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冬天的天气真让人摸不着头脑，昨天还艳阳高照，今天突然变起脸来，北方西伯利亚的寒流迅速越过秦岭，给这座南方的城市带来一点冷清，往日这个子时候，市区热闹一片，老人，小孩，恋人都纷纷走出自己的天地。现在，除了非有要事出来不可，都窝在家里不肯出来。真是鬼天气，昨天还是摄氏十度，今天是零下二度，可怕的降温，远处的山峰早已光秃秃的一片，大概小量雪凝结在树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虽然，外面冷得要命，但丝毫感觉不到冬天真得来临。门窗都封死了，虽然没有供暖设备，但几十号人呼出的热气让整个教室沸腾起来。终于第四节的铃声响起，我离开座位，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我不理解那么多的人在呼吸氧气，竟然没有人缺氧致死，当然是有点夸张，连续上了四节课大家昏昏欲睡，整个情形让人觉得发笑。

我喜欢站在走廊上了，俯身望远处市区的另一番热闹。现在各地打着加快经济建设的招牌，顾名思义又是为了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一幢幢房子拔地而起，房地产在这个城市还算是新兴产业，富起来的人们有更多的时间，精力去干这些事情。在楼层的外面，工人们在熟练地地搭着竹架，有的行走于高空，仿佛是在地面上奔跑一样。世界对没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我不可遏制地想起了子强，我的大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建筑工人，而且我们的认识也是通过他的儿子建立起来的。两年前，大一下学期，当我走出火车站，我便茫然不知所措，虽然在车上自己一直不敢在意，防范甚紧，但在我打盹的约半个小时，我的钱包就不翼而飞，里面有现金三百，银行卡等物品，除了手机，已经欠费五十余元，早被停了，我成了一个身无分穷光蛋。我想小偷早就瞄上我了，只是苦于没机会，而我一时的疏忽成就了他的“事业”。我真是他妈的傻b一个！我想起坐在我斜对面染着黄发的青年人用贼溜溜的眼神不时地打量我，可是我对每个人都怀有善良，不愿从心里认定他是社会的“残渣”，我想我大概是从小深受马克思主义的影响，他教我人从主流上说是好的，我引以为精神支柱的哲学顷刻崩溃了。从此，我喜欢将自己藏在一个人的世界。

火车到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冬天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失，春节的气氛仍充斥着车站的各个角落，一些即将离开的游子在挥手告别流泪，我想自己已经很久没这样了。我很少流泪，让我难忘的是兰儿离开我到彼洋的美国去了，我和她坐了三个小时的车，然后挥手流泪把她送上火车。“你等我五年，回来一定嫁给你！”我点点头，信以为真，一切眼泪都化成为幸福的笑容，我喜欢这样的誓言，但三年来兰儿只给我写二封信，第一封是她刚到美国，大致说她在美国的情况，介绍异地风情，洋洋数万言，第二封是用英语写的，我的英语水平差得可怜，翻遍了辞典才明白她要告诉两个字“分手”。她说有一个美国的男孩子对她很好，和她结婚，可以获得绿卡，那样子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她的如意算盘是和他结婚，然后和他离婚，把我接过去，我想起了村上春树在《海边的绿卡夫卡》中的一句话：“最好不要对距离那样的东西期待太多。”我觉得兰儿可以从我的世界中抹去，尽管我们拥有共同的快乐时光。

还是言归正传说我和子强的关系，出了火车站我沿着六一北路，五四路，西二环路，一直走，我知道离我们校区还有三个小里的路程，如果是平时，只要投两个硬币就什么都解决了，街上的路灯在闪耀，将树叶弄得闪闪发光，我低下头，努力寻找地面是否有粗心的人将钱丢了，至少可以打个电话向同学告紧，但我一无所获。

我彻底的失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人生中许多事情，你越想赢的时候反而会输。人在困难的时候要想保持平静的心并非易事。整整两个小时，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以我这样的速度，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达学校还是一个问题。旁边呼啸而过的车，还有公园里的老人，小孩和大人在高兴散步，在我看来，全是与我无关的东西，快乐或是悲伤都远离我而去。我不知自己是否像弗洛伊德描述的那样，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完全空虚的人，事实上，我就处在这样的状态。

前面的十字路口挡住了我的去路，其实，对我来说，前方与后方的差别已经不重要了，我的脚已经不听我的指挥，脚腕已经被皮鞋磨得起水泡了，脚底痛得麻木不仁，可怕的是我的肚子在大闹天宫，沿街饭馆飘出来菜香的味道让我翻江倒海。我不想走，我明白保持体力是最重要的，否则我一定会饿死在这个城市。也许明天早晨起来，第一个发现倒在街旁边的清洁工会大声东惊叫：“来人啊，出人命了！”事实很奇怪一个手拿手机的人会死在马路边，没有受到任何外力的威胁，没有任何中毒的症状，当然这样的事情不会难倒市政管理人员，最多他们会查一查，再简单一点送到火化厂付一点费用把我烧了。这些，大致是我所能想象的情形。

