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冬至，表哥早早的预订了一桌羊肉汤锅。可还是去晚了，桌子只能摆在街口边。羊肉汤锅店的生意特好，人们都赶着这一天。要菜就不能一份一份的点了，动则一斤，什么羊肉、羊杂、羊肺一起端上来，讲不得斯文。如果慢慢腾腾的点菜，即使立刻掏钱也未必有人上菜。冬至吃羊肉、吃狗肉，已经成为重庆人的一大习惯了。

原来我并不知，冬至这天北方人必吃饺子，不吃饺子有冻掉耳朵一说。网络发达了，每逢今天听到北方传来的问候语，才知道今天该吃饺子了；相对而言，南方就没这么大的讲究了。吃羊肉、吃狗肉，只是图个热闹。记得小时候，我还真没吃过什么美食，那时家家都不富裕，加上父亲忌口，狗肉不吃，鳝鱼不吃，桌上摆着的除了猪肉，还是猪肉；猪肉也不是天天吃，十天半月才能吃上。唯独到了冬天，父亲总爱买一些羊肉、羊肝回家。羊肉炖萝卜，喝着汤特别的鲜美；羊肝用来爆炒，在锅里放一些辣子，吃起来忘了屋外的冷雨，浑身暖暖的，自我感到御寒。童年时期的美食乐趣，大抵如此。

我在企业里当秘书的年纪比较早，才二十三岁，不到一年就提拔为副主任。这在同时代的人看来是相当幸运的，因为秘书是领导的影子，可以吃香喝辣的。其实那个时候任何企业严格控制招待费，若是要招待一顿饭局，往往严格控制就餐人员。秘书是不能陪同的，所以秘书点完菜后，即向领导汇报；到了下班时间，故意磨磨蹭蹭的呆在办公室里等候，估摸着时间再去酒店签字。这时，酒宴已散去。不过，后来规定放开了，作为随行人员也可以一起就餐。记得一次，我们一行去了一家四星级酒店，片刻功夫端上来一盘清蒸鲈鱼。也许是兴致使然，我随口念道小学时课文上的一篇古诗：“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小时候在教室里念着这首诗的时候，窗外树叶萧瑟，冷风瑟瑟，一双冻疮手捧着书本，脑子里总是想着鲈鱼的味道。直到长大了吃上鲈鱼，也不觉得鲜美。常常想起一句歌词，“不知是世界改变了我们，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有时候，念念古诗，对于我来说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没有淡忘童年。

记得前几年，我们一行去假日别墅玩了几天。回家时寻了一个乡村野店烤了一只全羊。说是乡村野店，其实名气很大，驾车慕名而来的人不在少数，吃一只烤全羊往往要从午后等到傍晚。饿了的时候，看见铁架上的羊肉烤炙得黄澄澄的，散发着油香，恨不得一口吞下去，只是没有这么好的胃口。吃羊肉的姿态也就讲究不了了，横着、竖着都在啃，满嘴油腻，看上去很是狂野。嘴角边除了香，就是辣味。

吃羊肉也有斯文的吃法，那就要讲点情调了。我曾三次去过九寨沟，但第一次去九寨沟的印象最深，这也是因为吃了羊肉。那时，沟里还有木棚，零星有几家小餐馆，我们早早的要一只烤全羊，谈好价钱就到五彩池、七色海游览去了。傍晚回来，大木棚的店外边木柴已经架起了，燃起了篝火。一群文学爱好者和作家、诗人一起办起了篝火晚会。围在火堆旁，这人在唱《半个月亮爬上来》，那人接着朗诵诗歌，听着木柴在火堆里“噼噼啪啪”的作响，熊熊火焰烤着脸儿红朴朴的。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文学创作交流是何等的重要。吃当然是更重要的，把竹签串起的羊肉放在篝火里烧烤，听见的是油星溅闪的响声，这样的声音在篝火堆旁边响着，此起彼伏，偶尔抬起头看看天上清冷的月亮，想要记着这样的夜晚，却始终觉得记不住。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端上桌子的不再是羊肉串，而是一碗碗羊肉汤，昨晚剩下的羊肉和骨头一锅煮，满锅白白萝卜在锅里扑腾。喝上一碗这样的羊肉汤，让人忘记了昨晚的烤羊肉串，碗里掺着碎碎的芜荽，一口清香，倍长精神。许多年以后，这群人中大都搁笔了，即使他（她）是作家也很难握着手中的笔，原来写作还真不是生活的全部。

南方人喜欢吃米饭，我从小就不喜欢吃杂粮，特别是老玉米粥。看过曹靖华的《小米的回忆》，其中有一句鲁迅先生的话：“南方的小米不能吃，那是喂鸟的。”我在想小米粥肯定比老玉米粥更难吃。一次，我去西安，在这汉代未央宫旧址上的餐馆里喝上了一碗小米粥，我并不觉得这与白米粥有什么两样。在延安更是如此，喝上一碗小米粥，仿佛得到了精神上的洗礼。以前看电视剧，总能看到几个人围着在涮羊肉汤锅旁的画面，以为北方人均喜欢吃涮羊肉。车出秦岭即是北方，到了西安才知道吃老孙家的羊肉泡馍才为当地的正宗。也是导游热心，临辞西安时预订了一大盆羊肉泡馍，吃着、吃着，我这才知道羊肉的膻味重。

现在想来，我还是喜欢羊肉、金针菇、粉丝一锅煮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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