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在蓦然回首的时候,才发现,海阔天空心儿依旧灿烂;总是在蓦然回首的时候,才发现,风过有痕,云过有影。
阿牛问在怎么忽然有了这些想法,其实我自己也答不上来。保尔说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在这次仅有的生命里,你是要碌碌无为呢?还是什么?阿牛也这样问过我。
我拍拍阿牛的肩,说,人活着总得做点什么吧,比如说那个什么志愿者啊,什么爱心工程啊。阿牛说,就凭你这干柴棒也想做点事?我说是,难道世界上的干柴棒,都是等吃的?我于是告诉他,我选择的,还会与很多人不一样。他说,我知道,可我不想你也被毒害着,选择文学,是要孤独和寂寞的。我说你怎么就知道我要选择文学,你又怎么知道选择文学就一定是选择了孤独呢,老兄,人总得有自己的喜爱,选择喜爱的东西,你才属于自己,才属于社会,才属于国家。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头发都乱了,像冬天的枯草。
我没有喊什么口号,我自己的彷徨和求索,我知道,将是漫长而艰难的。
目前为止,为着生活接受别的工作,但我和阿牛,都义无反顾地选择着文学。但我们的出发点是不同的。其实爱上文学,选择文学,并不需要一定的理由,与之共鸣,找到心灵里的皈依,就好。我曾经对阿牛说好好活吧,好兄弟,我们选择文学并不是为了名扬四海,不是为了光宗耀祖。蓦然间,我觉得我的话有些空洞洞的。
阿牛写的散文很棒,曾有多少人读了他的作品里那些秀丽隽永的句子后给他写信,情意绵绵风情万种,阿牛看了一阵阵笑,一阵阵叹息。
阿牛是有自知之明的,家里为了他的学业,背上了不知好几万的高利贷,那时候,银行还不流行贷款。
在学校里,阿牛和我,都是很穷的人,有时候我们穷得只剩下一点灵魂,却执着地沐浴在阳光下,甩着头,无奈又骄傲地用对文学的坚持来幻想浪漫的生活。有人遇到阿牛便问:“老兄,《生得其所》是你写的吗?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时候阿牛不反驳,只是笑笑,说这些都是生活应该存在的东西。我说不行,你得站起来,要他们拿出证据。阿牛说,你记住,凡事都会有结果,无须斤斤计较。
无须斤斤计较,阿牛就是在不计较的凡事中,轻悄悄地飞走了,飞向那个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他父母的世界,医院空荡荡的屋子里白色的床单和药液,充斥着我的大脑,反复地只记得他说,我父母,拜托你了。
我恨他, 可也想他,我想他,可我更恨他。茶花女遵守诺言,所以坚定地离开了阿尔芒是因为她爱阿尔芒,三毛之所以自杀是因为她爱荷西而荷西更爱她。我常常拍阿牛的肩说好兄弟,我也可以为你做点什么的,只要你愿意去死。他还说:“只有你这干柴棒才会死呢。”
有人说,爱上一个城市,是因为爱着一个人,而我坚定不移地爱着文学,坚持文字,不知道是不是阿牛的原因。阿牛如今把要活下去,要坚持到底的任务都推给了我,孤军奋战,我也只得拼命的写诗歌,写散文,写小说。血液还在流淌的时候我必须争分夺秒地思索和创作,这其中我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明白了很多也好像什么也没明白。我想,我是爱阿牛的,爱阿牛是因为他爱文学,他爱文学是因为和我一样,很孤独。
我知道,我自己成不了莎士比亚,成不了歌德,成不了海子,顾城,徐志摩,但我可以不读他们的名作,也不可以放过一瞬息的灵感,而不去写下我易朽的篇章。他们的书再好,他们再伟大,过的也只是自己的路迹。可是,我要做的不只是为自己,还有阿牛,因此我必须更顽强地坚强过下去,活下去,走下去。我想我不会像三毛那样,相反,我会更深爱仅有的生命,直到真的不可以时。
纸船载着我的梦,撞击过的波浪,我相信阿牛是看见的。所以我常常听见他说,凡事都会有结果,无须斤斤计较。
一路风尘,一路奔波,一路坎坷,但我真的很好,因为有文字,有念想。我也只有真正好,才得以让身边的人更好。生命短短长长又深深浅浅,我知道的,不言放弃,也不言苦痛。阿牛,这个冬季请安好,父母我一直在照顾着,你那里,雪下得大吗?请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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