我忽然间想起二十世纪那伟大的长征，二万五千里，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如果换成实际的单位，我不知要走多少个六一路，五四路，西二环路，我才走多少公里？人家红军要扛几十斤的枪，要急行军，要一边躲蒋军的飞机，现在叫我跑，打死我我也不干。呵呵，好笑，我这样的人会想走历史的这一段，因为我所学的历史知识还是初二的，距今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七八年的时间不算长，却改变了世界的很多面貌，一如我，从一个小毛孩变成一个成年人，其间发生的事，数也数不清，我想很多事情还是有亲自体会才得深刻，单纯地从书上得来的，虽然富有哲理，但你还会觉得很肤浅。

二

“叔叔，你在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一个约七岁的戴着小黑帽穿着牛仔裤白鞋子的小男孩，手中端着玩具冲锋枪。那时候，我正躺在草地，静静思索着与此相关的很多事。“叔叔的钱包丢了，没钱回家。”“哦！”“那要多少？叔叔~！”“二块，可以坐公交车。”“我马上回来”说完，他撒腿就跑，带着他的枪前面的立交桥没了影。我有点莫名其妙，难道他的家就在桥底下？“叔叔，这是二元，我从我的小储蓄罐里拿出来的。”我好奇的问他家住哪里。他用手指着立交桥，“那就是我家。”我望着不远处的立交桥，才发现在桥墩之间，他们用木板隔住，组成一个家。我想这应该是那些外出打工的人付不起昂贵的房租所采取的方式。后来，我留意城市的立交桥，这种情况随处可见。我想起书上有一个词很适合这种情况，那就是“盲流部落”。

“你爸爸是干什么的？”“建筑工人，他现在在上夜班，我最佩服的就是我爸爸了。”“为什么？”“因为他每次下班，都会给我买好吃的，还会给我买玩具！”“哦!”“对了，我的朋友在那边喊我了，再见了，叔叔！”说完，把硬币塞在我手上，飞一样的跑了，有关我和子强的接触，这只是一个开始，现在已没有足够的时间容我多想。上课的铃声已响起。

第五节课思想道德教育，系书记亲自授课，但讲的内容在太无聊了，他在上面讲得滔滔不绝，下面的人周游梦公去了。有一个闹剧，至今觉得好笑，书记一时心血来潮，点名提问小黑，问：“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那小黑正呼呼大睡，被旁边的人叫醒，大声说：“不要吵我，我想睡觉！”结果搞得大家哄堂大笑，老师脸上黑一块紫一块，怒气冲冲地说：“孺子不可教！堕落！”

我难以明白白老师说得“堕落”的具体含义，为此我曾经查了牛津词典，里面给出众多的解释，我选择其中的几个，譬如：“从事色情，赌博，贩毒勾当的，卖淫”“从良好的生活方式退到以住不良的生活方式”，但就是没有老师所说的睡觉就是堕落，大千世界的种种怪事也可以佐证，其实这样的教育收到的效果微乎其微，例如，一些官员在台上大讲“廉洁奉公”而在台下却“贪污受贿”道德败风，人性的光明与黑暗相互重叠，使我们很难分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快下课的时候，收到玉珠的短信，“下午有空吗？我准备过来，已经好久没看到你了！好想你哦！你想我了吗？”我看了发笑，这人，才十几天不见，就这副模样了。我回了短信：“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我从第一眼看到玉珠，就有一种预言，觉得我们之间会发生，就像《海边的卡夫卡》中说的那样：“预言总是如黑乎乎的神秘水潭出在现在那里，平时静悄悄潜伏于某个所不知的场所，一时旦时机来临，它就无声无息地涌出，冷冷浸满你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事实上，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果真像我预言的那样，我们同居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我和她的关系模糊得几乎不能用法律上的专用名词来界定，玉珠有时一个月来一次，有时一周来两次也说不准。总之，我们之间不像外人所描述的那种的一般情形，甚至当我和小米结婚，她丝毫也不恼，从不会从中作梗，我们有着不同的世界，也许是她，也许是我，都渴望从中得到一点安慰，令我奇怪的，她和小米竟以姐妹相称，而不像世俗婚姻家所说的，爱只能让一个人拥有，否则会产生很多问题。

一年前的暑假。通过中介机构，我找到了一份家教，月薪五百，算起来刚好够生活费，但总比呆在家里要强得多。许多空闲的时候，我喜欢骑着那辆只需五十元的破旧自行车到郊外的一条河边钓鱼，在那边可以一边钓鱼，一边看书，并且我还认识一个退休在家的陈大爷，陈大爷简直是个风趣的人，他知识渊博，品德高尚，思想还不僵化。前两年退休后就搬到这里，整日以钓鱼为乐，过着清淡的日子。据说陈大爷退休前是省某局的一个处长，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摆过架子，是一个十分随和的人。我经常到他那边陪他下象棋，然后回家时从他那借古今中外门类齐全的书。

一个傍晚，我正在看《拿破仑传》正为书中的故事津津有味，陈大爷急冲冲从对面的树林钻出来对我说：“萧阳，快过来，有个女孩子跳桥自杀。”我大吃一惊，急忙丢下手中的书，我从来对死有种恐惧，源于在我成长的过程中，许多亲人都离去，他们正常或不正常的死让我品味到死亡的可怕。“神要人忍耐生活，安排许多痛苦在死的前面，使人不敢走近死亡，”这是一本书中的名言，但许多看破红尘的人却飞蛾扑火一样地走近死亡。因此，我一直坚强地活着，我不愿死，死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它只会增加留在世上亲人的痛苦，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并没有死的资格。

