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九年秋冬时节，三十九岁的方云坤提拔为副乡长，成了被国家选聘的机关干部，脱离了农村，在他离开龙游村时，按照乡党委陆书记物识了他的老搭档兼情人阿娟做村支部书记，阿娟入党还不足二年，是作为妇女带头致富的能手市里的劳动模范得到了市乡妇联的特别关照和扶持下入的党，要她领导一个拥有近五十名党员的支部还有些力不从心。方云坤便为他从乡办建材厂调回村一名副厂长提拔为村长，配合阿娟工作，新的村长叫刘春天，是个退伍兵，三十岁不到，作风端正，做事硬朗也有头脑。

方云坤找阿娟谈话时，阿娟正在她的生态园搭建蔬菜花卉种植大棚。阿娟扩大生态园建设，准备扩大规模，收购孙美丽的桃园和玫瑰暖棚和烘房，使生态园连成一爿。她找过孙美丽，孙美丽不乐意。

孙美丽回答她说；“我和生产队和大队都签了十年合同的，效益也不错，我还养着八个人呢，我不会转让的。”

阿娟想，让方云坤做做孙美丽的思想工作，或许孙美丽会同意。方云坤是副乡长了，对农民来说，他是握有重权的领导。

阿娟来到挂了新牌子不久的村民委员会，在办公室里，她泪眼眯糊地凝视着他，久久地不说话。她望着窗望的近二千亩山湾美景想着什么。

“阿娟，对村里的工作安排，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么?　”

“你当副乡长了，抛下我不管不问了，我的生态园正在扩展规模，忙得连撒泡尿的时间都没有。你是在办公室里焐得白白胖胖的当上了国家干部，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快小学毕业的儿子在我这里，你该帮着我做些什么。”

“我虽然离开了龙游村，我的心不会离开龙游村的，有你在，我总是牵挂着么。再说，以后我是你的顶头上司，乡里明确我分工计育生育和农副业两摊子。我仍然可以为你为龙游村出主意想办法么，你有啥不放心的呢?　”

“那么,你想抛弃你的儿子不管了吗?　”

“这件事等过了十年以后再说吧，现在让孩子让别人知道了对你对我对孩子影响都不好，会坏事的，你忍着吧。”

“看见你以后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笑哈哈地快活，我心里难受。你说，你是不是暗里头还跟孙美丽，还有那个二婶阿英来往？二婶阿英可是比你大六七岁呢。”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你以后不要说了，生产队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你还记它干啥？你如今是企业家了是三八妇女致富标兵，眼晴要朝前看，胸怀一定要宽广。好不好？”

“又过了一会，方云坤以桌上喝了杯茶又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尽力把孙美丽的那二十几亩山坡地收归你的名下，你有了五百亩地了，是个大地主了。”

“那我什么时候上任呢？”阿娟问道。

“就从现在起，从今天起。你马上和刘春天村长商量一下，明天开个党员大会宣布一下，晚上去镇上饭馆订几桌酒席，聚个会。你记住，千万要把四十八名党员拢络好，否则，有十名以上的党员同志联名写信向上级告你的状，你就完了。人啊，只能上攀不能向下走，否则，会被人瞧不起。”方云坤说。

阿娟便说，你还真像乡长了啊。

两人便大笑起来。不是那种上下级关系的笑，是情人之间的那种发自内心情深深的笑。

一九九零年的春天，方云坤坐着镇政府的奥迪小车从村东出来，他的车子由南朝西刚拐了个弯驶上十几米的斜坡上石桥，秦阿龙亲自驾着本田车经过二米半宽的石桥回村里接生病的母亲送医院。

两人的车都驶在了石桥两端，谁都不肯退让。

方云坤是副乡长，土皇帝，有权有威，春风得意。是个座山龙游式的人物，

秦阿龙创办了三家企业，红红火火，人气也旺，村里有五十人在他的酒楼和城里的装饰装潢工程试司里工作，资产过千万，他是个出山虎。

龙虎相对谁都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谁都想占尽上风，装点脸面，为祖宗争光。

方云坤一定要让小车驾驶员把车开过去，秦阿龙驾驶小车顶了上去，两车相距不过一公分。方云坤便命令身体壮硕魁伟小车司机抓住了车里的秦阿龙衣领，要把秦阿龙扔下石桥下的河里去。秦阿龙便让车里的堂侄马上到工地叫工人过采助威。

