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和故事有什么区别?对一般以观赏求娱乐的读者来说没什么差别。但如从文学艺术的观点要求,笔者认为小说和故事两者一个注重人物一个着重情节。故事以曲折的情节为人解闷,小说刻画人物感人性情。但这不是严格的,好的小说也常常借助富于悬念引人入胜的情节来展示人物的性格,显示他们的意志智慧和心灵深处的隐秘。如《基督山伯爵》和福尔摩斯的小说。所以为了更深刻的描写人物,情节的设计也是不容忽视的。
笔者在《河村轶事》中,讲述了一对办私塾的忘年之交。一个善良迂腐大智若愚的金翁,一个笃信庄周寻求世外桃源的子休。为了塑造两人的典型性格便选择了饶有兴趣的一段情节。
有一件事,妇女们在我母亲面前讲起来总是掩口而笑。那就是“买鸟放生”。
当金外公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也算是一个不愁柴米少管油盐的“公子哥”。劳苦辛勤的事做不得,外出经商又亏本。无奈便在家看佛书,作善事。买了别人笼中的鸟儿,放到林子里去,求得心灵的安逸。不料,这事传开去,十里八村游手好闲之徒,或者虽不“游手”但休农闲的人,纷纷捕起鸟来,找他“卖”。当他渐渐从这因果关系中领悟了“生态轮回”时,本来不多的家产已散去大半。父亲也气病在床。金外公为自己的不孝而感到歉疚。这个心地善良迂腐而又无能的人,进退维谷。据外祖母后来讲他认为父亲的病和当时大面积的捕生,都是他行为不当的罪过。
金外公的善和孝虽然荡尽了家财,却赢得女人们的心。
妇女,我们苦难百姓中最苦难的人,妇女在社会的最底层。她们受着政权、族权和夫权的压迫,多么希望一个善良而温和能体贴入微的男性。那喜爱弱小的生命,把鸟捧在手里放飞的人,自然成了他们的偶像,成了她们情感的寄托。尤其是我外婆,在和我那暴燥、刚烈的外公分居之后,自然便在求助中和他接近起来。他们结了婚,那时他比外婆大十来岁。后来生了小姨。
说起来还有一段佳话。就在我小姨刚刚出生的那个春天,一个穿长衫的公子哥儿翩然而至,十三、四岁的样子,像女孩一样清秀。他手里托一个鸟笼,找金外公来卖,开口要三斗高粱。金外公笑了,那年月三斗高粱可不是个小数。虽说那鸟是只鹦哥,但金外公买鸟可不是为了观赏,他略加思量还是慨然答应了,(事后他对埋怨他的外婆说:一半是为了惜鸟,一半是为了给小姨讨个吉祥)他问粮食如何带走,公子说送到本村吴老汉家,因西村只一家姓吴,金外公便晓得了。他当场放了那鸟,问公子是否带回笼子,公子摇头。金外公送他到院外,见他背着手走上河岸,口里诵着:“北冥有鱼,其名曰鲲……”。老人捋着胡子暗自沉吟,赞叹这个飘逸的少年。俄倾,待他回到树下却惊讶的发现,那鸟又回到笼里。金外公也不去关那笼门,任它去留,返身从屋里舀来一点水倒在笼中的小斗里。这时他突然发现,斗下放着两块银元。金外公慌忙追出去,那少年早已不见踪影……
此人就是长滩周家二少爷子秀,他要周济的是在他家当使女的玉莲(玉儿)的双亲,玉儿就是吴姨,她是我外婆的娘家亲戚,管外婆叫姨。子秀河村之行开始了他与金外公的在动乱岁月中十五载的忘年之交。他们给河村最大的贡献是办了一个私塾,河村的悲辛的故事也正是围绕它而展开的。虽然,在开头从庙庭里传出的朗朗书声伴着柳河的流水是那样古朴、平和而宁静……
我借助这一段小有波澜的情节不但展示了金翁的懦弱仁厚,子秀的飘逸精灵,以及两人的善良智慧也交待了几个人物的微妙关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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