我来不及脱衣服，跳进约二米深的河里。我的游泳技术全来自小时候和同伴在小溪摸石头的游戏练成的，我拼命地游向落水的地方，那个女孩正用力地用双手扑打着河水，口中大声地喊着“救命”。人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自己？明知这一跳下去没人救必死无疑。今天她运气好，本来我还不打算来钓鱼，甚觉无聊，才不得不来。我迅速用手抓住她的手，左手抱着腰拼命地游，慢慢地向岸边游去，我费劲地把她拖上来，她已经是昏迷不醒了，大概是惊恐过度了，“没事吧！快抱她回家，你也冲个凉，别感冒了！”

后面的事就像很多人可以想象那样，我知道她叫玉珠，一个广告公司的副总，因为意外发现丈夫在外有小秘，就想跳河自杀，她比我大四岁，上海人，随夫来到这个城市，大概是本地没什么亲戚，因而有了轻生的念头，玉珠简直是个漂亮胚子，尽管已经结婚，仍存美女韵味。刚才情况急，没有认真打量，现在望去，让我大吃一惊，就像上面所说的预言，我会和她过一生，但却不是以婚姻的形式。

我借了陈大爷的电动自行车，将自己破旧的自行车扔在他家。我让玉珠跟我，我轻轻地推着车，前面的一段是上坡路，若是在平时，我会把他当作一次锻炼身体的绝好机会，我会拼命地踩着踏板，直到爬到坡顶，这样往往会给我带来成功的喜悦。我们之间保持沉默，沉默的有点可怕，“谢谢你！萧阳！”“不用谢！其实，世界上没有任何石头可以将你压下，记住这句话。答应我，好好地活着。生活并不是全无希望的，只要你肯决定，过去的，让它过去吧，那并不是留恋的生活，新的生活要从新开始。”玉珠点点头。

到了坡顶，我叫玉珠坐好，然后开始下坡，半个小时的路程不算远，我们之间有了共同的话题。她也谈起了家庭，还有丈夫，她心平气和地说起这些，仿佛和几个小时前判若两人。

我在学校的周围租了一间房子，面积不大，环境十分不错，一个住刚好。教育部最近出台的文件禁止在校生到外租房子，学校也三令五申强调，但就是有人顶风作案，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房子便宜的很，一个月工才七十，不过水费电费自付。我的东西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椅子，上面放着一台电脑，一个书架，还有一个火锅，空闲的时候煮煮汤喝。一个人住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很自由，时间可以自由安排，而不受学校的条条框框的影响。

我们穿过那黑暗的胡同，阴森森的感觉，偌大的风从胡同的尽头传来，发出恐怖的声音，玉珠紧紧地靠着我，我清楚的记得班上的女同学到我那宿舍玩，发出上百分贝的叫声，她们发誓再也不踏进这死胡同半步。我掏出钥匙，打开门，请玉珠进屋落座，然后我就到厨房，其实也说不上，只有几件东西，便煮方便面，鱼汤之类的还可以。

之后，我们没有太多的话语，到了十一点我叫玉珠睡在我床上，我自己睡在破旧的沙发上，那沙发还是一年前帮一位学长整理宿舍时给我的，我们认识在绿茵场上，他的球技真不差，有时可以晃过几名后卫，往往陷入僵局时，都是他率先破门。只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只有半个学期，至今我和他仍然保持联系。他经常向我谈起工作是如何的累，劝我要学好专业知识。

三

下午的课是二节体育课，我向老师请了假，在宿舍等玉珠。上网的时候，在榕树下“文学受好者”和一个北京的高三女孩聊天，网名“倾澈”。可是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我碰到的众多网友中，她是最特别的一个，我企图对她有所了解，但真的是不可能。我熟读《三十六计》却发现三十六计都用完了，我依然没办法了解她，我向她要了qq然后下了线。

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再过一小时，玉珠大概就会到了，我随手从床边上拿起一体从陈大爷那借来的一本《汪国真作品集》，其中一篇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热爱生命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

既然选择了远方

便只顾风雨兼程

我不去想是否能赢得爱情

既然钟情于玫瑰

就勇敢地吐露真诚

我不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

既然目标是地平线

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我不去想末来是平坦还是泥泞

只要热爱生命

一切，都必须在意料之中。

是的，我不喜欢成功，爱情、寒风冷雨和泥泞，我只是走自己的路。“萧阳，快开门，我是玉珠！”我放下手中的书，连鞋也不顾不上穿，“嘿！萧阳，怎么这么慢！”玉珠跷着嘴装着生气的样子。玉珠在我面前不像是一个比我大几岁，完全不像是一个出社会几年的人，而像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小女生。“好啦！你瞧，我连鞋也没穿，嗯，怎么没表示？”我把嘴伸过去，接着便是热烈而长久的吻。

“萧阳，上个星期我们和一个企业签一个合同，一百五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只好让策划工作室连日拿出设计方案，获得公司的好评。”每一次，玉珠总是谈她的公司，总是希望我毕业后能到她的公司，我总是推脱，具体的原因我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四

