也看到了,只是他不认识,不认识那车,也不认识车上的人。那些人没有和什么人说话,施振雷看到他们拿着相机在拍照。不好,有人通知记者了。得制止他们。施振雷马上派人向那辆车冲去,很快就把那几个人给围住了。司机看到情况不妙,发动了车子就往后退,他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有脑海里中有一个念头:逃。遇上了黑矿主了,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眼中。
施振雷立即审问那几个被抓的人,他就知道了那些人是女儿施小雅的同事。真有记者来了,是谁报了信息呢?女儿报社离这里那么远,怎么会是他们第一个知道呢。他想到施小雅,肯定是她报的。他马列上叫施威到关着施小雅的办公室去,从施小雅身上搜出了手机,施小雅并不否认是她发出了信息。
施振雷知道后,又一次瘫在椅子里。
不行,他要走在记者的前头,把情况向乡里,向县里汇报。这是他唯一自救的办法,也是减轻罪行的唯一办法。
当他把电话打到乡、县政府的办公室时,所有人的回答让他大感意外,都说领导刚刚都收到了消息。
天啊,惊动了领导,自己看来也是走到尽头了。施振雷真正慌了。他来不及走访乡里的领导,因为他觉得还有救的可能,可谁知道记者比自己快了一步,只能听天由命了。
天色渐黑的时候,首先到达的是乡里的领导,乡里的什么领导都来了。施振雷知道,平时这些人是不轻意出动的,当他们出现时,说明这事已经很严重了。
施振雷迎上去,对党委书记说:“雷书记,你可来了,我打电话到你那,他们说您已经来了。”
雷书记看见施振雷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微笑着说,“施乡长,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把你这个矿长给急的。”
施振雷道:“矿井出事了,我派人正地进行抢救呢。可现在还没有什么结果。我能不急吗,我对不起乡亲们啊。”
“慢慢说,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安全通道还没打通,困难很大。”
“井下有多少人?”
“80人”。
“80人?小施啊,你也太大意了吧。为什么不叫乡里最好的设备来抢救呢。”于是转头对身后的秘书说,“马上通知乡里的消防、武警总队,立即赶到矿山来,带上最好看抢险设备。要快!”秘书就拿出手机通知了。然后雷书记又对施振雷说,“走,到圹井去看看。”
这时候,守候在些的村民们也躁动起来了。
“雷书记,你可要为我们作主啊。”
“雷书记,救救我们家老李吧!”
“雷书记……”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施乡长和雷书记就安慰了一番村民,向矿井走去了。
当他们到达矿井时,见到很多人都在紧急的搬运土块。个个的表情都十分严肃。
“什么时候出的事?”雷书记问。
施振雷看了一下四周,把雷书记拉到一边把实际情况告诉了他,最后说,“雷书记,我也是不得已啊,本以为我们一下子就能搞定的,谁知道……”
“别说了,我知道了。”
施振雷忙道,“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就叫来施行,吩咐他明天去为雷书记开个帐户,并告诉他如此如此。
不一会儿,乡里的消防车来了,武警人员也来了。马上投入到紧张的抢救工作之中,挖掘进展就快了很多。可已经几十个小时了,还有希望吗?人们心里没底。
到半夜的时候,县里,省里的领导也都到了。抢救工作也进行得十分快速,通道算是打通了,可由于渗水太多,必须先把水抽干才能进去救了。
省里的相关领导忙着训骂着施振雷和雷书记等一帮领导;省里的记者们则不失时机的到处走访,赶出第一手最准确的材料。一个与施小雅熟悉的记者在工人的带领下找到了办公室,把施小雅和李小根放了出来。
两个人出来后才知道,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两个人都被吓坏了。李小根真想去找施振雷算帐,什么李有根和工人打架,全他妈的骗人。如果不是施小雅和一些记者拦着,可能还会出现更大的事情。
李小根想到医院里的父亲,你就告辞了施小雅。施小雅由于要了解更多的情况,就留在矿山。
李小根赶到医院时,看到李有根比先前好了一点,只是还不能说话。当他把矿山的情况告诉家人时,秀娘和李巧根都傻了眼。
“施振雷,你这天杀的!”秀娘突然大叫起来,被李小根制止了。
李小根突然道,“不好,哥哥也在矿上!”