方云坤在桥东，身边围着瞎哄的男男女女。

秦阿龙在桥西，身边也围着胡闹的工地工人。

两帮子人都想着打败对方。

派出所几个治安警察来了，根本不起作用。

陆书记在邻村栓查工作，闻讯赶来，把两人都痛快地臭骂了一顿。

终于平息了一场斗欧事件。

大家心里都有怨气，在两个人的争斗中联想着龙游村被他俩人的势力瓜分掉了，逐渐转变成的怒气。两帮人克制不住情渚的爆发，方云坤和秦阿龙没能打起来，被陆书记严厉警告下令民警把他俩拉进警车送进了派出所。自然形成的两派在石桥旁打闹起来。局面不可收拾。

事后，双方各有五六个人住进了镇卫生院。

陆书记对方云坤和秦阿龙表示，谁承认了错误，作出了书面检查才放出来。

方云坤和秦阿龙自此以后，彻底地成了怨家对头。

春节前，秦阿龙来到阿娟家里，他拎着一只皮包，里面是五万块钱现金。他对村支书提出来，要把石桥边的两处乱石岗林子租赁下来，建造房子。他的建议与阿娟的构想十分相似。

阿娟计划在石桥旁整治乱坟岗，划出三十亩地建造村级开发的工业园和筹资修建商品集贸一条街。城区主杆道的延伸及凤凰镇的世纪大道的交汇处就在石桥的二公里处。

阿娟说，龙游村有机遇了。

秦阿龙说，我也要积扳参与，把握机遇，迎接好日子的到来。秦阿龙把装着钱的皮包推到阿娟的面前说，我提供你跑上头关系的活动经费。

阿娟便说，我们都要想办法搞活经济。为发展本村经济出把力。

两人本来是敌村的阵营，秦阿龙知道阿娟是方副乡长的老情人，而且十分怀疑阿娟的儿子是方副乡长播下的种。两人为了发展地方经济获取自身的利益，还是忘记了怨仇站在了一个战壕里。

一九九七年香港回归的那年春天，乡政府已改为镇政府，凤凰镇党委在陆书记的积极倡导下，决定全乡六十家乡镇骨干企业，年产值超千万元的企业进行改制，就是把原来的集体企业拍卖交易，有能力有资本的所有个人都能参与购买。陆书记在镇党委会上，对班长成员作了重新调整，安排了资格最老的方云坤当分管工业的副镇长，陆书记觉得方云坤是自己阵营的人，方云坤干这工作得心应手。

方云坤便成了陆书记的马前卒急先锋，成了重要工作的得力干将。方云坤管理企业整体上的改制，陆书记负责突破重点，操作产值超亿的企业改制。

企业改制是在二年内结束的，第三年陆书记被调到市教育局当局长去了，局长没当满一年便出了大事，有一位企业家是市里的人大代表，与市人大一个副主任私交甚好，提交了有确凿证据的材料，陆书记被市纪委“双规了”，检察院审查出陆书记贪污公款二百万元，并有一百二十万元不能说明来源，属于灰色收入。方云坤当然也是有问题的。不过，他没有捞到好处，有责任也不过是承担次要责任，他在陆书记出事后，被调任镇人大的专职副主[xi]，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闲官”，他郁郁寡欢，在生产队带头劳动干重活时留下的伤痛复发，他全身酸痛麻木，有许多心里话忧郁哀怨地无处倾诉，又不能对朋友诉说，当然，他也没有几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二零零零年，秦阿龙拥有了一亿元的资产，成立了房地产实业开发公司。

二零零八年，秦阿龙经过八年打拚，他积累了十亿资产。成了在电视上常出现的风云人物。他捐献的款物有千万元，专门在市残联设立了专项扶助资金，脖子挂上了市残联副理事长的头衍。

五十三岁时，他被下岗了，成了一个内退的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被剥夺工作的机会，他烦心忧伤苦恼和无可奈何地活着，整天地麻木焦虑。

方云坤没有想到秦阿龙会找他复仇，不仅抢走了他的前妻吴玉梅，跟吴玉梅正式举行婚礼，他咯血了。身体日渐衰败了。

一个月前，他同阿娟陪着二十岁的剑锋去省城做了亲子鉴定，正当阿娟找到他，想把他的亲身儿子送到他的身边时，秦阿龙在凤凰镇十字路口驾车把他的儿子撞成了重伤，断了腿住进了市人民医院。他活活地被气死了。

他孤独地同病魔作斗争，因为心肌梗塞的突发，他猝死在了自己家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