两年前的周末，我抽空去了一趟子强的家，主要是感谢小强的两个硬币。我是一个善于感恩的人，也许对他们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却铭记于我的心。我走下那立交桥，找到小强的房子，房子是由劣质的原木板隔住的，里面一片黑暗，只有少量的阳光可是射进去，根本分不出白天和黑夜。我敲了门，走出来的是小强。“叔叔好！”我摸着小强的脸，说：“小强乖，家里没有人吗？”“爸爸在！”“哦！”“小强，你在和谁说话，怎么不让客人进来，不懂礼貌！”从屋内传出雄浑的声音，一个中年人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哦！是这样的，上次我路过这里的时候钱包丢了，小强给了我两个硬币，我今天是来看他的，谢谢他的那两个硬币。”“哦！请进！请进！我是小强他爸，你叫我子强就行。我认真地看子强手中的那本书，竟然是一本自考的《金融市场学》。“今天不上班？”“上，晚上的班。”“那不是很累吗？你参加自考了？”我有点不可思议，一个建筑工人晚上累死累活，竟然还有精力学习，我觉得很惭愧，自己做为一个学生，不懂得珍惜机会，而子强在百忙中参加考试。“对啊，学点东西总是有好处的，现在的工作都要求大专以上的学历，我只有高不水平，只能干苦力活。”我久久无语，这大概是至今我难以忘记子强的原因。

那一天，我们聊了很多，他真的一个生活强者，他不相信命运让他做一个建筑工人。是的，他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世界。还剩三科，他就可以拿到毕业证书了。后来，我和他以古代特有的方式，结为金兰。嫂子也是一个好人。每天大清早骑着三轮车沿街卖早点，所得的收入可以维持家庭的生活费用。我曾经想象若干年后，他们用自己挣下的钱搬进新居，远离“盲流部落”的情景，我想这大概也是他们的梦想吧。

我没想到大哥会英年早逝，至今我也不敢想象他从十几层的架上掉下来的情景，而竟然没死，大脑受到严重震荡，动脉出血，在送住医院的途中咽下最后一口气。嫂子得到这个消息当场昏倒在地。生活，有时真的很残忍，一场变故让两个相亲相爱的人分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把一个温暖的家拆得支离破碎。我得到这个消息，就到主任那请假，主任真是一个混蛋，竟然不肯批，“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请假！”说完，扔下一个目瞪口呆的他。我想，大概是没有一个学生如此顶撞过他。结果他没有处罚我，可能是他良心发现了吧！

我参加大哥的葬礼，除了生前的几个好友，建筑工司也派了一个代表，公司赔偿十二万，保险公司十万，可这些钱并不能换回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和一个大哥。当大哥的身体渐渐送入火炉内，我只是紧紧地抱着小强，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安慰着怀里的小强。人死不能复生，有关大哥-------小强的记忆就像他的骨灰一样，消失了。

五

“上帝要人死亡，必先使其发狂”大哥的死，给了我很大的伤害，也让我明白了生命中的许许多的东西，正如泰戈尔所说的那样，“死亡印记给生的钱币以价值，使它能够用生命来购买那真正的宝物。”我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当然主要是思想上的成熟，我差不多一个月去看一次小强，带一些小强喜欢的东西，只要嫂子还没离开这个城市，我觉得自己有义务替大哥照顾好嫂子和小强。

我爬上这个城市的著名景点——瑞云塔，几百年来，它一直立在江边，看世间的风风雨雨。我想起李煜词中说：“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住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我扶着栏杆，看江上摆渡人悠哉地划船，心情无比惆怅。人生不也像一次摆渡，或许一阵风就可以将人吹到江中，可人却还要继续前进。我看不清这个城市，我们看错了这个世界，却还以为它们欺骗了我们，卡夫卡这样说：“生活的乐趣不是生活本身，而是我们对升入一种更高的生活的恐惧，生活的折磨也不是生活本身，而是我们因那种恐惧而进行的自我折磨。生活对每一个来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每个人对它的诠释也完全不一样。

生活就像是一个多棱镜，相同的一束光射下来，有的光不得向左走，有的却很快乐的向右走，折射出来的世界完全不相同。我明明知道，过去的不会再来，但总是想起大哥，“你得为你的行为负责”大哥的言语犹如一粒石子投入到平静的湖面中，波浪层层扩张，我被过去的许许多多记忆刺痛，如果说我这样回首有什么意义，那就是让我明白活着的意义。

六

生命中只有缺少了什么东西，才会显得这东西的珍贵和重要；生命中也只有缺少了什么东西，才会千方百计地找到它的替补。那一段时间，我常去上网，或者对我来说有点堕落的感觉。我一边听歌，一边看文章，似乎书才是医活我的良药，而小米——我的女朋友就是在那时认识的。

“北方的雪狼，你能加我吗？”系统消息传过来，那个时候我正在做一张动画flash，系统消息一直发过来，我及不情愿地让她通过验证，从来还没有人如此地执著。“怎么不理我？成为你的好朋友真的很难！”“嗯，能告诉我你在干什么吗？”“动画flash，《别说我的眼泪你无所谓》”“哦！什么时候可以完成？让我欣赏欣赏？”“可以”

我将自己做好的flash发到网上去,然合传给小米。“太棒了!”“你是学什么专业的?”“金融”。再后来，我们互换了电话号码，我们开始了网恋。

然而，真正小米成为我的女友是在一年以后。大概是她遇到什么事件，某一下晚上我们视频聊天，她在我面前一直掉眼泪。我不懂得如何安慰她，我觉得从书本上得来的言语对她不起作用。“我在看你的文章>,我的男朋友把我抛弃了.我觉得自己就像文中所说的那样,孤零零地飘浮在这个世界上。”