“大哥……”
“大根……”
李巧根和秀娘同时又叫起来。
“哦,太可怕了。”李小根道,然后对李巧根说,“你在这里守着父亲,我再到矿上去,救出大哥。”说完转身就走了。
由于有了先进的设备和有效的组织的抢救,渗出的水很快就被抽去了很多,抢救队员已进入了矿井救人去了。
很多农民都想冲到井下,但被保卫人员拦住了,他们不想再让村民们下去了,太危险了。
井口外,村民、领导、记者都在焦急的等待。
第一批抢险队员上来了,每个人都浑身湿透,人们不关心这些,关心的是他们带出来的人。令他们失望的是,抢险队员不是背着就是拖着工人们出来,被困在井下这么久的工人们,没有一个是完好的,更要命的是,第一批救出来的工人,没有一个还活着。随着抬出的工人越来越多,矿井前的一块平地上很快就摆放了很多工人的尸体,这些尸体形态各异,各种表情的都有,看着让人心寒。
这时,矿井前面的哭声震荡了整个矿山,悲伤的气氛一下子笼罩了整个矿区。在场的领导,农民,记者,无不面带悲伤,无不眼中含泪。生与死就这在一条线之外,太可怕了。
随着抢救的深入,矿井前面的尸体也越来越多了,也有一些工人还在奄奄一息,那是些没有被弄伤的工人,只是由于长时间缺氧而昏了过去。这些人马上被送到医院。
到凌晨的时候,有抢救队员报告,说有两个矿井被堵得历害,一时无法打通,不知里面有多少人。
抢险小组的领导统计了一下救出的人数,一共是58人,还有22人可能就是被困在那里,尽快开挖。
第二天,所有的工人都找到了,80名工人有63人死亡,5人重伤,3人轻伤,9人逃生。重伤的人生还的可能性也很缈茫,其中包括李有根和李大根。
次日,各个报纸的头版头条新闻都曝出了这一消息,虽然报道形式各异,但结尾都是:到记者发稿的时候,抢救工作仍在紧张进行之中,目前仍还没有确定的伤亡人数。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之中。
消息传出,惊动了全乡全县全省甚至全国。国务院都下达了命令:尽快抢救,严惩有关责任人。
事故发生后,里乡陷入了一片惊慌之中,特别是上里村和下里村。
施家的小洋楼前整天痛哭和痛骂之声不断,施家的大门都不敢开。施家父子三人被带到省里接受调查去了。家里实际上只有施小雅在安慰着悲伤的母亲。
几天后,确切的数字出来了,上尧矿山塌井事故中,有75人死亡,2人轻度残废,12人幸免于难。
可怜的李有根家是一死一残。李有根由于伤势过重,离开了人世,李大根虽然拉回了一条人命,但也变成了终生残废,一辈子也不能下地干活了。这一沉重的打击,让这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陷入了绝望,每个人都整天以泪洗面。李有根在临死前说的话更让这一家感到悲痛:“我不行了,只可惜这辈子没能坐过汽车,没有亲自放过烟花。”
在里乡,陷入这种境地的又何止李有根一家。要知道有75人遇难啊。
不知道是自发的还是谁从中组织的,死难的工人家属都把遇难工人埋到上尧矿山。几天时间,原来到处黑呼呼的矿区,现在到处却都是坟墓,到处飘着白色的烧纸,地上散遍了厚厚的烧纸。上尧矿山这座山转眼成了坟地,谁也不敢踏入一步。
在埋葬李有根的时候,一家人默默地站在坟前,李大根也被背着来了。施小雅也来参加,戴的是与李小根、李巧根一样的孝,她早已把自己当成了这一家的一份子了。只有秀娘突然大哭起来,那哭声叫人更加难受,一家人泪流满面。李小根拿着一辆纸做的小汽车和一捆烟花。当父亲下葬后,他在父亲的坟前烧了那汽车,放了有十多分钟的烟花。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这也是圆了父亲的一个梦。
最后法院结果也出来了。
施振雷利用职权之便,在不办理任何手续的情况下开采煤矿,为了牟取更大的利益,在井下的木桩已经朽化的情况下也不更换。平时还利用各种回扣贪污了很多工人的血汗钱。在事故发生的当天,并没有组织有效的抢救,制造假消息,隐瞒真情。根据数罪并罚原则,给予施振雷开除公职,开除党籍,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施威,施行伙同施振雷贪污、隐瞒真相的罪名,分别被处以10年和15年有有期徒刑。
雷子易,身为里乡党委书记,在上尧矿山事故发生后,不如实向上级汇报事实,还收受施振雷的存折一张,内有人民币30万元。受贿、隐瞒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10年。
同时被判刑的还有一大批乡里的领导,甚至还有县里的领导。
人们得到这个消息后,不知为什么并不高兴。因为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这些天他们已经哭够了,已经哭得麻木了。
但是人们不约而同的做了一件事,人们买来许多烟花,来到上尧矿山点燃,顿时爆竹声响遍整个矿山,烟雾弥漫整个矿区。人们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反正在放完烟花之后,大家就心照不宣的离开了。
留在矿井前的是满地的烟花壳子,浓厚得呛人的烟味。
矿井已被封条封死,那幅对联也早已破烂不堪,只有那“出土为安”的横幅在风中摇摇欲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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