“他为什么这么做?”我敲下这句话,“别哭了，好吗?”“嗯,他告诉我她要和一个离异的公司老总结婚,金钱让她变成魔鬼,我不明白爱情为什么不能使她回心转意。”“如果他不爱你了,你为什么还要不停地追他呢?”突然，电脑关了,原来是卡上没钱了,那个时候,买的电脑还没拉上宽带,只得跑到学校的电子阅览室。我掏出钱,急忙到管理员那去充值,，再上线，小米已经不在线了，我也准备下线，手机响了，是小米打过来的。“萧阳，能和我聊一聊吗？我答应了她，就这样，不朱成了我的女朋友。

暑假，小米从杭州过来，我和她第一次见面，到机场接她的时候，我在候机厅举着“艾小米”三个字，激动得连牌子也拿不稳。远处，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开始缓缓下降，阳光照在飞机上，反射出强烈的光。整个候机厅沸腾起来，喧嚣的声音让人难受，我的衬衣早已湿逶，额上的细汗不断地冒出，不断地变大，顺着脸流下来，正当我准备掏纸巾擦汗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我的名字，“萧阳，我在这”我早已知道小米的面貌，顺着声音，我一眼看出小米站在五米外的人群中，她扎着两个小辫子，上身穿着淡绿色，配着牛仔裤，白球鞋，我放下手中的木牌，张开手，小米像百米跑一样，奔向我。“我们终于见面了，我们开始接吻，热烈而长久。我不顾虑行人的眼神，爱情，是一个令人奇妙的东西！

我们打的回学校。整个学校空荡荡的，我和小米慢慢地走在校道上。我向她介绍学校的有关情况，小米学的是建筑专业，对学校设计特别感兴趣。“萧阳，你看，那多好看啊，顺着她指的方向，，是一座古塔，根据市志记载，是建于北宋初年的古塔，我看不出它有什么奇妙之处，只是年代久了一点而已。也许，对每个人来说每一件事看出来的结果都会有所不同，因而，我们不心处处模枋别人。

小米和我呆了一个月，我想那是我二十年来最为快乐的一段时间。我们经常坐在宿舍的阳台上，听一首英文歌。

i　am　sitting　here　in　the　boring　room.

it　is　just　another　raing　sunday　afterroom.

i　am　wasting　my　time,i　got　nothing　to　do.

i　am　hanging　my　time,i　am　waiting　for　you.

but　noting　ever　happens,and　i　wonder

i　am　driving　too　fast,i　am　driving　too　far.

i　would　like　to　change　my　point　of　view.

i　feel　so　lonely,i　am　waiting　for　you.

but　nothing　ever　happens,　and　i　wonder

i　wonder　how,i　wonder　why……

从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我就喜欢上它，歌词的内容表达了许许多多的想法，我不喜欢流行歌曲，觉得流行就像是沼泽，会让人越陷越深。

七

时间匆匆流过，已经是大三上学期，读完这半年，我就要接受国家的检验，我不知自己是否是一个合格品，社会上学历比我高的多如牛毛，我不知道自己怀里揣着专科毕业证书走进公司别人是怎么看的。总之，我对自己的前景感到茫茫。

上完四节课，正准备回宿舍的时候，杨锋叫住和我商量一件事。站在他身边是他的女朋友-----angel，两个人亲密地靠在一起。“喂，萧阳，周六有没空，市足球俱乐部邀请我们和他们踢球，怎么样？”我想起周六也没有什么重要活动，就答应了他。“那就这样啊！再见！”杨锋说完，和他女朋友走了。

杨锋是我在足球场上认识的铁杆兄弟，是凭着过硬的本事才选拔进这个学校。他们整天训练，不像我，只是兴趣爱好，说起来我们认识还有一个故事。大概是一年级的十二月，学校举行校足球赛，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足球狂，我更喜欢将自己的身影留在篮球场上，我通常站在三分线外投篮，准确率高的惊人，大概是从小练的结果吧。那一天，比赛进行到第二节，我们还比对手领先40分，对方的士气被我们瓦解的土崩离析。我被换下场，场上只有两个主力，三个替补，我拿着矿泉水，不停地来回走动，“那边谁和谁的比赛？怎么4比0？”我问旁边的体委剑冰。“校级联赛，我们太烂了，被人家狂灌！”“走，下去看一看。”“好的！”

系里的教练来回走动，使尽全力地喊：“快回防！回防！……对，就这样!”“断球后快速回传！哎！怎么搞的！”我发现教练的额头满是大汗，好像他是在场上奔跑的运动员一样。输得真是太难看了，整个防线一团糟，前锋攻击无力，“剑冰，那个八号是谁？我觉得应该把他换下场。”“什么，你开什么玩笑，他可是我们系的锋前杀手”“但是他状态不佳，你叫教练过来，暂停，我上场。”剑冰一百个不愿意，他不相信我的实力，那也不能怪他，我只是在高中时参加过比赛，狂扫全县无敌，我和小汤，小周组成锋线，无人能敌。教练扭过头看着我，眼里露出百个不相信，大概狗急跳墙，急中投医，在剑冰的请求下，我上场了。

我不停地跑动，中场前锋都有我的身影。队员被的积极性给调动起来，“快，传我，这边！“我大声向十二号队员喊着。他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对方的两名球员的包抄，终于传过来，我接过球，晃过两名后卫，一脚大力射，球直接入死死角，“好球！漂亮！”队员纷纷过来祝贺，我看到教练露出难得的一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你们听我的，你们两个死死地叮住2号，这局我们有翻盘的机会。”当时我并不知道2号就是杨锋，通过观察我知道这个人的球技十分好，好像是职业俱乐部出来的一样。

果然如我所料，杨锋一接到球，就被我队的两名球员盯住，根本无法发挥他的水平，一次次从他的脚中断球，几次颇有威胁的射门，终于第七十二分钟结果，我又攻入一球，对方显然没估计到半途杀出一个高手。眼看场面有点混乱，后卫失误颇多，一不小心解围失误，踢进一个乌龙球。看台上的球迷显然兴奋起来，摇旗呐喊为我们助威，“加油！加油！”红队加油！整个校园似乎被这样的声音给淹没。四比三，现在进入补时两分钟，对方显然在全力防守，全部挤回半场之内，我在中场不停游离，一直没有机会，我带球混过两名后卫，忽然一支脚将我拌倒在禁区内，我听见主裁判罚点球，那个球员无奈耸着肩膀对他们队友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点球由队友小龙主罚，一脚命中，全场欢呼声再次响起，这场胜利来之不易，能够在四比零的情况下将支最强的球队踢平，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我脱下湿透的运动衫，这时，杨锋走过来，说：“你好！我叫杨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萧阳”“你今天踢得不错，我们到手的胜利全被你破坏了。”之后，我们成了铁杆兄弟，我也被选入校队，曾经代表学校参加省高校足球大擂台，拿了第四名。

八

总之，我喜欢足球，但并不喜欢中国足球。从小开始练球，我就是在中国足球的悲观率调中长大。在我的印象中，一旦中国足球输给了某某球队，随之而来的便是各大媒体内部消息，权威评论，好像中国足球一无是好。足球就是游戏，该怎么踢就怎么踢，出线了，当然值得高兴，没有出线，就以为天塌下来了。

也许就说明了中国人追求急功近利，当然在这边我无意批评什么，我也不够资格批评人家。外国不会出现的事，中国基本出现了，“罢赛”“殴打裁判”“假哨”，事件层出不穷。任何事情，在前进中总有许多问题不断出现，面对它，改正它，不就行了，我无法明白中国的足球是怎么了？

周五因这调课，一整天不用上课，我约玉珠去钓鱼，准备在陈大爷家集合。我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忧哉游哉地走。这一段时间，忙着做个人简历，学校也经常开什么总结大会，整个学校搞得人心浮躁，我自己也向本地的几家公司投了简历，但至今也没什么回信，我知道这样做的原因只是为了寻求心里上的平衡罢了。再过一个月，省里将举行公务员考试，将从五千四百名中挑出一百六十名，简直是大海捞针，我怀着侥幸的心理报了名，如果真的没人要，我也只好到玉珠那混饭吃。然而，最重要的是，小米还有一年也要毕业了，她一直嚷着要来这个城市，这也是她父母一直反对。

我早早来到陈大爷家，他正在鱼缸旁边喂几条金鱼，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过陈大爷了，他显得比以前更加衰老，尽管才六十来岁。“陈大爷，我来了！”我支好自行车，冲他打招呼，“借的两本书现在才还你，大娘呢？”我有点奇怪，要是在平时，她的声音早就从屋里传出来了，“萧阳啊！陪老爷子钓鱼，下棋来啦！”“她走了，半个月以前。”“怎么了？”大娘的身体一向很好的啊？每天早晨起来晨跑，谁会料到竟因为肝癌晚期呢。“我也没发觉，她整天乐乎乎的，只是最近比较唠叨，哎！都怪我没有好好照顾她！”我只好安慰他，竟久久不能平静，这其实就是生活，生活每一个细小的遭遇都会让人难以抵挡。然而，只要我们努力地争取最好，那我们也是好样的。

那一天的收获真大，运气特别好。我钓了三尾大鲤鱼，玉珠两尾，陈大爷运气更好，五尾。我们呆在陈大爷家一起煮鱼汤，一起聊天，直到十点才归来。玉珠用车载我回去学校，然后再打车回她家，明天有一个重要的客户要见面，我们不得不分别。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想起玉珠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单身是领悟，恋爱是失误，分手是觉悟，结婚是错误，离婚是醒悟，再婚是执迷不悟。”简直是一句妙语。

我倒床准备睡觉，酒精发挥着巨大的作用。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一阵敲门声吵醒了我。“请进”我以为一定是杨锋那小子找我商量有关明天下午比赛的事，没想到进来一个陌生人。“你是谁？找我干什么！”我有点吃惊，不知他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是市俱乐部的代表，我希望在明天的比赛中你们能够让球。你知道我们队在全省县级比赛中连输三十几轮，副市长大为恼火。如果这次我们不能赢你们，市俱乐部就地解散。答应我们的条件，参加比赛的队员一个人五万。”说完，从口袋拿出一个信封，推到我的面前。他们的球队基本情况我还是了解的，据说俱乐部最大的股东就是主管体育的副市长的表弟。显然副市长已经下了最后的决心。我心里不是滋味，没想到我也会碰上这类事情。让球，一个摆在我面前的难题。

“对不起，我想我只会按照自己的方式踢球，至于结果是不是你们所要我也说不上。”说完，将那个信封推向他。“那你限自为之！”说完，他将信封放回口袋，随手关门。

九

下午，比赛正式拉开战幕。我没有想到竟然有那么多球迷来观看。其中包括副市长和俱乐部的大部分股东。显然他们也知道这次比赛的重要性。常务副校长亲自陪副市长在凉棚下观看比赛，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不停地指点着什么。我看了看首发阵容，竟然没有我和杨锋、小东。我们有点莫名其妙，大概教练也受到内部压力。我和杨锋、小东聚在一起商量。“怎么？昨晚有人找你？”我问他们两个。“你也有？”“是个戴眼镜的是不是？”小东问。“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看我们的锋线、中场全是替补，这比赛怎么打？！”杨锋答道。“看看吧，不行我们再上！”我答道。

市电视台还派出了两名记者进行现场直播。我觉得全市的观众都在看这场比赛，可善良的人们哪里会想到赛场的背后有一笔见不得人的交易。我有点儿悲哀，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乱了，为了追求利益的最大化，不择任何手段。就像人类在口头上提出要保护环境，但一边又在乱扔垃圾。我问自己，难道社会就不能改变一点吗？“在未成历史以前，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可能的。”我想起了历史老师经常说起的一句话。我总是以为社会的发展应该是良性的循环，却发现还有许多的癌细胞侵入社会这个肌体，不断地杀死抵抗他们的组织。

结果就像是他们所要的那样，上场不到五分钟，对方十三号球员断球后长驱直入，我队的后防如同虚设，守门员在球“判断”失误。一比o的结果让我很难受。我看到看台上副市长一脸的灿烂笑容，四周全是“加油”的欢呼声。我觉得他们笑容的背后隐藏着另外一种东西。场面上有点儿混乱，他们好像是经过几百次演练一样，十号球员在禁区的假摔，主裁判了点球。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拿了人家的东西手软，吃了人家的东西嘴软”

我们三个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但在没有征得教练的同意下，我们没有任何的办法。整个场面令人难看，我不知道那些球员是怎么样进俱乐部的。无论从整体还是从个人来说，完全是末流角色。“全是一帮混蛋！”杨锋在背后骂道。看台上有的同学有点儿激动，有人在大声喊着“我们要杨锋，我们要萧阳！”就在我们商量的时候，市队又进了一个球。我看见电视台的记者正将镜头对着刚进球的二号球员。

我们找教练商量，他一口否决，眼睛却看向看台上的副校长。显然他也没有办法，也很无奈。比赛进行到第七十五分钟，我队还没有一个球入帐，而对方却进了四个球。“如果不让我们上场的话，以后的比赛我们将不参加！”杨锋说。这一招果然有效，因为再过半个月，省高校足球大擂台将开始。教练终于妥协，他也认为还有十几分钟不可能再进四个球了。

我们三个人握着手，走进球场。小东在中场担任主角。我和杨锋做前锋。只要有球过中场，我和杨锋就双人配合，在第七十八分钟由我踢入一球。然而，其他球员并不愿将球传给我们，作凭小东一个显然还不行。“全是一群混蛋！”我粗鲁地骂道。我以为自己从来不会这样做，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脱口而出。

小东将球传给我，我再将球传给杨锋。杨锋左脚背怒射，球绕过一个弧，直入球门。四比二的成绩让我们看到了希望。还有七分钟，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取得胜利。小东得球后利用速度长驱进入，绕过三名后防，轻松推射入网。我紧紧地抱着小东，那种快感至今让我难以忘记。

杨锋的进球让他们明白了我们并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不到十五分钟，我们就进了四个球。进入最后的补时阶段二分钟，我控制着球，示意小东和杨锋在中路和边路游离，我们不断地传球，只是为了在最后的几十分钟再进一个球，磨灭他们的希望。显然他们也已感到我们的目的，拼命地拦截，但根本就是被我们玩着转。杨锋的最后一踢，让他们的希望全没了。随着终场哨声的响起，我们五比四打败了市俱乐部。

我们挥着手向看台上的观众致谢。副市长的脸色很难看。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话。我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些球员的下场，只觉得心中的气全出了。

十

也许这算得上我踢球以为最为快乐的事。我们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拿第四名并不是浪得虚名。很多时候，我以为篮球才能独树体现年青人的激情。我从来没有想过足球也可以让我快乐。

然而，我同样没有想到我从此惹上了麻烦。至今我的脑部时时发痛，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病根。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些木棒、腿打在我的头上，身体上的情景。

比赛后的第三天，我抱着书本晚自习回宿舍。在经过胡同的时候，我被七八个人包围住。

“小子！你真是不想活了！天堂有路你不走，跟我们玩，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老大！别和他说那么多鸟语！这种人我见多了，自以为很了不起，还不是一样。”

接着而来的是木棒还的雨点般的拳脚，我拼命地保护头部，随之而来的是更为猛烈的拳脚。我的鼻子开始不停地流血，像洪水一样。整件衬衫都被血染红了，书本散了一地，整个人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吱！”一根木棒敲在我的大脑上，我昏了过去。之后什么也弄不清了。

等我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了。也就是说这三天来，我一直是昏迷不醒的。当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头脑包满了纱布，腿上全是伤。小米和玉珠坐在床沿上。“你终于醒过来了！我以为我再敢见不到你了！”小米叭在我身上一直哭。玉珠一个人瘦了一圈。我知道这三天来她一定受到极大的伤害。可是我能给她什么呢？小米能叭在我身上大哭，可她不行，至少要考虑小米的情况。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对不起她。“我想喝口水。”我摸着小米的脸说，“别哭，好吗？”玉珠倒了半杯开水，我一口气把它喝完。“我父母不知道这事吧？”我问她们。“还不知道，我怕他们听到这消息担心你。”“小米，玉珠，我以为自己再也不能见到你们了。”

事情的经过是房东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下来探个究竟，发现我倒在血泊之中，急忙打电话。之后，小米从杭州过来，玉珠也放下手中的工作。一直到第七天，我才明白，不只我被打，杨锋和小东也受到他们的埋伏。整整两个月，我躺在医院，静静休息。玉珠一周来三四次，小米照顾了我一个月。

闲着无聊的时候，我将以前没有所买的书但没有看完的书全部看完。或许生命这东西，本该经过许多的挫折，想想所受到的磨难，我们方可领悟到生命的意义。如果说大哥的死，只让我提升到一个对生与死的认识，那么这一次，我更加加深了珍惜生命的意义。我想起了二十三年来，我一个个亲人离我而去，我仿佛做了一场梦，梦见他们在天堂的生活。

我细细地品味生活的每一个感动，写下了《死亡之吻》，寄给小米。

“经过这次重大的变故，让我重新明白了许多困扰我的问题。我经常梦见有一天我将离去，我和你不停地接吻，我们互相道别。我走向天堂，却不肯离去。这是我写的一首诗，希望你能喜欢。

死亡之吻

秋天来了

带走了我的思念

也带走了我的心

心死了

我听见破碎的声音

然后化成灰

冰冷的心

随着你最后的一吻

慢慢风干

我微笑着向你告别

却咬着嘴唇

回忆着

至今让我难以忘记的一吻

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

谁也不能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双唇渗出的血

是伤痕

心疼到极点的感觉

只是漠然

泪水是什么颜色

一滴一滴落在手心

带来一阵阵悸痛

死亡之吻

落在哪里

永远的烙印

泯灭不去

你在哪里

昨天还是今天

你在哪里

天堂还是地狱

泪在哪里

泪在心上

伤在哪里

伤在心上

哦

那死亡般的吻痕

烙在心上

永远，永远。

我将它谱成歌曲，拿起吉它一直练。我一遍一遍一唱，吸引了病房里其他人的注意。他们纷纷称赞我。在玉珠接我出院的时候，我把它弹给她听，之后，她一直掉眼泪。

十一

足球风波还没有完全结。angel找到我，说杨锋出事了！她语无伦次地说起事情的经过。原来杨锋咽不下被人打的恶气，请了黑社会的人将足球俱乐部的股东打了，造成四死五伤。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我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样的[案件并不是我我所能解决的。杨锋做为主谋，可能会判死刑。我想到这，心里不停地打颤。这样的结果太可怕了，我明显地感到一枝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结束了他的生命。年青人的冲动铸就了大错。我也被派出所的人叫去问话。

我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完全说了出来，我只是为了让人明白杨锋并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一时的冲动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虽然我知道这样的话并不改变对杨锋的结果。判决书很快就下来，杨锋被死刑。在这期间，我和angel允许进去探望一次。我只是静静一看着杨锋，angel一直摸着他的脸，一直哭。事实上，我已经明白，现在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我看着杨锋和angel在不停地接吻，我想起了自己所写的那一首诗。“时间到！”随阗工作人员的一声，我知道我这是最后一次看到杨锋了。“兄弟，帮我照顾好angel，答应我！“杨锋对我说。我点了点头。之后，他被人带走，他的最后一句话仿佛是从地狱传来。我的心在不停地流血。我扶着angel，慢慢地走出高高的布满铁丝网的监狱。我对angel在杨锋走后生活会怎么样不知道怎么办？我觉得自己的力量过于小。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事太多太多。

十二

小米毕业以后，来到这个城市寻了一份工作，工资不是很高。我自己也不怎么如意，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我总是努力地活着。

玉珠告诉我，她怀孕了。我听到后，不知是喜还是悲。孩子生下来以后，有一天如果他或她问自己的父亲在哪里，玉珠该怎么回答。也许生活中有一些东西作出选择，总有一些东西需要作出牺牲。“萧阳，生下孩子，你不在的时候，我就不会寂寞了。”玉珠说，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最后要求他离婚，这是一条死路。人总是要老的，无论与谁在一起，最强烈的激情最终也会归功于平淡。我不会轻易爱人，婚姻并不是一个结局，死也不是。

世界上有许多种颜色

偶叫蓝色

但是有一天我终于明白

任何颜色最终都逃不过一个命运

成为灰色

灰色的世界

灰色的蓝

也许正如王国维所说的那样：“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

-全文完-